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内里的些许激荡,对绝大多数安南郡的人来说,这里仍然是平静且悠闲的。
郡城里,清晨,东街的叫卖声打破一夜的沉寂,宣告新的热热闹闹的一天即将开始。
小洛普的父亲仍然出摊,其实他的任务相比以前更重了,因为没有小洛普再帮他看摊子。但相比起儿子被内城里的大人物看中,有了大出息,这点小小的操劳早已经不放在他心中,那是真的甘之如饴。
也因此,几年的时间过去,没有任何身体调养,他的样子看起来比之前却反而更年轻几岁的样子。
一帮经常去东山狩猎与采集的猎人把他们的收获大包小包大车小车地带到与东街相邻的北街,因为只是二月的关系,狩猎的收获不如四月到八月的黄金期,但最近几年,城里的药师堂对药草的收购大为上升。
不管是数量还是种类,都是以前的数倍之多,而价格更是相比之前略有上扬。
也因此,他们也调整了狩猎与采集的比例,把更大的精力用于对药草的采集。
几年时间下来,他们这些低阶修行者的日子普遍好过了不少,而其中更有几家子弟被药师堂收录,那真是天大的好事了。
略微感觉不太好的是以前聚集于聚星楼的那些人,聚星楼不知何故关闭了,不再对外开放。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最多只关个几天甚至一两个月的,却不想几年时间都过去了,聚星楼还是关闭着,一些关系比较近的人打听,打听到的却全都是,“这事俺们也不清楚,要我说啊,你们也不要再指望着这事了,找个别的地方玩耍吧!”
是的,这个以前聚集了相当多三六九流的集会场所,就这样渐渐地淡出了他们的生活,于是他们也只好各自散去。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再没有各种各样的话本可以看,再没有精彩的话本演绎,再没有聚众随兴的谈法论道,再没有……
许许多多。
那些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聚星楼的关闭而成为过去。
有好些东西并没有消失,而开始转移,或者说在其它的地方开始兴起,但肯定是不成规模,远不能和聚星楼时的情况相比的。
“这四海门也是越混越回头了,聚星楼关闭?要我说啊,还不如直接把四海门也解散得了。”
“我估计四海门正在被八极宗压着打,不然,怎么好好地就能把聚星楼给关了呢?”
各种各样的说法。
而对外面这样的议论,四海门以及八极宗内的不少人就一个感觉。
傻×。
他们确实也不知道聚星楼为什么关闭了,这是很多人都想不通也不理解的事,特别是四海门,还有不少小儿辈向家里长辈问过甚至闹过,然后无一例外地都被扇了回去。
不过两家子弟都清楚,他们之间确实没有矛盾。
以前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矛盾,而现在么,不管上面还是长辈的交待全都是,任何矛盾,都不允许用武力的方式来解决。
而是要协商。
协商!
怎么协商?
办法很多,比如坐下来拼酒,谁喝的酒多谁就赢了等等。
总之,不准打。
真要想打,行啊,两家新开辟了比武台,凝气对凝气,通脉对通脉,一层对一层,二层对二层,在很多小辈、同辈、长辈以及宗门高层的围观下,任何想打的都可以报名上去,痛快地打。
一天打十场都行!
两家有不少人,有打着打着就打出火气的,也有打着打着就打出交情的。
总之,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两家要火拼的样子。
倒是说合并,会更让人相信些。
当然,两家内部也没有人真的相信会合并,怎么可能呢,老子一暴躁起来能把他们的脑子都给打碎,合并?切!
而基本上除了这些之外,郡城就没有什么其它的变化了。
一切都是一如既往。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如果把整个安南郡比作一棵大树,不论重要性什么的而只单纯从高度来说的话。
郡城下面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城,算是这树的根,一直处于地面之下。
至少郡城的人一般来说是看不到它们的,哪怕是生活在郡城的普通人,提到那些城池时,往往也会是漫不经心的反应,偶尔还会带着一点本能的居高临下,“哦,你说的是下面的那个城啊,叫什么名字来着的?你知道的,咱也不关心那边边儿的。”
这些郡城的普通人么,算是大树的底部。
除了普通人就是修行者了,散修以及低阶修者的数量其实是相当庞大的,甚至这个数量都不太好统计,因为会个三招两式的人太多了。
哪怕普通人出身的,你也架不住人家经常摆个架,练个拳。
“咱哪怕不算一个修行者,至少,也能算半个吧?”
这些人,再加上正宗的凝气境、通脉境以及开窍境修者,就组成了郡城“修行界”的主体,也是安南郡这棵大树的中上部。
而事实上,这几年中,郡城的风云,隐藏在背后的风云,其实与这个主体无关,且基本上可以说是完全无关。
也所以,才是背后的,才是水面下的。
只有突破开窍境来到了引气境,从人阶来到了地阶,才是真正站在台上的,才知道郡城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知道郡城的未来会大致向着什么方向走。
总之,“千年不变之格局,正是从近年,方向开始偏转。”
但,安南郡的台上也只是安南郡的台上。
天下之大,远不止一个安南郡。
修行界的层次和高度,也远不是到了地阶引气境就封顶的。
仍然是郡城,在这些郡城大佬也不知道的地方,一些关键的变化,正在慢慢却坚定地发生着。
澜水宗。
没有人知道,这个在不久前掀起过轰动的宗门,在深深深深的水面之下,更准确地说是海底之下,它真正隐藏着的东西,绝不是轰动这两个字那么简单。
那个秘密真要暴露出去的话,引起的远不止是轰动,远不止是海啸,远不止是地动山摇,而是真正要天崩地裂的。
但当秘密仍然是秘密的时候,一切都很云淡风轻。
在一个几岁的小女娃儿三不五时的指点下,澜水宗前宗主南屏秀的修行稳步推进,早已经越过了炼形境,而是进入了还真境之中。
澜水宗现宗主石芍也得到了那个小女娃儿间接的指点,其修行同样稳步推进,但她的进度远不如南屏秀快,这其中的原因,一是基础不如南屏秀稳固,二是资质也不如南屏秀好,特别是这后者,让所有的修者都没有话说。
更不用说,她还担起了澜水宗的担子,要处理很多宗门内外事务。
不过,已经迈入炼形境的石芍,至少这一两百年内,肯定是别无所求了,只求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药王谷。
甘从式已经正式与药师堂脱钩,他甚至以静修的名义禁止家族内及药师堂内的相关人员前来探望他,而只传达了一句话:
“非生死存亡之事,不得打扰老夫!”
东正街。
那个和这条街上其它大宅基本所差不大的宅子里,一个外界普遍认为是开窍境的男子,其真实修为早已经是“不可说”,而在更加不可说的不可思议的神秘环境下,他的身心意识,发生着真正的“日新月异”的变化。
东山某静修地,也可以说是无需任何标识的“1号”灵地。
徐亦山已经停止了正式的修炼。
每天,他就是观观花,看看鸟,睡睡觉,洗洗澡。
他甚至在一棵大树上弄了个吊床,然后支愣着腿朝床上一躺,且往往一躺就能躺上大半天,甚至好几天。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那里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瘫痪者呢。
从二月到三月四月,然后五月六月。
安南的雨季也如期来临。
六月二日,徐亦山、南屏秀、甘从式、许同辉,此四人齐集郡守府。
“此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重返这里了。”徐亦山带着微微喟叹地说道。
而后,就在雨声的滴滴答答中,四人同乘一辆驮车,在郡守府大管家薛守一亲自的驾驶下,离开了郡城。
也离开了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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