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帐内气氛顿时僵持下来,就在此时,忽然帐外传来一声通报:“尚书,樊阿、吴普、李当之三人求见?”
“唔?”司马懿愣了愣,却见华佗解释说道:“尚书,此三人乃是老朽门徒……”
“原来如此。”司马懿苦笑一声,淡淡说道:“请此三人入帐!”
“诺!”
随着帐幕被撩起,三名青年徐徐走入,拱手拜道:“草民见过尚书,见过诸位大人、诸位将军!”
“免了!”司马懿随意挥挥手。
“师尊。”三人为首的樊阿转身对华佗说道:“药物基本备妥!”
说完,他也同吴普、李当之一样,偷偷抬眼望向司马懿,毕竟,司马懿年岁比他们三人大不了几岁,却是朝廷重臣,手握数十万兵马,三人自然心下好奇。
“唔!”华佗点点头,转而望向司马懿,其中含义,很是明显。
然而司马懿却是久久沉默不言,或许,他也说不出那句吧。
帐内众人自然明白司马懿的犹豫,只见贾诩暗暗摇摇头,忽然走近司马懿,低声说道:“尚书,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我军蒙受瘟疫之事,恐怕瞒不过周瑜。若是尚书不早早作出定夺,恐怕三五日后,我等无可用之兵……”
听闻贾诩所言,司马懿摇摇头,叹息说道:“此事大事,我一人如何决断?还要看天机与诸位将军……”
“尚书,刘公已将此事全权交与尚书,尚书才是军中统帅,再说,依在下之见,此等大事,就算尚书询问刘公以及贾大人、荀大人,恐怕也……说句不该说的,刘公乃人主,此等令人诟病之事,尚书莫非要叫刘公背负?倘若当真如此,或许刘公不在意,日后恐怕有人会借此攻伐尚书,若是尚书难以决断,愿意代劳!”
“你?”司马懿一脸惊愕地望着贾诩。
只见贾诩呵呵一笑,正色说道:“在下不才,善名也好,恶名也罢,皆不在意,望尚书应在下所请,将此事交付在下!眼看着大战将至,再是左右犹豫,恐怕要叫周瑜得逞,尚书三思!”
“……”久久望了贾诩半响,司马懿忽然朗声一笑,在帐内众人愕然之时,司马懿拍案而起,沉声喝道:“文和所言极是,此等令人诟病之事,自然不能叫丞相插手,亦不能叫文和、公达插手。哼!我既为三军统帅,此等大事,岂能假他人之手?文和好意我心领,不过是区区恶名罢了,此事,我司马懿一人担当!”
“尚书!”帐内众人惊呼一声,就连钟会眼中亦是不免露出几分敬佩之色。
“不过在此之前……”环视了一眼帐内众人,司马懿沉声说道:“叔至、子和,传我令,召集营中尚能行走的将士,我有话要说!”
陈到、刘纯对视一眼,低头应命。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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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除病发不能起身的刘兵外,几近三十万刘兵已被召集于中营。
这道命令,叫刘平、贾诩、荀攸等人大为不解。
毕竟,将患病的刘兵隔离,可是司马懿亲口说的,可眼下却叫他们又汇合一处,万一又有何等变故,那该如何事好?
在刘平惊疑之时,贾诩摇头说道:“主公,如此看来,仲达此举,唯有一个理由!”
“什么?”
“药材不足!”
“……”刘平面色猛地一变,细想之下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惊呼说道:“糟了,莫非仲达欲待我受过?”说着,便欲起身,却便贾诩一把拉住。
“主公,仲达的脾气主公不是不知,他若拿定了主意,就算是主公,亦无法叫他改变心意,再说,主公乃是人主,我等身为臣下,此等令人诟病之事,仲达岂能叫主公背负?此非是为臣之道!”
“文和所言极是。”身旁荀攸亦出言说道:“前些日子攸叫主公削去仲达统帅之职,便是防着此事……呵,不过想来,即便是主公下令,仲达亦不会受命,在他统军之时,军中发生此等大事,仲达又岂会叫他人代过?想来是一肩承担了,正如主公平日所言,仲达遗有先贤风骨……”
沉着面色在帐内踱了几步,刘平擦掌懊悔说道:“还以为那华佗来了,便可解我军中疫病,却不曾想到这事,早知今日,我说什么也叫削去仲达统帅之职!”
“主公,眼下说什么也晚了,不如且去中营看看。”劝了刘平一句,贾诩轻声说道:“在下以为,仲达或许有其他打算,否则,不会在眼下召集全军!”
“唔,走!”
而与此同时,司马懿正站在中营一处高台,俯视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刘兵。
然而眼下,他却是满心的沉痛,尤其望着那些拄着长枪,勉强起身前来的刘兵,望着他们眼中的信服、眼中的敬意,以及险险欲倒的身躯,司马懿只感觉鼻子发酸。
望见司马懿登台,底下三十万刘兵顿时静了下来,除去些许喷嚏声外,鸦雀无声;在他们之前的,是一干刘军将领,除了陈到、夏侯惇等大将外,还有其他偏将、裨将、牙将,毕竟,单单只靠司马懿一人,是无法将话音传于三十万大军的,而这些将领,便是负责将司马懿的话音传递于每一名刘兵……
“还真是声势浩大啊,战前动员么?”负背双手站在一旁,望着台上的司马懿,钟会有些诧异,诧异司马懿会说些什么来。
毕竟,在他以为,眼下党务之际,乃是优先保证刘军精锐,至于一般士卒嘛,力有不足,便只能叫他们听天由命了……
“诸位!”台上的司马懿仅仅说了一句,再经过数百刘军将领的传递,三十万大军顿时更为安静,眺望着高台方向。
“自汉室皇权旁落,外戚宦官干预朝政,天下多有纷乱,前有黄巾之乱,后有董卓为祸,我大汉多受蒙难,天灾、兵祸,百姓流离失落,白骨遍地……危机之时,主公于颍川起兵,与天下各路诸侯征战,为的便是早日结束割据,平定乱世,叫我等家中兄弟姐妹、妻儿老小得以安栖,叫天下不复战火,叫百姓复归故乡……此刻军中将士,或有来自冀州、幽州、青州,或有来至兖州、豫州、徐州,或有来至荆州,然而在下以为,既入我刘军,便是我刘军将士,不分彼此,皆是我军中虎贲之士,无法取代!
一人受荣,则三军受荣;一人受辱,则三军受辱,上至将领、下至士卒,皆是如此,无将无兵,岂能冠之以‘刘军’之名?我等唇齿相依、荣辱与共!
曾几何时,主公治地唯有区区颍川、许都数郡,北有袁绍、公孙瓒、黑山黄巾,西有张绣、马腾、白波黄巾,南有刘表、袁术、江东,东有徐州,此些诸侯皆是我军劲敌!
然而短短五年之后,主公坐拥冀州、兖州、徐州、豫州、青州、并州、荆州七州,幽州亦是唾手可得,即便是八州,从区区数郡,至眼下八州,在下以为,皆是靠我军将士用命,敢于与敌军殊死作战方才得之,在下以你等为荣!
眼下其余诸侯皆被我军剿灭,唯有坐拥司隶、汉中的张白骑、领西川的刘璋,以及虎踞江东的孙策,以及刘备四人……想当日强横如吕布、袁绍、袁术、公孙瓒等,哪一位不是割地拥兵的诸侯,钜野之战、许都之战、界桥之战、易京之战,以及最为险峻的白马之战、乌巢之战、赤壁之战,然而最终,亦被我军悉数击败,我刘军得以传名天下,坐享胜果!
期间,我军多次受创,多有将士英勇战死、马革裹尸,虽雕我军中无数烈士于许都城墙,亦不足以表彰其功!
在下以为,那些勇士并未离我等远去,他们的精神,仍融汇于我军之中,我刘军军魂之中,与我等同在!”
“喝!”三十万刘兵齐呼一声,恍如一声惊雷,响彻天际,连日来因受疾病之苦,日渐消磨退去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振,叫底下钟会动容不已:这是何等统御?
“口似悬河,丝毫不减当年洛阳蔡府……”
与刘平站在不起眼一处的荀攸微微一笑,身旁贾诩嬉笑说道:“那是我贾文和不曾去,若是去了,岂能叫仲达博得蔡中郎欢心、抱得美人归?啧啧,蔡家千金,嘉可是闻名已久……”
贾诩的放浪不羁,刘平自然知笑,淡笑说道:“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小心仲达日后得知找你算账!”
不过说着,他面上表情亦是渐渐沉下,摇头叹道:“仅观仲达提及旧日之事,以激励我军将士士气,恐怕当真被文和言中,华佗带来的药材,不足以诊治三军……”
“主公莫急。”收起脸上嬉笑之意,贾诩凝神说道:“我思仲达定有万全之策……”然而话虽这么多,他心中却无几分把握。
“……曾几何时,平定乱世这四个字那是何等遥远,然而五年之后,在下首次隐隐触及,触及那和平盛世的道来,区区江东、区区孙策、区区刘备,岂能挡我刘军锋芒?强横如吕布、袁绍,亦是败于我刘军脚下,诸位将士,你等以为否?”
“喝!”
“然而,或许是天意使然:”台上的司马懿语速一缓,吐出的话音,迷茫着浓浓哀痛:“就在我等几乎触及盛世门槛之时,上天却给我军开了一个玩笑,疫病……”
随着司马懿话音一顿,台下刘军呼吸顿时慢了几分,稍稍有些搔动不安,正在此时,司马懿的话音又传来过来,叫底下刘军更是心中一惊。
“瘟疫之事,事关重大,在下不敢隐瞒,或许诸位亦是心中明白,此疫病已波及全军上下四十万将士,其中更有一万余人死于此疾,此刻摆在我军眼前的状况是,疫病确实可治,然而营中药材,却无法治愈我四十万将士,仅仅只能治愈四、五万人……”
司马懿话音一落,底下刘军顿时为之一乱,那些为司马懿传递话音的刘军将领,皆是一脸震惊望向高台方向。
毕竟,就算是隔着一层纸,这说破与不说破之间,那可是关系甚大!
再说司马懿后面那句,就算是孙、吴复生,恐怕也难以压下刘军的动乱吧?
“仲达想做什么?若是三军动乱,后果不堪设想啊!”贾诩皱皱眉,忧虑地望着远处三十余万士卒,正要上前过去司马懿,却被身旁刘平一把拉住。
“仲达自然有他的打算,我等莫要插手!……信得过他!”
贾诩闻言,与荀攸对视一眼,摇头不语。
而与此同时,钟会亦是备感震惊地望着高台。
愚蠢,他是想酿成兵变么?竟将实言告知军中士卒,如此一来,得知求活无望,那些士卒哪里还会静地下来?愚蠢!
在他身旁,贾诩眼中亦是充满惊愕,挪了挪脚步,却又皱眉停了下来。
不知尚书有何打算,但愿莫要酿成兵变,一发不可收拾才好!
另外一面,当那数百刘军将领将司马懿所言传递全军之时,果然同贾诩、钟会、贾诩等人所料,底下刘军顿时大乱,满脸惊恐之色,六神无主地望着左右,或许就像钟会说的,刘军将士在求活无望之下,以至于酿成兵变。
而司马懿亦想到底下刘军会大乱,抢在三十万大军搔乱之前,抢先一声大喝。
“诸位,且先听在下一言!”
不得不说,司马懿在军中的威望,确实是无人能及,不管那人是刘平还是其余人,当司马懿话音传递全军之后,三十余万刘兵竟是渐渐安静下来……
在此等情况下,能叫三军安静下来,这是何能统御?不过,显然是离不开在营中爆发瘟疫之后,司马懿每每出没在后营之事,在身患重病的情况下,人心都是极其脆弱的,倘若司马懿每每高居帐内,恐怕眼下多半会酿成兵变。
三十余万大军得以平息搔乱,恐怕是感司马懿近日来的照顾吧,不是有句话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刘兵亦是!
“半月前,在下得知营内爆发疫病,却不曾示令全军,在此先且向诸位致歉……眼看着与江东的决战愈来愈近,在下愧居统帅之职,实不想叫我军军心震荡,以至于败于区区江东,毁我刘军名声!
不过,眼下,在下却是无法再隐瞒诸位了……方才所言,营中药材仅能治愈四、五万人,字字属实,在下觉得,此时此情之下,倘若再瞒着我军中勇士,岂配称之为人?!”
司马懿话音顿落,营内三十余万俱是为之动容。
“尚书……”陈到望了一眼高台方向,喃喃自语一句。
哼!你的意思就是说,我钟会不配为人?将实情告知三军,我看你如何收场!
暗暗冷笑一声,钟会暗暗撇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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