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坤的修为不算很低,虽然年龄不小,但也不应该如眼前这般暮气沉沉白发苍苍。
洛天记得当年逃出云山国的时候,父亲只是鬓角发白,而时至今日,却已满头花白,他看着外面的月色,根本没去瞧穿着黑袍的洛天。
“父亲,我带了外面请来的大夫给您瞧病。”洛林开口道。
守卫此时才将门关上,洛坤摆了摆手道:“我的病我心里清楚,国破家亡,呵呵,吃再多药看再多大夫也没用,你让大夫回去吧。”
洛天缓缓走了过去,慢慢停在了洛坤面前三步的地方,接着慢慢跪了下来,洛天这一生不跪天不跪地,不敬鬼神不尊王权,但他却很孝顺,是个孝子。
“咚咚……”一下磕了三个头,洛坤一怔,转头看着跪倒在地的洛天,似是有些察觉到了,双手颤抖着扶住了洛天的手臂,低声道:“是你回来了吗?”
洛天摘掉了脑袋上的兜帽,露出了自己的容颜,父子终于相见,洛坤轻轻抚摸洛天的面容,开口道:“你这傻孩子怎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
洛家的男人们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房间内,洛林布置了防止偷听的结界,洛天才开口道:“母亲是不是被下了大狱?”
洛坤点了点头。
“我来的路上,铁羽国攻城拔寨已经占了我们很多地方,如今兵临城下,又听说姬渊连发圣旨,让您出兵,内忧外患,这仗还没打就输了一半,我这次回来不仅要帮您打退铁羽国的大军,更要救出母亲,将你们带出云山国。”
听见洛天这么说,一旁的洛林开口道:“其实我和父亲是故意没有出兵,即便父亲受了伤,但也不会影响指挥作战,我们不过是借着父亲受伤为理由,故意拖延时间。”
这让洛天吃了一惊,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为了保护你母亲。”洛坤沉着嗓子说道。
之后洛天终于明白了洛坤此举的用意,这两年多来,姬渊一直在削弱洛家在军队中的影响力,洛坤刚刚被剥夺兵权那阵子,多地军队都传来要哗变的消息,姬渊利用洛坤的爱国之心,让他写信给旧部下进行安抚,见形势平缓后,姬渊便推出了兵无常将,将无常兵的政策,将兵权不断集中到自己的手上。
两年多后的今天,姬渊已将大权在握,军部上上下下唯命是从,皇权和军权集于一身,他再也不需要利用洛家来保证他手中的军权,洛家存在的价值已经不大,在铁羽国发动战争之前,姬渊就已经有了想灭掉洛家的意思,可以说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救了洛家。
如果现在洛坤打退了铁羽国入侵的军队,那无异于害了自己,但如果不打退铁羽国的军队,洛母又身陷囹圄,进退两难之间,洛坤只能以伤病为借口进行拖延。
知道了真相的洛天低着头没吭声,好一会儿后才说道:“父亲,大哥,你们想过要推翻姬渊吗?”
洛坤和洛林同时一惊,但那种惊讶和元长空不一样,并不是因为洛天说出造反的言论而吃惊。
“你母亲曾经也对我说过相同的话,我们三个在王城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讨论过类似的话题,但……”洛坤欲言又止。
洛家一门忠烈,洛坤的爱国之心整个国家无人能及,他曾经想过要背叛皇族,发动兵变,但如果这么做了那他的名声也就毁了,他不能让自己背上一个叛贼的恶名。
然而当时的犹豫却间接造成了今日的恶果,一旁的洛林猛地一拍桌子喊道:“我们反的是姬渊又不是要改旗易帜,姬渊不是个好皇帝,那我们就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让皇家更有能力的人坐上宝座,云山国还是云山国,我们也并没有自立为王算不上叛贼,父亲,姬渊都将我们逼到如此地步,您还要犹豫吗?”
一旁的洛天也急忙帮腔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是我们要反,是他们逼着我们反,我们已无退路。”
两个儿子都已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洛坤知道这一次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他沉默下来,自己这一生热爱着国家,当年甚至为了这个国家放弃了去灵阁深造成为大陆强者的机会,他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献给了脚下的土地,难道就要晚节不保吗,后世会有多少人骂他是乱臣贼子呢,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他的威名就要这样毁了吗?
但看看面前的两个儿子,想到在王城天牢内受苦的妻子,这位铁骨铮铮,为云山国拼了一辈子的大帅终于下了决心。
“我的大军必须在前线和铁羽国打拉锯战,但禁军依然有十五万之多,你们想推翻姬渊必须手上有兵,而且你们母亲还在姬渊手中,如果要推翻姬渊必须拿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洛坤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同意了洛家兄弟的意见。
“整个云山国除了您之外,也只有北塔山赵家能拿出那么多兵,这两年来,北塔山赵家一直在暗中发展,表面上私兵还是那么多,但据我所知,赵家的私兵已经扩充到了近二十万,如果他们能站在我们这边,以北境士兵的强悍和兵力优势,拿下王城并不困难。”洛林的想法和洛天不谋而合,两个人都想到了北塔山赵家。
“赵岐这老乌龟一直都是姬渊的拥护者,姬渊也需要他牵制北境的蛮族部落,赵岐占山为王犯不着为了我们和姬渊作对吧。”洛天摇了摇头道,“除非能有什么理由让他一定要对姬渊出兵。”
“另外,母亲也一定要偷偷救出来,但天牢把守森严,高手也不少,加上王城如今到处都是从大幽大舜请来的高手,救母亲怕是没那么容易。”洛林提出了第二个难关。
这一点上洛天并不担心,有周万江的杀手小组在,自己和余澤老师的实力也足够强,想从王城救个人并非难事。
“另外,黑鹰卫队,包括军队里一些皇权派的军官都要铲除掉,既然我们要发动兵变,就必须保证作战军队都是我们自己人,别到时候王城一出事,这边立刻发生哗变,首先要干掉的肯定是姬渊派来监军的那个狗腿子。”
洛林所说的“狗腿子”叫做文钦,是军部派下来的钦差大臣,行军打仗什么都不懂,整日却是作威作福,出行排场比洛坤还要大的多。
“这人不能干掉但要控制起来,他是姬渊安排的眼线,我们就要反过来利用他,让他给姬渊带去假的前线情报,蒙蔽姬渊,这样更有利于我们的兵变。”洛天说道。
房间内烛火晃动,房间外夜风阵阵,洛家一门三虎正在筹谋大事,大陆小国,云山境内即将迎来一场风暴,而这场风暴便是从元帅府内这间小小的房子中刮起。
文钦并没有住在元帅府中,而是包下了苍耳城一座豪华的公馆,这厮个子不高但肥头大耳,喜欢美食与女色,来当钦差后军务没怎么管过,整日就在公馆中享受奢侈的生活。
洛天和洛坤见面的第二夜,公馆中,文钦正泡在池子内和一群衣着暴露的艳女寻欢作乐,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此人是文钦的心腹,凑近了说道:“大人,最近有传闻说洛家那个废物少爷已经回了云山国,可能是来帮洛坤忙的。”
文钦哈哈一笑道:“那个废物出去了不过两年,回来能翻起什么风浪,你还怕他回来对付我不成,我身边可是有高手坐镇,他来了也是个死,怕什么。”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一个黑衣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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