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空,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晨光坐在暗影里,目不转睛地望着摇曳的军旗。
一袭黑衣的司浅从远处走来,来到她身旁,单膝跪下:
“参见陛下!”
“起来吧。”
司浅站起身,静立在她身侧。
“听说了?”晨光轻声问。
“是。”
“你怎么看?”
司浅不答,反问:“陛下也认为晏樱掌握了武器人的制法?”
晨光不语。
司浅沉吟了片刻,低声说:“凤临大帝陵墓中的武器人奇特,与原来凤冥国饲养的武器人完全不同,依属下看来,那些武器人已经脱离了人的形态,是名副其实的‘武器’,如果说在凤临大帝时期就已有如此厉害的武器人,也许随着凤鸣帝国的灭亡,武器人失传,留下了残缺不全的制法,才导致了武器人的倒退,不过从现有的史料看,武器人从未在凤鸣帝国时期出现过。”
“有许多东西,制成了之后才发现,那是不该存在在世上的。”晨光淡淡地道。
“陛下是说,凤临大帝制出了武器人,可因为觉得有悖人性不该存在于世,所以将那些东西掩藏了?”
“凤鸣帝国时期,司家和巫医族是死对头,常年斗法,可到了北凤鸣国司柳两家只剩旁系时却突然开始联姻,到凤冥国时,柳家始终是司家的左膀右臂,连司家在大漠中得了皇权也是柳家的功劳最大,结果到后来成为惯例的柳家皇后突然被废,巫医族逐渐遭到排挤,被扣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最后全族被赶出湘瀛。从姻亲到决裂,我总觉得是司家从柳家手里得到了想要的,所以翻脸不认人了,以司家祖传的卑鄙无耻,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柳家也是一群没用的,一族的人,甘愿屈居后位,被赶出去,多年来只想用女人重回湘瀛,重振宗族,就没想过逼宫夺位,活该被灭。”
司浅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把她的父家、母家全骂了,不止全骂了,早年她还把她的父族、母族灭了,这样一个无惧无畏的后人,不知道司家和柳家的老祖宗看到了会说什么。
晨光想,应该不会说什么,因为还没说话就先厥过去了。
凤冥国研制武器人不是一天两天,而是由来已久,虽然中间断断续续,到司远这一辈在她身上有了眉目,可在她之前,圣子山就已白骨如山了。这种事也只有在蛮荒独权的凤冥国才能成立,因为百姓终日只忧心果腹,脑袋空空愚昧得像一群傻子一样,如果事发中原地带,不被他国谴责也会激起民愤,被推翻政权……
她蹙了一下眉,食指屈起,用指节轻轻磨蹭着嘴唇,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道:“你说,龙熙国也知道武器人的事,还打过如意算盘,想等凤冥国做成之后找借口发动战争将武器人据为己有,龙熙国知道得这么清楚,别国呢?”
“属下还记得,雁云帝在初次面诊时对陛下的病症毫不惊讶……”司浅轻声说。
晨光弯着嘴角想了片刻,笑道:“是呢,类似的东西我在赤阳国也见过,在那之后赤阳国的武器人就没有下文了,也许赤阳国并没有武器人的制法,可是窦轩……”
司浅望着她,窦轩行为诡秘,且身边似乎有圣子山长老会的余孽,如今下落不明,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武器人是一种强大的、能够巩固权势的东西,如果这种东西还没有自己的思想,可以任由控制者操纵,从生到死只为了饲主,那绝对会成为帝王们的最爱。他想,当今的掌权人里,也只有陛下对这些令帝王们趋之若鹜的东西厌之入骨,誓要铲除。
凤冥国的武器人历史悠久,那绝不是凤冥国的老皇帝发起的制造计划,而是往上追溯,几代之前就有了,遗憾的是,宫中并没有任何关于武器人的内容,而他们这些被饲养的工具连自己的身体都弄不清楚,更不要说去弄明白“饲主”悠长的历史了。
圣子山内部也没有留下任何重要的东西,也许有,可因为陛下当年的屠杀做得太突然,没有计划,她也不是为了消灭圣子山才出手的,她只是想和晏樱一块逃走,又被晏樱丢下了,所以在屠杀过了很久之后她才想起来那场屠杀她做得漏洞百出,她才想起来要灭杀漏网之鱼,要整理关于圣子山的机密,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她身边还人手不够。
他忆起那段日子,确实难熬,他从一个只会杀戮的“武器”成为一宫的侍卫长做得不易,她从一个吃饭用手抓的野女变成一国尊贵无比的大公主更是不易,她虽将刀山火海看作游戏,可实际上,前期的她如履薄冰,许多事情她不是漏下了没有细想,而是想了也没用,她只处理了她在当时能够处理的,这也是她看似从容的原因,实际上,她留了不少尾巴,这也是她隔三差五就被刺杀的缘故之一。
后来她灭巫医族,本应该能从中得到点什么,可惜中途泄露了消息,巫医族是灭了,可巫医族大部分秘密都被族长烧毁了。
晨光向后靠,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
对自己昔日的疏漏她并没有太多的懊恼情绪,就算她信心满满,她也从不认为自己可以事事做到天衣无缝,她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她有把握的事上,剩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上了再说。
现在,晏樱让她觉得棘手,晏樱并没有如她所愿将苍丘国朝堂弄得乱七八糟,反而以雷霆之势清洗更换,如今苍丘国的朝堂上大部分都是晏樱的人,傀儡小皇帝是不是还活着她都不知道,和谐的政治气氛明显对她不利。其次,探访古墓时她着了晏樱的道儿,虽然她不全是为了凤临大帝的宝藏去的,可那些宝藏被晏樱拿去了,财力上她又矮了一截。现在他做出了武器人的消息传来,又是一则坏消息,这让她越发郁闷。
“陛下,不如派属下去一趟游龙岛?”
晨光看了司浅一眼,没有立刻答应,去一探究竟当然必要,可亦有自投罗网之嫌,若岛上遍地武器人,就算是司浅,能否活着回来亦是未知数。
思虑再三,她觉得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更好:“你留下来继续看张哲攻打稻城,游龙岛我亲自前往。”
“不可!陛下已登基为帝,为了凤冥国的江山黎民也不能涉险,还是属下去!”司浅罕见地反对了她,坚持道。
晨光瞅了他一眼,江山黎民她不关心,她只在乎战争输赢,不去一趟游龙岛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几分胜算,心里没数,就算在这里也是心神不宁:
“我……”
“我去!”悦耳的嗓音突然介入,沈润一袭白衣,身上尚泛着一股湿润的水汽,他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看,目光在晨光和司浅二人的脸上扫过,视线锁向晨光,淡淡地道,“我和他去,你老实呆在这里。”
“你?”晨光目露狐疑。
沈润哼了一声:“我若用全力,你真以为对上你我一点胜算也没有?况你现在身体有异,玄力不稳,还不如我去。”
他冷冷地看了司浅一眼,他不过是洗个澡的工夫,她就跑出来和她的“看门狗”幽会了,她都没有和他谈论游龙岛的事,却出来和司浅畅谈甚欢,他心里头的酸浪一浪盖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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