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醴不分日夜审神教成员时,孟约就在谯郡不分昼夜哄她爹,孟老爷本来是一腔怒火的,但被哄着哄着气就顺了。不过,孟老爷很享受被闺女哄时的种种体验,所以十分顺溜地继续被哄,成天装得跟快要被气死了一样。
看着孟约每天说话的语气都格外柔和小心的样子,孟老爷不禁想起自家太太来,带着孟约去上了几柱香,叨叨半天后,孟老爷把孟约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道:“为父日后不能天天在你身旁盯着,你要自己小心,该教你的你都会了,该知道的你也没落下,也是时候让你自己去飞。年年,余事为父不担忧,唯担忧一事。”
“爹担心什么,师兄对我不够好么,还是爹到现在还是觉得他不够可靠?”孟约觉得当爹的还能操心什么,无非是女儿日子过得不痛快呗。
孟老爷却搁下茶盯着孟约半晌,愣没忍住白了她一眼:“虽你是我闺女,但说句公道话,重崖已算得可靠,另有,你还想他怎么对你好?”
孟约忍不住“啧啧啧”,看看这体嫌口正直,真不愧是亲爹:“平日里嫌他的是爹,眼下维护他的还是爹,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我觉着爹这岳父才是越看女婿越顺眼呢。”
这话题再不往回扯,就得歪到十万八千里地之外去,孟老爷忙止住话锋,道:“回了南京便要记住,官家是官家,太子是太子,首辅是首辅,别没轻没重。为父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你这一点,心里好似没数一样,见着杆子就敢往上爬,也不怕摔下来。”
孟约沉默片刻,慎重地点头:“爹,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得心里绷着弦才行。”
“嗯,我听爹的。”
“真听为父的,就好好同重崖过日子,好好教养阿雝,再添一两个孩子,别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你也不小了,凡事早该自己拿定主意,这一辈子且还长着,要走什么样的路,要怎么走,心里得有个主张。”孟老爷说罢叹气,哪怕孟约已经二十好几,在当爹的心里,仍是那个还没他膝盖高,总喜欢绕着他腿甜甜软软喊“爹爹”的小团子。
“好。”孟约说过好多遍要留在谯郡,起先孟老爷还点头,最近几天却坚定地让她领着阿雝随王醴回南京去。孟约知道,孟老爷其实更愿意她留在谯郡,但就像萧启说的那样,孟老爷愤怒一去便开始为她计长远。
“为父都没掉泪,你哭个什么劲儿。”
“我舍不得爹嘛。”孟约说着凑近孟老爷,抱着孟老爷手臂就是一通撒娇。孟约其实也没哭,就是眼眶有点泛红,孟老爷也一样红了眼。
父女俩对着看半晌,心里都挺难过,像这样的时候,在孟老爷这里,别的不用干,诅咒女婿就对了!
被诅咒的王醴正在牢中干着人人都不爱干的活——听审,动刑自有专人,自不必王醴动手,但那惨叫声……王醴不论在督察院还是在验封司干的都是内部审查的活计,基本用不到刑讯手段,所以王醴听着怪刺耳的。不过,就是再刺耳,王醴也不动如山地坐着。
刑讯人员并没有给王醴下马威的意思,对寻常人的刑讯手段和对通敌叛国组织邪|教的人的自然不同。只有意志被瓦解,精神全线崩溃之时,才是最佳的审问时机,形讯有刑讯的技巧,审问有审问的技巧。在刑讯人员尽展手段之后,便轮到王醴展现他的审问技巧。
不过是倒来倒回的一番审问,便问出个惊心动魄来:“速去告知巡抚与总督。”
那片山谷仅是一处据点,并非是神教真正所在,神教真正所在,他们这群仅被吸纳进据点的人大多并不知情。知道神教在什么地方的,山谷据点也只有三五人而已,这三五人中,还有不在据点里的,在牢狱中的教成员里,仅有一二人知情。
王醴视线扫向还未及审讯的神教成员,微微一笑,省台大狱的刑讯人员问是否要提审,王醴道:“不必了,我知道是谁。”
叮,你的好友,麦芽糖小公举·审讯小能手·王醴上线了。
当巡抚和总督至大狱时,王醴拿湿热的帕子擦着手,火光映在他脸上,活脱脱一个刚刚斩杀过千万人性命的嗜血狂魔。巡抚都被王醴给吓一跳,还是总督稳住了,问王醴:“如何,问出来了没有?”
刑讯人员在一边靠着墙,对王醴充满敬服,这人是光凭一张嘴,不废几言几语,就能把人说到崩溃的存在啊!这样的官员,怎么不是刑部的,听说是未来的内阁胚子,啧,此等人才,入阁多浪费。
巡抚缓过劲来,都不用问,只看属下一干刑讯官吏便知王醴不但问出来了,还审问得十分顺利:“所在何处?”
王醴擦手是因为打翻了灯油,省台大狱里如今还没通电呢,仍是用的油灯:“南阳府桐柏县以东。”
“嚯,还真会找地方。”桐柏县是道家的七十二福地之一,号称有三千山岳,无数秀峰。当然,在官方的卷宗记载上是有实数的,虽然不是每座山峰都有名儿,但有个方向做参照,再取来地图叫人指认,必能指出正确的地方来。
陆昌勋道:“消息确可信?”
不是陆昌勋要存疑,这些神教成员惯是嘴里天花乱坠,什么都敢往外说。
王醴已经擦好手,把已经凉了的手巾搁到一边道:“下官文不成武不就,也只这么一技之长。”
陆昌勋不由失笑:“不是不信你,委实是被那群倒霉孩子给烦的,从头到尾嘴里没一句实话。”
王醴:那就不仅是作业少的问题了,那是得少几顿胖揍。
桐柏亦属河南道辖,巡抚与总督便也不多言,当即号令各方点兵点将前往剿灭神教。
王醴亦打算前往,巡抚却道:“功劳少不了你的,但重崖该回谯郡了。吏部已着人往谯郡交接亳州府事务,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在此老夫先恭喜重崖高升,来日霞举青云,步步通途。”
陆昌勋拍着王醴的肩说:“好好干。”
这么快?
惊讶之余,王醴连忙躬身施礼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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