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旭日如火,金黄万里,通往骊山的直道上,车马喧嚣,彩旗招展,幡幢如虹,禁卫军分左右两列,护送着近千驾马车,前方有卫尉杨瑞和率领的三千卫兵开道,后有王贲的三千铁骑尾随,排开十多里的长队,放眼望去,犹如长河,延伸天际。
骊山南依层峦秦岭,北临迤逦渭水,风景秀丽,灵气充裕,相传女娲大神炼石补天便在此处,秦朝历代先祖也都葬在这骊山脚下,葱郁峰峦跌宕环抱,薄雾徐徐飘荡,翠鸟穿林欢鸣,真可谓风水宝地。
由东向西排列的墓冢前,夯土筑坛,灵位前并排安放铜鼎共九尊,分别盛有牛、羊、豕、玉帛等祭品,献官乐师分两边整齐排列,焚香祈福。
禁卫军距离祭坛百丈以外,将祭坛围在当中,警惕戒备,随从的卫队和骑兵,在禁卫军十丈外,列队整齐,庄严肃穆。
文武百官、宗亲皇子、按官位高低分四列跪伏在祭坛的阶梯和阶梯下,嬴政身着黑色冕服在赵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祭坛,黑鳞、青羽、赤瞳、疾风在左右两边护驾。
无障低头跪在冯劫身后,扫视四周,并未发现那伙人的身影,不知他们现隐藏何处,斜眼瞥向同排的杨瑞和,见他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也许已成竹在胸。
嬴政走到无障身旁,停下了脚步,见赢腾身后的位置空缺,面色一沉,怒骂道:“这个逆子不去见我也就罢了,现在竟敢不来祭拜先祖,朕看他是不想要他的祖宗了,他现在何处?”
蒙毅回道:“回禀陛下,微臣也几日不见长皇子,请陛下息怒,依长皇子贤德,怎会缺席,其中必有原因,待回咸阳后,微臣去问清楚。”
公子高低声回道:“前些时日还听说他经常出宫到清雅阁听琴,不会又去那里了吧。”
嬴政闻言,对公子高冷声道:“他的行踪你倒是很清楚,这句话是不是憋了很久了?”
公子高忙慌张道:“儿臣只是无意之中听到,见父皇担心,才想起来,请父皇明察!”
嬴政冷哼一声,登上祭台,面对先祖灵位,跪拜在地,只听奉常胡毋敬高声喊道:“宣读始皇祭告文书:先祖英灵在上,自始皇登基以来,承祖霸业,贤明法度,光施文惠,清理疆内,外诛暴强,震动四极,横扫六合,阐并天下,兵戈息止,黔首安宁,功盖五帝,分县设郡,统一量衡,车驾同轨,书同文字,大兴水利,福泽四海,外筑长城,以固太平,巡游山川,体察民风,教化蛮夷,……”天气炎热,长长的文书读完,胡毋敬已满身是汗。
无障听着歌功颂德的祭文,心有感触,此等丰功伟业的帝王,古今有几,岂是六国王侯所能比,而自己的双亲,死在昏庸之国,奸计之下,逆臣之手,这仇太过沉重,这条路在父亲怒气离去之时,只要活着,便没个选择。
胡毋敬拉长音喊道:“上香!奏乐!”
鼓乐齐鸣,嬴政起身,接过身旁献官已点燃的三支高香,稳步来到香炉前,三鞠躬过后,将高香插于香炉中,接着三叩首,平身乐止。
“初献酒,奏乐!”
嬴政接过右侧献官的酒樽,在鼓乐声中,置于灵位前,仍是三鞠躬,洒酒于地,跪地三叩首,平身后,又是亚献礼、终献礼等诸多繁琐过程,嬴政的冕服已被汗水浸透,他每次叩首,长跪在地的文武百官,也跟着齐齐叩首,早已腰酸腿痛,汗水洗面。
送祖过后,道玄起身,缓步走上祭坛,来到嬴政身前,躬身道:“请陛下移驾,随贫道去女娲祠祭天祈福。”
嬴政一边被赵高擦着汗,一边问道:“为何不见国师前来?”
道玄回道:“中间出了些许差错,国师正在处理,命贫道前来接驾,主持祭天祈福。”
“哦?那还会如期进行吗?”
“这个贫道不好说,国师自有安排,到时必会向陛下禀报!”
姚贾听后与身旁的冯劫对视一眼,闪过一丝的狡黠的微笑,只听赵高喊道:“起驾!”
嬴政下了祭坛,登上车辇,文武百官随行,转向附近的女娲祠,由道玄主持,三百仙道院弟子跪在青铜女娲神像前,念咒祈福,嬴政带领百官焚香献酒,三叩九拜,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祭天过后,已过午时,炎热异常,再向里进入谷口,便是开阔的盆地,徐市、章邯所督建的骊山仙宫便在此处,嬴政端坐在临时搭建的凉棚下,连喝了三杯清茶,亦是燥热难耐,文武百官、随从、禁卫军等队伍当中不断有人中暑,被抬到阴凉处救治。
百官口干舌燥,汗流浃背,不知陛下欲要何为,站在烈日下,心中嘀咕,却不敢启问,足有半个时辰,只听嗡嗡蝉鸣。
嬴政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道玄:“国师还没有准备好吗?”
道玄回道:“若是妥当,国师会亲自出来接驾,还请陛下暂忍一时。”
王贲听闻,对道玄冷声道:“如此热的天,让陛下与众臣在这太阳底下晒,国师真是好大的架子啊,究竟遇到什么差错,不妨明说,也让我们心中有个数。”王贲在朝中的威望甚高,在朝中又少言寡语,话经过他的口自然要占很大的分量,众臣擦着汗点头附和。
道玄望了一眼沉默的嬴政,犹豫片刻,回道:“回禀太尉,这是陛下想给众臣的惊喜,若是说出来,这惊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等见到之时,自然就会清楚。”
“恐怕是欺瞒不下去,藏起来不敢见陛下了吧!”姚贾冷言出列,接着向嬴政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怀疑徐市蒙蔽陛下,暴敛国财,祸国殃民,图谋不轨!”群臣一听,为之一震,面面相觑,仙道院弟子纷纷怒视姚贾。
无障心道:“终于开始了!”
道玄冷视姚贾道:“姚贾,你身为廷尉,可不要搬弄是非,含血喷人,国师岂是你所能诽谤的?”
嬴政听后,看着姚贾,面容一凝,沉声问道:“既然廷尉怀疑,那证据何在?”
姚贾朗朗道:“臣恳请陛下先拿下仙道院人众,带众臣到里面一探究竟,若是迟了,恐怕证据会被他们毁灭的一干二净。”
道玄怒道:“姚贾,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得寸进尺,你栽赃陷害老驼,我们还没有找你算账!”
姚贾面色一变,铮铮道:“既然真人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那老夫也就此事大白于天下,我问你,前日是否在老驼府中搜查出被劫贡品,老驼是否已在廷尉府低头认罪,何必留是否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畏罪潜逃?”
“这是你们早已设计好的阴谋,引走老驼,易容他二人,将赃物藏在他的家中,又暗中下蛊令老驼认罪,捏造事实,后又嫁祸何必留!”
“当时廷尉府内,除了御史大人的两名贴身护卫外,也只有真人和所带的门生是修行之人,而且真人的修为已臻至散仙之境,‘荡空决’早已闻名天下,我们毫无修为,怎可能在真人的眼下做出那种从未听闻的事情来,况且老驼的修为众所周知,怎可能中蛊,真人施法惑众,无非是想掩盖事实,逃脱罪责罢了。”众臣听后,小声议论,对姚贾的话,信之大半。
道玄不理众臣议论,怒斥道:“那蛊虫入脑控制人的行为,修道中人,谁人不知,岂是我施法惑众?你私藏邪道,暗剑杀人,竟然反咬一口,居心何在?”
“当时两位御史大人都在,证据确凿,人赃并获,真人难道还想抵赖!”众臣大部分都听说此事,将目光转向冯劫和无障,见两人沉默,基本确信无疑。
嬴政沉声问道:“老御史,廷尉所言是否属实?”
冯劫躬身回道:“回禀陛下,廷尉所言,尽是我们亲眼所见,情况属实!”
嬴政怒道:“这两个逆道,胆敢劫掠贡品,死有余辜!”
道玄目光如电,怒火上涌,恨不得将眼前这几人生吞了,道袍鼓舞,周身荡出凛凛杀气,“这是他们勾结妖道,嫁祸仙道院,陛下千万不要听信他们的谗言!”
嬴政沉默片刻,问道:“既然查出是他们所为,将他们斩首示众便是,仙道院有管教不严之过,当以处罚,不过这与国师有何罪过?”
“凭他二人之力,如何能顷刻间劫掠一支队伍,这背后能有谁,一想便知,况且我们只是追回部分贡品,其余贡品还有待追查,这是幸存者的口供,请陛下查阅,”从怀中取出绢帛托给赵高,显然早已备好,免不了要添油加醋。
赵高接过绢帛,在嬴政面前展开,嬴政虽知大概,但看过后仍是气愤,命赵高递给道玄,冷声道:“真人这如何解释!”
道玄越看越气,冷冷道:“此人乃是五十年前消失的魔道焚渊,擅长巫术,号称‘白面无常’,这水鬼便是他以金笛御之,前夜他与几名魔道中人在河边埋伏,欲要刺杀江元等人,期间便召唤出上百只尸鬼。”指着姚贾道:“他便是与那妖道勾结,以此来陷害仙道院!”
姚贾冷哼一声道:“真人如此说可有证据?”
道玄看向无障道:“御史大人便可以证明此事,若不是他经过,以琴音破解,想必仙道院必然中了埋伏。”
嬴政问道:“无障,果真有此事吗?”众人目光齐聚在无障的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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