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百骑兵严守阵地,他们的盔甲在黑夜中泛着银光,便是一座人形的堡垒。
贤一身上的伤势严重,未能发挥出全力时期一半的力量,所以他也没有动。
那柄阴险的剑依旧躲藏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像一条毒蛇,依旧蛰伏着,没有钻出来咬敌人一口。
于是唐君墨动了。
他手握洛水剑,全身的气息瞬息之间攀升至巅峰状态,出手便是唐家最强大的洛水剑法,朝着秦无名的胸口刺去。
他手中的剑在黑暗中消失,只剩一点寒光。
今夜的这场暴雨已经落了很久,地面上早已坑坑洼洼不知道聚了多少水滩,但哪里都没有留下他的脚印,因为他从迈出的第一步起,便是踏水无痕!
没有人惊呼,没有人感到意外,哪怕唐君墨身份尊贵是唐家少主,也不需要担心。
唐二沉默的望着这一切,突然有种兴致阑珊的感觉,似乎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结局。他和秦无名受了同样重的伤,知道敌人失去了反抗了力量便如待宰的鸡鸭,别说是唐君墨,就算是刚学会握刀的少年,也能杀上一杀!
这种刚开始便知道结局的故事,确实没有多大的意思。
如果还隐藏着敌人呢?唐二嘴角露出一抹笑,有些嘲讽的味道。以他对天秦人的了解,这种刺杀国师的事便是天大的事,怎么会为了一个失去反抗力量的秦无名来暴露自己?哪怕秦无名恢复伤势后又是位一念境巅峰的强者,牺牲便牺牲就是。
贤一隐隐握紧了拳头,好像在担心什么。
从唐君墨踏出第一步起,便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身影,瞬息之间,或者说几乎是同一时间,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秦无名的身前,距离三尺。
他抬手,手中握着剑,剑尖距离秦无名的胸前,不过半寸。
他的手再往前伸了一些,剑尖便抵在了秦无名的皮肤上,稍微用力,便有一滴血珠溢了出来。
洛水剑乃百器榜排名前十的神兵,除了是唐家历任家主的象征外,自然是坚不可摧锋利无比,用削铁如泥来形容也不过分。
然而此时,秦无名的胸口处只多出了一道几乎能忽略不计的伤口。
唐君墨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对方的肉体如此强横,但他没有半分气馁的情绪。
因为有伤口,便会流血。
会流血,便能杀上一杀。
样式普通但用料极为讲究的僧袍下,唐君墨的手臂每一块肌肉都活了过来,不断地传递出力量至他的右手,将剑柄握的更紧了一些。
同时,他握紧刀的手再用力。
强大的防御与锋利的剑的较量会有一个怎样的结果?没有摩擦出金属碰撞的火花,反而有极为刺耳,像用一块尖锐的石头划在了光滑的白玉瓷砖上的声音响起。
秦无名低头看着剑尖缓缓没入了自己的胸口,他面无表情,依旧搭耸着肩膀,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将秦无名身上那些浓黑茂密的毛发粘成了束,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分开。
血流的越多便代表越疼,唐君墨不是以虐杀为乐的杀人狂魔,自然没有兴趣从对方身上寻找到痛快感,只是对这一结果很不满意。
剑刺入的越深阻力便越大,他已经用出了右手全部的力量,剑尖却依旧离敌人的心脏有半寸的距离,不得再进丝毫。
秦无名腰身以下的部位全部陷入了泥土中,自然看上去极矮。唐君墨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右手从剑柄上后退半个手掌的距离。
为何要退?
退不代表退缩,他将另一只手抬起,也握了上去。
唐君墨双手握剑。
紧接着双臂弯曲,身体朝前倾去。
他将剑柄抵在了自己的胸前,两只脚一前一后,姿势看上去极其怪异。
他将双臂的力量,胸腹的力量,双脚的力量,以及身体朝下压的力量,全部加在了一起,为的便是将剑再刺进去一分。
今夜,他要杀人。
暴雨冲刷着大地,将森林中每一片树叶上积的灰尘,草地上每一株野草沾的泥泞都清洗干净。雨水从唐君墨的头顶上淋了下来,流进了眼睛里,让视线变得模糊了一些,但他两只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这种明亮清澈如山溪,又像铜镜放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刺眼而咄咄逼人。
从他成为少主的那一刻起,洛水剑便成为了他的佩剑,也成为了本命剑。唐君墨清晰的感受到了手中剑最锋利的剑尖,刺穿了秦无名最后那层肌肤,撕开了一片粘膜,在敌人的心脏上划了一个小口。
心脏上有血流出,那便是心头血。
无论是人或者是野兽妖兽,心脏与大脑都是最脆弱的地方。或者流出来的只是一滴,秦无名脸色瞬间煞白,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就在这个时候,贤一似有所感,目光从唐君墨身上挪开,朝着南面的方向看去。
百丈外,也有可能是数里外的山道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两者之间的距离如此模糊,是因为还不等贤一仔细看清,那道身影便出现在了场间。
这是真正的...形如鬼魅。
一只苍白仿佛涂了极厚一层面粉的手掌,覆在了唐君墨的胸前。
下一刻,洛水剑从秦无名身体中被抽出,唐君墨的身体像被扔出去的沙袋一般朝着后方飞去,重重摔在了草地上,嘴中吐出鲜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人能反应过来,也根本来不及阻止。只有这个时候,终于看清楚了来的是何人。
来人虽然他带着面具,浑身都被笼罩在宽大的衣袍中如同与夜色融为一体,贤一还是将他认了出来。
或者说,他认出来了那人脸上戴的那副面具。
从贤一下山以来,无论是去长安的沿途还是在醉生楼中与刘天宣发生争执,又或者是后来发生的种种,总有人想要取他的性命。
今夜来的这人,也因为王耳之死,与他结下了不解之仇。
他便是在金石城外欲杀人不成,最后被大法师抛弃,被大南军方全国通缉的王侯。也是在南方死了几十万人的那场瘟疫中的神秘人,最后差点围攻羽林军全军覆没的肖张!
短暂的骚动迅速安静了下来,有士兵离开列队将唐君墨带了回来,重新护在了队伍的最中央。
再宽松舒适的衣袍,在暴雨中极难保持它原有的样子。浸透了雨水紧贴在身上自然感觉难受,看上去也十分狼狈。
肖张看着那名士兵带着唐君墨躲回了队伍中,并不如何在意,也不觉得自己的形象狼狈,因为今夜他是捕食者。
银色面具将肖张脸上的表情遮盖,但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笑,猖狂或者是轻蔑的笑。
“国师大人?呵呵,不知今夜你是否还睡得安稳。”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你之前是否睡得安稳?你接下来还能不能睡得安稳?
出现的敌人更加强大,三百名骑兵沉默,但战意依旧,他们就像组成了一片银色的海洋,短暂的平静并不能代表什么。
贤一察看了唐君墨胸口的伤势,松了一口气,抬头朝着肖张看去。
“还行。”
唐君墨的伤势还行,还是睡得还行?或者是你这一掌虽说厉害,但我怕你心生骄傲,所以给你低调的评价一个还行?
肖张并不在意这些,他朝着贤一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一眼,仿佛穿透了人群,无视每一具盔甲的阻拦,落在了贤一的身上,像是毒蛇一般。
一股腥甜的味道出现在嘴里面,他咽了下去,脸上迅速出现一抹不健康的红晕,身体摇摇欲坠。
便是看了一眼,贤一便负伤!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肖张远比在平康城中的时候强大!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覆盖在了他的后背上,帮他稳住了身形。
这双手有一些粗糙,隔着两层衣物,贤一也能感觉到对方手掌心上的老茧。
唐君墨就在他身边。
哑巴老人蹲在地上,还在用吃完了糖人的木棍,不知道在地上画着什么。
这双手是谁的?
贤一转头,看见那名与唐君墨达成交易的黑衣人,朝着他微笑。
这个微笑绝对不是善意,或者宽慰,鼓励的笑。
而是嘲笑,胜利者对失败者的高姿态的笑。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突然出现的肖张身上的时候,贤一却看见了这样一幅能让人感到惊恐的画面。
黑衣人张嘴,只能看清他的嘴型,听不到说了什么。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哑巴老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了头。
然后他拿着手中那根三寸长的木棍,朝着黑衣人的小腹刺了过来。
贤一转头,从看见黑衣人微笑、张嘴的时候,对方便朝着身后方倒飞了去。
变化发生在瞬息之间。
不是被击飞。
是黑衣人一退再退,双眼的视线始终集中在那根不起眼,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的木棍上,却像是看到了一头洪荒野兽般,因为他的反应以及速度实在太快,所以看上去像是飞了出去。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后方数十位骑兵倒在了地上。他们没有发出*,因为已经腹脏破碎断了呼吸,是承受了巨大的力量撞击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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