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同辉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被少爷给吓出毛病来了,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少爷说什么了?
向那两人索要修炼秘法?
修炼秘法啊!
那对任何人和家族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珍藏好不。
别的也不说,就说庄家和明家水家,三家好多地方都好得像一家一样,但也从没听说过三家在修炼方面有什么沟通过。
互相交换交流家族传承秘法?
不存在的!
更何况现在这还不是交换交流,少爷的意思分明是,才和人家见面了一两次的情况下,就直接索要,索要!
索要修炼秘法!
如果刚才他说出这样的话,真的不会被两人当场打死?
所以下一刻,许同辉就用天真而又纯洁、懵懂而又懵逼的眼神看着许广陵。
“许叔,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许广陵说道。
我肯定没听说过!
在自家少爷面前,许同辉已经成为“先知”了。
少爷还没说出来,他就知道那话他肯定没听说过。
就这么神!
“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许广陵缓缓说着。
前世,地球上,对很多华夏人来说,这是一句很耳熟能详的话。
就算从来都不知道老子这个人,就算从来都没有读过《道德经》这本书,也并不妨碍其从别的地方看到、听到这句话。
从文学里,从游戏中,从影视作品里。
等等等等。
甚至国内的某些旅游景点,某个廊柱上,某个石碑或者山峰上,就刻着这样的话。
更甚至,你都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说的,是在哪里看到的。
但你就是知道这句话。
然后,都烦了。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而传诵《道德经》的,又何止是“万口”?
前世,国内且不说,国外,东京,首尔,纽约,伦敦,柏林,新德里……任何一个你听说或没听说过的大都市里。
或者南北极的科考船上。
或者热带雨林的某个部落里。
这本书,以不同的文字,不同的版式,不同的新旧程度,被放在床头床尾、书厨书架、壁炉旁、树洞中、咖啡桌边、瞭望台上……
这个世界。
有没有这个话不知道。
有没有类似的话也不知道。
但就算有,很显然也不是许同辉这个层次的人能够接触到的。
也因此,他猜对了,他的“先知”没有出错——
这确实又是一句他没有听说过的话。
一个才只是人阶的小修士,听到这种至少也是“天阶等位”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许同辉再一次全身寒毛直立。
但这一次,不是恐怖,而是莫可名状的震撼。
尽管,对这句话,他只是听了个半懂,或者说小半懂,又或者连“小半懂”都谈不上,而只是些些触摸到一点其中的蕴含。
但就是这一点点的触摸和感受,就足以让他身心俱颤了。
如一个人,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仰望苍穹。
又如来到天外,看到那个既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蔚蓝星球,以无尽苍穹为背景,在亘古的宁静中,如若转动,又如若静止。
天天都看到天,但视而不见。
就看了那么一眼,然后身心皆伏。
这两种情况和状态,同时存在于每一个人那里,只看其是不是在适合的情境下,以适合的方式去接触和“看”。
有时,不经意的一个接触,一下子就地覆山倾。
许同辉现在是不是那“合适的情境”?
是!
因为他面对的,此时此刻,说着这话的,是大宗师。
“如果你只是一介散修,或小世家出身,以你这样的修为,他们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有上门拜访这事。”顿了顿之后,许广陵淡淡说道。
“他们能上门拜访,而且是两位地阶的人物联袂来访,这至少说明一件事。”
“说明在他们心里,把你放在了至少也是地阶的地位。”
“至少。”
“你就是一个人阶的小修士,这个他们不会看不出来,那是什么让他们把你摆在了这样的位置?”
许广陵看着许同辉。
“是药剂,是话本。”许同辉说道。
他仍然没有从那种颤栗中彻底回复过来,此时,也几乎是颤声着说道。
“如果你只是普通人,哪怕是和他们身份对等甚至层次还要更高一些,提出索要秘法的要求,确实会被被断然拒绝,以至,可能直接就翻脸。”
许广陵继续说道,“但如果你是一个他们完全看不透的人,而且他们还隐隐地对你有所求——关乎根本,这个时候,你索要秘法的要求,就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要求。”
“甚至,往后,都不需要你的索求,他们自己就会把秘法双手送上。”
“就那样,还生怕你不要。”
会这样?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完全颠覆了许同辉以往的认知,而且还是彻底的颠覆。
但奇怪地,此时,他居然没有多少被颠覆的不相信。
他只是乍听此话,难以置信。
但慢慢地,想着这话,想着许广陵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他相信了。
这一刻,他好像越过了很多的界限。
越过了庄家那个七品、五品世家的界限,越过了之前他只是庄家仆属的界限,也越过了他此时只是一个“人阶小修士”的界限……
莫名地,他用一种平视甚至是俯视的视角,去看片刻之前还被他小心翼翼以待的两位地阶人物。
青水城修者的最高层次也只是开窍,没有任何一位地阶!
城主府不例外,庄家、明家、水家三大世家也不例外。
换言之,在许同辉以往四十多年的生命中,所见过的修者,最高也就是开窍。
而其时,不要说开窍,也不要说通脉,就是庄家任何一个才只是凝气的家族子弟,他都是以一种以下望上的心态在看着。
而现在,借着那句如同“天之道”一般的话。
他也站在了“天”上。
尽管,只是暂时。
但就在这暂时里,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态、眼界和视角,来俯瞰尘寰。
就这一下子。
许同辉感觉自己看到了许许多多以前都不知道、没有看到的东西。
也是突然之间,“他自己写的”,那本青云之路里,那二十首“道诗”中的一首,在他的脑海中冉冉升腾而起:
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
开窗放入大江来!
寒毛犹立,满心颤栗中,许同辉只感觉一股滚滚洪流,从远而至,从天而来。
劈头盖脸,在他还作不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从他的身边,轰然而过。
洪流在身边肆虐。
而他却神奇地站在那里,不摇不动。
待洪流渐小,待洪流尽过,恍惚间,许同辉发现自己,再不是之前的自己。
不是昨天,不是今天,不是刚才。
这一刻,就是这一刻。
这一刻的他,气血在身内,如充塞天地,而人立天地间,如巍巍山岳,如浩浩瀚海。
“许叔,你把那个开架练体拳,再打一遍,此刻。”许广陵淡淡说道。
“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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