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道藏有言,修行需要财法侣地。
财、法、侣暂且不提,在这个世界,“地”实实在在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修行三阶天地人,地阶的修行必须依靠灵地。
以这安南郡来说,所谓的灵地就是东山。
也不是说整个郡内别的地方就完全不存在灵气聚集之地,但肯定都是零散而且灵气浓度并不怎么高的,并不足以支撑地阶的修行。
所以安南郡中,所有六品以上(地阶)的世家及宗门,其核心力量全都聚集在郡城,并在城外的东山拥有一处或多处灵地。
这灵地的分配权自然是在郡府的手中。
这些东西,都是甘从式以闲话和逸闻的方式零零碎碎地说给许广陵听的。
许广陵若想自己搞片灵地,未必没有办法,但实在没有必要大动周折,他现在的处世方针依然还是静、稳以及“隐”。
不静不稳不隐也不行啊。
前世再怎么飞龙在天,在这个世界,现在他终究还只是起步。
随便来个天阶,估计都能要他好看。
所以,不安安稳稳地发育,折腾啥呢?
好好活着不好么?
基于这种原则,一切从简、不乱生事的处世方针还是有必要的。
所以尽管自此以后需要灵地,许广陵还是决定就蹭在甘从式这里就好了,反正他是“未成年”的小孩,长期在这里蹭着也不丢人。
而如许同辉那样的肯定就会被人说是寄人篱下了。
那是不行的。
许广陵就很OK。
工具人甘从式很快地就把许广陵选出的那些草木给移植到了内谷中,一处离中心湖并不太远的地方。
正是,果木成行,草蔬成畦。
如果再在边上搭个小草棚,那就是很标准的果蔬园了。
但没有必要。
许广陵只是让甘从式在这片林木的中间又弄了个井出来,方便浇水。这里不靠山泉,天天用桶从湖里挑水来浇也不现实。
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草木栽好,不是就这样就行的。
这是灵地,灵气的作用下,倒是不愁这些移栽的草木不活,事实上就算不浇水也基本一棵都死不了。
但这只是第一步,也是唯一需要甘从式操作的步骤。
接下来,就需要许广陵自己来了。
这些终究只是野菜、野草、野果树,并不太符合人类的食用标准。
所以许广陵重施故伎,让这些草木纷纷开启了“进化”。
前世,他能动用的手段也就是聚元聚灵大阵以及素女同心诀而已,而现在,有了一个针对性更强也比同心诀厉害了不知多少的青帝开灵诀,许广陵已经不是所谓的德鲁伊了。
在这一方面,他就是青帝!
而且在甘从式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不可思议的形象树立之后,随便他再做什么,都还是一样的“不可思议”,也不存在什么双倍的不可思议,所以,根本无须隐藏!
甚至连简单的解释都不需要。
也因此,移栽后的第二天上午,许广陵漫步于这个新立的果蔬园中,然后在一棵树下站立不动。
随后,这棵树就开始发生了神奇的蜕变。
这是一棵干果树,转季的原因,它的叶子大半已经脱落了,只有少许的黄叶留在树上。
而这一刻,最先,那些黄叶尽数纷纷脱落,就像有大风在吹刮一样,但事实上,枝不摇,叶不动,那些树叶完全是自行地脱落。
再细看,脱落的细枝末节处,正在一点点地冒出浅绿的新芽。
不止是脱落处,而是遍布所有的枝节。
甚至也不止是枝节,就连树干上,以至接近地面的树根处,也三三两两地冒出新芽。
这一点,并不奇怪。
似乎只是把时间加速了而已。
站在许广陵身侧不远处的甘从式,眼中平静,心中平静,整个人都静如一泓秋水。
这奇怪么?
不。
很正常!
一点都不奇怪。
比起之前他经历的那些,现在所看到的,简直太云淡风轻了,都不值得在心里泛起任何一丝涟漪。
甘从式不止不震惊,心中甚至有点想笑。
而他的嘴角也确实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是,你这样的手段,老夫确实没有。但身为一个老牌地阶,老夫一样有着很多非凡的手段。
比如,日行千里。
比如,力敌万钧。
比如,一个小指头就能拎着你现在面前的这棵树。
比如,脚随便跺跺都能跺出一个井来。
这些等等,你小子都办不到吧?
很多事,还不是要依赖老夫!
没有老夫,你连在山里逛都做不到呢。
所以,小家伙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和老夫也不过就是伯仲之间,咱们一老一小,各擅所长。
心中闪动着这些念头,甘从式不止是微笑,更微微地抬起头来,初日的阳光,映得他的脸庞如光似玉,而不见半点苍老。
这同样也是地阶修者才有的风仪啊!
甘从式两手静垂身侧,两脚稳伫地上,只是简简单单地站立着,这一刻,竟是感动了自己。
要是这个时候有风吹过来就好了。
吹过老夫的鬓间,扬起老夫的发丝。
衣襟衣袖再有一点点地飘着。
那就完美了。
因此,甘从式甚至想聚集起灵气,然后人为地造出一点小小的风来。
作为地阶的老夫,做这个太小菜一碟了。
但此举似乎有少许的造作之嫌,莫惹得小家伙笑话。
老夫也是要脸皮的!
于是,甘从式就只是静静地站着。
少者身姿挺立,老者也不差嘛,更是有一种淡然傲然的伟岸,这些可是小家伙比不了的。
站在一起,都好看。
嗯,都好看。
就在甘从式心似浮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的当儿,忽然地,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开始睁大。
身前的老树,从树根到树梢,那些绽出的新芽迅速成长,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树的本身,却仿佛耗尽了所有,本是粗壮的树干,开始萎缩。
最终,一棵大树的萎缩,换来的是枝繁叶茂,以及树根处,一丛及膝高的嫩绿小苗。
唔,这不是最终,远不是。
接下来,那些繁枝茂叶,在短短的时间里,仿佛就经历了一年十个月的轮回,由绿,变黄、变褐、变枯、摇落。
摇落的叶子全都聚集在树根处,直至覆盖了那丛仍然如滴水般嫩绿的小苗。
随后,刚才的情景再一次上演。
新芽绽出,成长,绿黄褐枯落。
老树再次地萎缩,甚至从高度来说,只有最初的一半高了。
而树根处,那嫩绿的小苗却又再次增高。
接下来。
时间如千百倍地加速,轮回在一次次地上演。
甚至,就连最初那嫩绿的小苗,也已经由嫩到老,由老再萎地好几次了,而每一次大树的萎谢,都换来一次新的小树苗的萌生。
时间说短也长。
不知不觉地,差不多半个左右的上午就过去了。
而眼前一直纷纭着的变化,也似乎终于趋向止息。
呈现在甘从式眼前的,是一棵只有两人身高的树,更是只有手腕的粗细,就连枝叶也不是很多。
但似乎每一片叶子,都是由最上等的纯玉雕成,更像是直接由静水凝成。
澄心的碧,透心的绿。
只是望着那些碧绿的叶子,甘从式就莫名地感到一种真正的静,一种直达身心深处,他在静修冥想时都从来未曾体会和抵达过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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