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云深之处有一小观,名为“听竹”,观主落雪真人,生年不详,座下五位弟子,分别是花妖、狐妖、树妖、蛇妖和三头鸟。落雪真人虽是住在青城山,但是据传闻与其兄追云真人来自昆仑,能沟通大地江河,感知可达万里,经常第一时间通知各大修真门派哪里发生了灾难,哪里又有灵宝出世。
此刻,正是金乌西落,皎月未起之时。不知何处来的风不停吹动着观外的银杏,而一片黑云也悄然出现在远处。
“山雨要来了,师伯我扶你回房休息吧?”花妖白瑾收拾了院内的草药,转头看向了坐在石椅上的师伯——追云真人。心中却是不由想到:以师伯的本领明明知道马上要下雨的,可是为什么还是要坚持坐在院里喝茶呢,还有师傅也是,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门,难道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瑾儿,我来考考你!”追云真人放下茶杯,似是有所感应,双目投向西方,头也不回,自顾自的说道:“九尾入山,白泽隐林,是什么征兆?”
白瑾笑道:“师伯真当我小孩呢!九尾乃是夏禹之妻九尾天狐的部族,虽是食人吸魄,但却预示着人间的昌盛繁华。九尾入山,自然就是说九尾远离尘世,那么人间将会出现帝王无道、奸佞当权的情况;不过那是对于凡人而言,于我们修真者而言,便是三皇无道了。只是,师伯一直不问修真界的俗事,那红皇这些年潜心飞升,新晋的那位玄皇更是励精图治,不但本身才学上佳,还协调着如今的修真界。这九尾入山,倒不像是现在的写照。至于那白泽隐林就更是不详之语!白泽乃昆仑山的神兽,知晓古今未来,遇着便逢凶化吉,更是人间鬼怪精魂的控制者。若是白泽隐林,那么必是人间气数遭到劫难之时。然而白泽久不问凡人之事,那么就是说修真界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甚至连那些鬼怪精魂也要来侵扰修真界!师伯,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些啊?”
白瑾的疑惑并不是没来由的。追云落雪,一知天地变化,一知兴盛哀衰。尤其是兄长追云真人,对于天地形势的变化极为敏感,若不是修真界将有劫难,必然不会说出“九尾入山、白泽隐林”这样的话来。
二人正说着话,自院外走来一位青衣女子,二九年华,赛霜欺雪,一双明眸似映月秋水,周身更是隐隐环绕着层层仙霞紫气。女子手持***德经,脚下清风波动,眨眼间到了二人面前。
“瑾儿,你去和师妹们封了观门。我们近期不见客。”女子将手中的道德经放在石桌上,淡淡的吩咐道。
“啊,师傅!”白瑾一惊,自己本是花妖,联通脚下大地,可以感知方圆半里的风吹草动。刚刚师傅到来之时,明明脚下踩着风,可是自己居然完全没有感觉到。忽然又想到了师傅的吩咐,惊问道:“师傅,为什么要封观门啊?那我们不是完全和外间失去联系了吗,而且假如有些小妖前来求助怎么办啊?”
追云真人轻轻的摆了摆手,对白瑾说道:“照你师傅说的做吧,我们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开观门了……”
看到师傅紧皱的眉头,白瑾似乎明白了什么,恭敬的答道:“是!弟子马上去办!”说罢,疾步离去。
“他还是去了?”追云真人问道。
“是的!虽然他已为三皇,但毕竟年岁尚浅,心性还是不足。刚刚到了……巴蜀……”落雪真人叹了口气。“他自幼天资聪颖,却独独被张九德压了一筹,心中不服。后来张九德要研究那道渊,误了修行,被他一举反超。之后……又发生了那些事……他,自然是放不下的!”
追云真人忽而笑了起来:“去了也好!去了也好!于他,于张九德,这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于你,于我,这也是不错的无奈之举!于修真界,于昆仑,更是大功一件!”说罢,追云真人长身而起,拄着竹棍,慢慢踱回了房中。
呼啸的狂风撩起了追云真人额前的长发,露出一对纯白色的眼眸……
落雪真人笑不出来,她只是看着追云的背影,喃喃自语:“都说男子是七宝之体,女子是五漏之身。便是身体灵敏如那张九德,便是天资聪颖如你,居然也放弃了吗?”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座小小的道观在这天地之威势下,也不过如蝼蚁一般,渺小,脆弱……
风雨中,一丝轻音若有若无:“道渊,道渊,究竟是魔道之渊,还是天道之渊……”
蜀州青羊县,连绵秋雨本是这里的家常便饭,只是今天这雨似乎来的格外急了。从晦暗的天边驶来一朵乌云,须臾间已是大雨侵盆、电驰雷鸣,纵然蜀州多百年古树,在这风雨中竟还是似一颗幼苗般摇摆。古庙村的几户人家正在咒骂这恶劣的天气,忽而感到一阵炸雷之声,只见村后的山头上电蛇肆掠,仿佛那里有千万条电蛇在争斗厮杀。
“是雷公电母发怒了,快把门窗都关牢!”一声大喝淹没在了风暴之中。
古庙村的凡人肉眼凡胎,看不见天上那磅礴的仙气。但是张九德看的清清楚楚。风雨之中,凌空站立着一人,头戴紫金镂云纹盘龙高冠,身着山川河泽紫绶仙衣,周身隐隐有金龙环绕,眉宇间透着无上威严。狂风呼啸,不敢近其身,雷蛇电舞,不得碰分毫。
二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四目相对。
许久,那人却是掸掸衣袖,对着张九德长身一拜,恭敬道:“九德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张九德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说道:“巴蜀乃是白皇的清修之地,你身为玄皇,不去知会一声,似乎做的过了。”
玄皇听了,点头道:“九德兄教训的是!只是,你方才刚刚感觉到了我的气息,就迫不及待的送走了自己的儿子。若是我先去拜会白皇,只怕到时候又要找你上百年了!况且,白皇生性淡然,不会介意我这无礼之举的。待到此间事了,我自会前去赔罪。”
二人不过三四句话,气氛却是极为紧张。虽然玄皇恭敬有加,虽然张九德风雨不动,但是空气中越加凝实的紫青仙气,正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九德兄,我的来意你已知晓,还请不要让我难做!”玄皇再次一拜,接着便从宽袖中取出一方四方小印。那印虽小,上面的雕刻铭文倒是十分精致。只见九条紫金九爪神龙盘踞其上,八颗头首对着八方,而最后一条龙首昂天,嘴中吐出一颗宝珠。在印的四个侧面基座分别刻有:“威震”、“仁德”、“圣明”、“齐天”。
张九德眉头一皱,他虽眼不见,但感觉很是灵敏,小印上散发的威严荣华令人胆寒。
“上古神器东皇印?”
“正是!上古的三皇五帝无一不是大贤能,他们不但领导自己的子民,自身修为也是天师至尊,现今修真界的三皇之位就是以其为原型。三皇之首的东皇留下神器东皇钟、东皇印和东皇剑。东皇钟数千年未曾出世,东皇剑被封印在九天之外,而我这东皇印也是从一处古迹之中九死一生所得。用来杀你,也算是我对你当年的报答!”
“我的道渊之法一道万宗,你就这么确定有东皇印在手就能杀得了我?况且,东皇印乃是上古神器,哪怕是你也不能完全驾驭吧,更何况满打满算,你得到它恐怕不到五十年,加上这些年你数次寻到我,可见你大部分的经历其实还在寻我,对东皇印还没研究透吧?”
“哼,九德兄倒是对我知根知底。不过此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玄皇冷哼一声,袖袍挥动,方圆千米便被笼罩在一层结界之中。玄皇是修真界的领袖,自当遵守“修真者不得干扰俗世”的训令,纵然是生死相搏,还是将方圆千米纳入结界。
见到玄皇的动作,张九德也知道今日一战在所难免,当下站起身来,运起道渊心法。只见天地灵气仿佛受到召唤一般进入了张九德的身体,接着从张九德的四肢百骸汇聚于百会穴。在外人看来,张九德的头顶似是展开了一朵七色莲花。若是其他修真界的人看到张九德此时的情况,只怕要惊讶的叫一声“三花聚顶”!
三花聚顶是少数修真界的大能才能达到的境界。然而他人多是在无人打扰的清修之中,沉入自己的灵台心境方能做到,而张九德不但没有心神沉入灵台心境,更是在一个呼吸间就完成了三花聚顶。这样的境界,着实令人敬畏。
三花聚顶之后,张九德的身体发出了阵阵“咔咔”之声,又是一个呼吸间,原本的枯皮烂肉的张九德竟是变成了青年模样。只见青年样的张九德身高八尺,体态修长,长发及脚,目射金光。张九德双眼已瞎,虽然目射金光,但是眼眶中那惨白的眼眸依然了无生气。
看到张九德的眼珠,玄皇长叹一声:“当年若不是你双目失明,也不会遇到那白皇,也不会和他一起研究这道渊!今日之成就,更是不会在我之下!”
“多说无益!你毁我修行,杀我妻子;我灭你师门,杀你生父。我们之间的仇,早就不共戴天了!”
二人不再多说,同时出手。
玄皇袖袍挥动,东皇印飞到头顶,又从袖袍中飞出无数细针,那飞针迎风而长,变成了二尺飞剑,铺天盖地的卷向张九德。
张九德束手成刀,从手尖喷出三尺长的青色真气,纵身迎上了漫天飞剑。不一会天空中的飞剑聚成了一个球,将张九德包围其中,从球内不停传出剑刃交击之声。
玄皇一边控制飞剑,右手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符诀,那符诀凌空不散,慢慢变成了一尊金甲武士,手持鎏金双锤,身着仙符战甲,怒吼着就要冲进剑阵。
可是还没等金甲武士进去,便听得剑阵内传出一声清喝,漫天飞剑炸裂,化成了点点紫色星芒。剑阵被毁,玄皇来不及收回真气,导致真气反噬,喷出一口热血。
张九德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化作一道流星冲向玄皇。
“呔!”金甲武士挡在玄皇身前,“大胆凡夫!”手中金锤携裹风雷之势抡向张九德。
张九德见那锤上仙气缭绕不散,破空间几欲撕裂空气,知道这金甲武士甚是不凡,也不敢托大,左手气剑向前挡住。剑锤相交之际,张九德只感到一股巨力压来。暗叫一声不好,张九德连忙抽身疾退。
“这厮好大的力气!”张九德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清楚,可是这金甲武士居然让自己也抵挡不住,看来不是无名之辈啊,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天上的天神还是玄皇炼的甲士。
调理好自己的真气,玄皇看张九德的眼神已经变了。他本以为张九德这些年东躲西藏,为了不让自己找到还要时刻掩饰自身气息,实力应该没有多大提升。可是他想错了,张九德的实力比上一次交手之时更加强大,连曾经让他陷入苦战的伏魔剑阵都被他轻易化解。而且张九德的道渊之法修炼的是自己的身体,对于天地灵气的需求比自己小很多,在这个结界之内拖的越久对自己越不利。看来,要直接拿出底牌了!
而张九德见玄皇调理好自身真气,知道接下来恐怕要以一敌二,若是拖下去,自己和玄皇都会精疲力竭,但那金甲武士却是不会疲劳。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直接冲上去用最强一击打玄皇一个出其不意,若是能够将其击杀自然最好,若是不能……
二人此刻,都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击必杀之法。
玄皇捏出一道法决,东皇印化作一柄神剑。
张九德调整真气路径,周身真气凝聚,头顶气花也消散进入体内,整个人如同穿上真气铠甲。
“东皇至尊,天威如剑!”
玄皇大喝一声,手持东皇印所化神剑刺向张九德。
张九德运起全部真气,右拳发出耀眼的青光,似是要将那天也一同砸开。
一拳一剑,眨眼间碰撞在一起!
空间片片破碎!张九德和玄皇陷入了无尽的虚无之中!
风停雨歇,万物俱灭,连声音都在这虚无中被毁灭!
结界,悄然破碎!
许久,空间渐渐恢复。张九德和玄皇重新出现。
张九德浑身衣衫尽皆被毁,右臂连同右肩消失不见,浑身上下满是鲜血,连皮肤都被撕裂,挂在了肉上。
玄皇面如金纸,衣衫破裂,右臂无力的垂着,从嘴中不断咳出的鲜血然在了胸前的衣襟上。他的左手抓着东皇印,只是那印的顶上龙珠已经暗淡,再细看,其中一条龙头没了一支角。
至于那金甲武士,早已消失不见。
看到张九德的模样,玄皇哈哈大笑起来:“张九德,你的道渊讲究将自身穴位组成阵法,如今……咳咳……你右臂已失,阵法已残!而我有东皇印,不到半日就可恢复力气,你终究还是输了!你还是输了!哈……咳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
玄皇这一笑,立刻压不住体内真气,又是吐出一口精血。但是,他还是在笑!他想笑!他要笑!
“张九德,我四岁拜入师门,跟随师父修习……咳咳……修习道法,六岁筑基,二十二岁凝神,我一直以为……我是修真界千百年来的第一天才,飞升成仙……不过时日问题!但是,你却在我最得意的时候出现了!六岁筑基,二十一岁凝神!我曾经无比的妒忌过你!为什么?为……咳咳……为什么你比我厉害!后来,和你交流过,我才明白……咳咳……明白你的天赋不在我之下!甚至你有很多的见解连我也很钦佩!我是真心敬你为兄长!但是我不服!咳咳……我不服!我把自己活埋在剑冢,在那恶鬼怨魂与太祖沉睡之地感悟天道!可是我出来后,却听人说你入了魔道,要消灭你!你从不在人前露面,只是一心感悟天道,别人不知道你的实力,我却是很清楚。所以……我不愿门派弟子死伤,自己请命去诛杀你……我之所以请命,是要和你真真正正的较量一番!我本来是要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入了魔道?可是,你的师门亲人在我到达之前已经被人所杀,这一切与我无关。后来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我的初衷!我们……我们……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一定要兄弟相残?当年我年少无知,犯下诸多过错,所以你要杀我,我不怪你!可是为什么你要灭我太离派?为什么要毁我山门?你杀了我不就行了吗?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玄皇原本战胜张九德的喜悦之情已然消失,回想过往种种,不由悲上心头,嚎哭了起来。
张九德静静的听着,待到玄皇连问那三个“为什么”,这才长叹一声,说道:“二弟,当年我师父与人结缘,那人打不过我师父,便诬陷我师父是魔门中人,带领大批人马杀来。我那时正是修炼的关键时刻,师父不愿我修为尽毁,并没有带领我们离开。当师父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走火入魔,虽然逃了出去,但是心中只留下无限杀意,加上你的出现,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也背叛了我……我……哎……都是我的错!我那时,是真的入了魔道了!后来,灭了你们太离派,我也曾想就那么死在你手里,只可惜……世事弄人!后来的百年间发生的那些事,将我们慢慢变成了生死仇敌。这些仇,再多说已是无益。哪怕是现在,我们也不可能再容得下彼此。只是……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二弟’吧……”
“大兄!”玄皇呼唤了一声,慢慢的又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风雨侵袭,雷电肆掠。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一对仇敌,一对兄弟,相视而笑……
“二弟,过往种种,让我们做个了解吧!”
张九德凝聚真气,冲向了玄皇。
“大兄,你的身体……”
玄皇还未说完,却见张九德已然冲到了身前,只能祭起东皇印护住自身。而张九德冲到玄皇身前,大喝一声,浑身真气急剧内敛!
“不……”
真气自爆!
轰——
即使有东皇印的保护,玄皇仍是被这剧烈的爆炸砸落。
古庙村外,一只巨大的白鹤静静的伫立着,鹤上盘坐着一人,青衣,白发,眼部蒙着一条白巾。见到张九德以残缺之体压缩真气,那人轻声叹了口气,挥了挥衣袖。虽然爆炸仍是炫丽,周围却有一层无形的结界将其挡住。
爆炸过后,白鹤飞到了玄皇身边。被真气自爆直接命中的玄皇此刻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生死不知。
那人捏了一道法决,玄皇的身体飞到了白鹤之上,随后那人又看了看周围残缺的天地灵气,不禁皱眉。
“散!”那人口中吐出一声低喝。整座山轰然倒下,不但古庙被毁,连古庙村也尽皆被压在了泥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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