荒草离离.
河面上吹来的风不大不小,清凉中带着一股秋天的萧瑟肃杀,将这大夏天的暑气吹走,也吹走了人心中的焦躁。
在苏白衣的安抚和劝慰之下,沈梅霜不再激动。
二人并肩坐在沈堤上的荒草里,随着摆动的草浪若隐若现。
“苏白衣,要不,你娶我吧。”
沉寂了好久之后,沈梅霜打破平静的第一句话就吓了苏白衣一跳。
娶她?
没想过啊。
沈梅霜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对他的口味,而且一对大长腿尤为吸引人,可苏白衣却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发生点什么浪漫的事。
这里是大明朝,不是后世天朝,一旦浪漫了,是要负责任的。
关键是,也浪漫不起来啊!
自己什么身份,之前沈家的一个教书先生。
沈梅霜是谁?
那可是沈阁老的孙女,是沈家的千金。
门不当户不对,这如果凑一对的话,在整个归德府人眼中绝逼就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不是苏白衣妄自菲薄,而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他刚开始就被这个沈家三小姐吸引,想要追求的话不管多难肯定都要拿下;关键是,对沈梅霜的感觉一开始就不是那么强烈,一丁点的好感全特么停留在了欲望之上。
老子娶得是媳妇,是人生伴侣,不是一对大长腿好么。
不过,咳咳,话说回来,多个大长腿在身边,也很赏心悦目的,大明朝嘛,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不是?
“怎么,你不想娶我?还是看不上我?”
沈梅霜转过头,苍白的脸上依旧苍白,丝毫没有半点虚伪和做作,就连那么一丁点的羞赧都没有。
苏白衣也是服了。
你妹的,即便在后世天朝的时候,男女之间表白的时候,也要脸红一下吧。
“朝思暮想!”苏白衣违心的说出了四个字后,将头靠近她,又问道:“如果我去沈家提亲,你觉得沈家答应的概率有多大?”
沈梅霜张张嘴,想想又郁闷的闭嘴。
“好,你也知道这行不通不是,那好,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沈梅霜眼睛一亮。
苏白衣迅速出手,将她柔嫩的小手抓在自己手中,小声道:“咱们私奔吧,这样也可以解决问题,反正我身无分文,到时候只能带着你住城隍庙。”
大明朝别的东西不多,可朱重八当上皇帝之后,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愣是让全国各地州府大肆建设城隍庙,好嘛,这玩意倒是一抓一大堆。
“这不好吧!”
沈梅霜抽出手,此刻脸上才泛起一丝红潮。
刚刚心里太焦急寻找躲避婚姻的出路,一时没想到自己再说什么,如今反应过来之后,红潮涌来,一波一波,本来苍白的脸上,此刻红的几乎要滴血。
天哪,我在干什么?
我竟然和苏白衣再说私奔的事。
我……
苏白衣心里暗笑,这小丫头,终于反应过来了。
“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跳河,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人生很短,却可以做很多事情。”苏白衣转过头,盯着她尽量用诚挚的眼神,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么跳河了多可惜?你生活在一个轰轰烈烈改天换地的时代。
如果有幸活过这一生,你会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事物。”
“不一样的事物?”
沈梅霜来了兴趣。
“对!”苏白衣自信的说道:“就比如,上次我给你的那个镜子,很漂亮是吧?你以为很贵重对吧。其实不是,那东西,是用砂子烧制而成的。”
“什么?砂,砂子!”
“对!是砂子。”苏白衣长身而起:“所以,好好活着,好好地看看这个即将要翻天覆地变化的大时代,往后再也别说从这里跳下去的傻话了,至于余明玉的事情,我来解决。”
……
余家和沈家联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苏白衣要破坏余明玉的提亲,可到目前为止还想不到一点办法。
想起余家,又想到那个温润如玉明**人,可骨子里去贪慕功名的余慕瞳来。
苏白衣叹了一口气:想必此时此刻,她应该也在为婚姻大事烦恼吧。
上次虽然将婚书还了回去,苏白衣却知道这婚书余慕瞳一直没拿给余家,那么余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自己的女儿说亲。
毕竟,这违法!
或许,拆散余明玉和沈梅霜提亲的事,可以约这个余家小姐出来聊聊,顺便再开导开导她,让她不要一根筋的往死胡同里扎。
这是没有结果的。
苏白衣满怀心事,站在木栏杆前,望着晨光之下洒满金粼的南湖,心中竟然多出一丝犹豫来。
“苏先生,这么早。”
苏白衣转过身。
不小的石板广场上,诸多身穿长袍的学子迤逦穿梭,长长的影子落在广场上,像活动的人。高大的木质殿堂呈现在了眼前,红漆涂遍全身的柱子上,反射着明亮的晨光。
一撮小胡子,满脸带着笑容的辛然就站在他面前,笑着问好。
“辛先生早!”
苏白衣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朝辛然拱拱手:“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同事了,希望辛先生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辛然谦虚的回礼:“苏先生学如渊海,应当是我向你讨教才是,别忘了,你可是我的一日之师呢。”
“呵呵,术业有专攻而已。”
“文正书院苏先生你第一次来吧,先转转吧,我还有些事要向王院长请教,告辞。”
“慢走!”
其实文正书院,苏白衣已经走了一遍。
傍水而建,只有一面连通南湖的湖中路,风景算是极好的。
应天书院虽然被毁,可这文正书院是在应天书院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所以无论是名气还是规模,都不是别的一般书院可以比拟的。
鉴于它的名气,文正书院中的学子虽然大部分是归德府本地人,可还有一些来自河南其他州府,甚至还有别省的一些学生。
当然了,和其他书院一样,其教授学生们的内容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应付科考而设立,都是些经史子集之类。像辛算子教的数术,在这里只是小道,科举的时候不考,只有那些有兴趣的学生才偶尔来听课,大多数人学过去,不是因为数术实用,而是因为可以拿着它去人前装十三。
转过一圈之后,苏白衣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书院的形式和后世大学还是有不小区别的,虽然也分出了教学区和生活区,可分界线并不是那么明显。除了大门、广场、孔夫子排位之外,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授课的大殿,最后面是几排低矮的房屋,大约就是学子们的宿舍。
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文正书院的几百个学子平均分成约四个大班,每个班的学生无论水平高低,全部都在一个学堂中读书上课。
所以,也就是说,在其他教师讲授经史子集的时候,苏白衣这种数科教师是没有教学空间的,当然了,也没有教学对象。
学生们都学经义策论去了,谁会去学数学?
也就是说,苏白衣想要给学生们上课,只有在课余时间,而且数科学习,无论是辛算子还是他苏白衣的课,书院都不强求学子们一定要来上课。
这一点,刚进入书院的时候,院长王守心就跟他反复的说过。
苏白衣也明白:说白了不就是选修课么。
比较尴尬的是上课的时间。
上午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可能,经史子集上课一上就要上到中午差不多吃饭的时候,下午上课和后世大学差不多,两点钟左右,因为考虑到部分学生回家的问题,下午放学倒是早很多,约莫在四点钟左右。
那么,选修课的时间基本也就定了,下午四点到五六点钟,一个多小时,夏天的时候可能长一点,冬天的时候就会短很多。
至于晚上,歇逼!
晚上没有灯,讲课根本不现实,学习全靠学生自觉。
所以说,古代的学生们,要比后世的学生们幸福的多。
不但可以一边上学一边结婚生子叉叉欧欧,晚上还不用上晚自习安心回家进行伟大的造人运动,多爽啊!
时间定下来了,就是下午四点钟到六点钟这个时间段,可以想象,学子们上了一天的课也相当累,即便不累,面对枯燥的数学,谁愿意去学?
毕竟这玩意科举不考,学了也不能当饭吃啊。
很多人一开始就是去听听图个新鲜,时间久了教室门口基本上是一种门可罗雀的情况。用辛算子的话来说,堂堂归德府文正书院将近一千人,课后去听他讲授数科的人,多的时候几十人,少的时候不过一手之数。
就这,他苏白衣还不能在文正书院天天授课。
文正书院相对来说,在万恶的封建社会还是比较开放的一家书院,这里除了经史子集的老师之外,还有奇门八卦、天文地理等五花八门的东西,甚至还有讲师讲述兵法。
相对于这些奇幻又有吸引力的东西,数科无疑更显得枯燥。
而且,同样是选修课,大家都抢时间啊,文正书院的教室一共只有四个,其中两个要留出来给那些刻苦的学子们温习功课用,能用的只有两个讲堂。
大家要轮流着来啊,能轮到自己头上多少时间,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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