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各地并非没有地下排水管网,但并非每个州府都跟南京一样,有让太祖都喊穷的地下工事。多半不过是排水沟明暗结合,日常加以维护修缮,保持城池干净整洁而已。如谯郡便是如此,主要街道都是暗沟,其他的地方都是明沟,当然,所谓明沟也并非直接暴露在视线里。
按照事先排查过的谯郡地下工事来看,原本的排水明沟暗渠都可以利用上,可以省一点钱,虽然省不了多少,但能省一点是一点。由于每个月都会有人进行清理,各家也很注意保持自家面前排水沟的通畅与干净,并不需要进行大面积清理就能开始琢磨怎么改。
事情到这地步,反倒不用普通州府衙操心,府衙只管监督工事,怎么施工怎么设计,有工学院和负责此项工事的工部官吏并工匠。这样一来,王醴倒闲下来,每天舒舒服服地晚去早回,偶尔去工地看看进度,平时没事就领孟约满亳州跑。
孟约:其实我并不是个特别喜欢出去浪的,当然,以后有了可以面市发售的四轮电动自行车,还是要尝试一下电动自行车版公路旅行的。
“师兄,我要去工学院,你今天不用上差吗?”
王醴最近确实清闲,今年入春以来,下了几场雨,看起来干旱没有往年严重,再加上缺水严重的黄湖肥水二县都已经接通自来水,王知州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地放松放松:“自今年销假升衙以来,我不曾休沐一天,正好衙门没什么事,便把休沐补回来。”
衙门的休沐确立可以攒着,所以王醴现在在家清闲得合情合理,孟约:“那你要自己一个人在家?”
王醴:庐山的烟雨泰山的日出,不是你要的花样多吗,这时却来的什么不解风情。
“我与你一道去工学院罢。”
孟约:“好啊。”
工学院的电动四轮自行车谈不上一日千里,最近也很烦,庞然大物想一点点缩小,真不是一时一日之工。偏偏大家都看到了小怪兽的好处,想早点把他推到市上,但显然,一切没那么顺利。
他们有太祖开的挂,确实能够在一开始赢出许多来,但接下去想要真正面市发售,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涉及到方方面面。比如工学院在安全方面一直秉承的最高准则,现在四轮自行车就无法达到,除此外还有更多或大或小的问题让他们束手无策,举足难前。
更要命的是,他们发现,很多部位,现在的钢材已经跟不上需求,所以连钢材都需要去改进。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他们必需坚持下去并且赢得胜利,虽然这场战争没有销烟,没有流血牺牲,但事关百年大计,甚至千年大计,他们和在战争上的官军一样不能后退只能向前。
然而,这时候,南京城里,还有人对这场工业大潮抱有恶意。即使工学院已经搬离南京,在王醴和河南省那位同样支持机械化的省台辖下悄悄为整个时代积蓄力量,也一样不妨碍那些抱有恶意的人继续抱有恶意。
“陛下,晁首辅退阁,内阁重任,当举何人?”
宣庆帝也是完全懵圈的,晁光甫之前一直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谁能想到病来如山倒,昨天还在朝上谈笑风声,今儿就说起不来,太医前往一看,性命无忧,只是以后再不能操劳,只能静静调养着。宣庆帝请了科学院的院士出山,也还是这结果,半点余地都没有,朝野上下皆是措手不及。
朝臣们现在也在商谈内阁首辅的人选,内阁那边虽然掌天下权,但首辅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还得看宣庆帝心意。宣庆帝能高枕无忧地想着机械化和革新,完全是因为他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晁光甫这……宣庆帝有过准备,但一时间还是有些懵。
“着吕撷华入阁听差,由朱立棠任首辅。”朱立棠虽然姓朱,但并非宗室,不过却也是宣庆帝得用的左膀右臂。在政事上可能差点意思,但胜在忠心听命,朱立棠过渡几年,再由吕撷华接任。宣庆帝已经考察吕撷华许多年,按他的章程,再过两年把人提进内阁,由晁光甫带几年,等晁光甫退阁,正好吕撷华接上。
好在宣庆帝素来什么都有章程,便是一套崩了,也还有另一套能接上。
吕撷华接到旨意,也懵了,这时候朝野上下都盯着内阁,他到兵部才几年,压根没想到会是他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进内阁。不过,他也不是瞎子,自然知道宣庆帝这些年明里暗里考校过他,日后少不得有大用,但之前吕撷华以为兵部尚书已是大用,哪曾想是内阁在等着他。
吕夫人孙瑜将茶递给吕撷华,道:“郎君,此事……是福是祸?”
吕撷华轻笑一声说:“管是福是祸,难道还能抗旨不遵,不过,这登天的梯我够不着就算了,如今够着了,也断没有撒手的道理。为官本就是华山一条道,稍有不慎便会失足跌落,如今无非是那悬崖峭壁又高了千八百丈而已。”
孙瑜昔年下嫁还在功名也无的吕撷华时,看中的便是吕撷华这一点,不管什么事落到他头上,好事坏事他都能接下来,举重若轻风流云淡地趟过去:“如此,便先贺郎君高升,那可是内阁,旁人打破头都想挤进去呢,我郎君英武伟岸,果不同凡夫俗子。”
“我娘子仙姿玉质目神如电,岂会下嫁凡夫俗子。”
“我郎君啊,从来是光凭一张嘴便能说得人心花都开……诶,孩子们还在旁边读书呢,郎君还是快些去,别叫那些猴孩子又走了神。”在书房一角勤恳读书的孙辈已经尽量缩小存在感,但还是被记起来,他们只能默默地对视一眼,想笑又不能笑的。
南京城的另一端,门对紫金山的叶阜安在春末的晚风中轻叹了一声,院里的几株楝树挂着一串串才冒出头来的淡紫,昭示着二十四番花信悄然又将至最后一番。
“朱立棠,吕撷华?”
“和晁光甫是一路人。”
“却也有不同,晁光甫年事已高,许多事只要不犯他底限,都能让过去,朱立棠不同,他是是官家的口舌。至于那吕撷华……虽然不是官家的人,却是个年纪轻敢于举大旗冲上前的。”
以后的内阁,只会更加热闹,甚至于整个朝堂,都会比从前更加……不安分。
楝花信风至,盛夏即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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