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间四月芳菲尽。
这句话却是不适用于现代都市的,已是阳历的六月时分,公园中依然是一派红紫。
只是公园中的花,显然是不会有多少人欣赏的,它们最多也就是充当一个背景的作用。
早上。
那棵熟悉的老松旁。
章老先生和陈老先生,两位老人分别地打着拳,用来活络气血,而待气血活动开后,两位老人共同地练起了许广陵所教的“新五指戏”。
公园中打拳之类的晨练很多,基本上是无人关注的。
而就算关注,别有奥秘在其中的新五指戏,看起来也就和普通的老人健身操差不多。
这时天色还早,要是再晚一些,放眼看去,公园中,练瑜伽的,练扇舞的,练广播体操的,诸如此类,比比皆是。打拳什么的,简直太low了,混在其中真的是想亮眼都亮不起来。
习练日久,慢慢熟悉,慢慢推进,时至今日,两位老人已经能够把对身体要求条件极高的新五指戏平推到底。
而这套动作,对两人的身体改变,都很大。
即使是现在,一套打完,两人也依然都还有着一种筋酥骨软但又全身“展开”的感觉,尤其是整个脏腑,感觉特别舒服。真是如果一天不练,便浑身都不对劲。
打完,例行地交流了一下其中的招式,然后两位老人又开始谈到了许广陵。
从许广陵离开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以前没有拙言,你也不在,我老头子一个人也过得自由自在,从没觉得寂寞过。这现在,小家伙离开后,总感觉少了个人,回不过劲来。”章老微笑着也微叹着,“难怪以前的老人们常讲,人老了,就见不得离别。”
“那没良心的小混蛋,离开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陈老先生面上忿忿,“不回来也就罢了,逢年过节的,连个问候都没有?”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罚他的站,给我在大门外老实站上三天!”
“呵呵。”章老先生轻笑。
从其没有为许广陵“仗义执言”来看,估计他的心里对老友的这话也有点心有戚戚。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各种访客。
很多级别很高的、各个系统的访客,从去年开始到现在就没断过,隔三差五地,总有人来拜访。
原因不用说了,肯定是因为那个小混蛋。好像他做了什么事,让“举国震惊”一般,偏外间没有任何信息。换言之,他们的这个弟子已经名动圈内了,他们却还是一头雾水,甚至连这家伙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难不成要他们这作为老师的,反过来去问那些访客:
“哟,你好你好,请问我的弟子做了什么?”
“老领导,广陵现在在哪里,你们知道不?”
……
就这么说吧,这个弟子做得,到位不到位?
两位老人心里窝火是不至于的,但郁闷却是真的,当然更多的还是纳闷。——他们又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而那些来访者,不管退休的还是没退休的,也同样个个都是大有来头的角色。
随便拎出一个,其分量都不比他们差多少。
所以……
还是那话,那小兔崽子,在外头到底干了啥了?
打败外星人了?研制出长生不老药了?直接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不用火箭也不用飞船,就这么跑到月亮上观光了?
晨练结束后,是外头小吃摊。
两位老人一成不变的豆腐脑素包子,如果他们能再活一百年,估计一百年也都一直这样吃。当然,如果许广陵在这里,估计也会和他们一样,三个人一起吃上一百年的豆腐脑素包子。
在这个方面,两位老人,和某位年轻人,是真的谈不上什么讲究。
虽然,其中一位御医,一位武宗,平生吃过了不知多少美食,而另一位吃过的美食虽然不多,但自己却是个半路厨子。
这和大傻佳公子两人身为旅游爱好者,家在春城却好长时间一直没去过抚仙湖,同属于寻常中的“难以想象”,但事实上,类似这样的例子,估计还有很多,超出想象的多。
饭后,两位老人散步回公园,三转两转转向熟悉的小亭子,然后坐于其中对弈,算是消食,也算是消磨时间。
早晚都安排了重头戏的锻炼,所以中间的空闲的时间,是必须要有的,用以舒缓身心。张驰之道,就这般贯穿于每一天之中。
这段时间,两位老人每天都至少对弈三局,棋技倒是有了不少长进,但显然,这个东东不会被两人中的任一个放在心上。
“等那小子回来,拉他重下几局。我估计他再想斩落老夫,不是那么容易了。”
今天一共下了五盘,轻而易举地虐杀了老友四盘之后,陈老先生豪迈笑说道。
章老先生报以嗤笑。
随后,两人漫步着回家。
中途,一时兴起,陈老先生还和路边一个摆棋摊的小老头玩了盘残局,然后毫无疑问地,他输了。——别说他现在最多也就业七的段位,就是业九甚至是强业九来了,遇上那些千锤百炼的江湖残局,估计也得跪。
甭管什么国家冠军亚洲冠军世界冠军,在这种小阴沟里,都是会翻船的。哪怕象棋里的阿尔法狗,都未必顶用。
“水浅的地方水深啊!”输了十块钱,陈老先生发表感慨。
水浅是指摆摊的摊主,象棋水平一般都不怎么高,罕有超过业六的。有那水平也用不着摆这种摊,当然,高手也还是有的,但那种属于江湖隐士之流,寻常难得一见。
水深么,就是一水平一般的棋主,学上那么几手“绝招”,也足以行走四方,骗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轻,不在话下。
“十块钱都够吃一顿麻辣烫的了,你偏要扔这种地方,怪得谁来?”章老先生撇嘴,然后忆苦思甜:“想当年,老夫卖油条,每天一大早地挑着煎饼油条跑四五十里外的县城去卖,卖完回家时连五毛钱的小馄饨都舍不得吃。”
“老家伙,不骗你,当年路口那一家的小馄饨特好吃,我每个月都会忍不住,忍痛掏钱吃上一顿。”
“这一转眼,都七八十年下来了。”
提起往事,陈老先生也有得说啊,他的谈资比老伙计只多不少。
两人就这么一边谈论着,一边如往常般地进入小区。
刚迈入小区,陈老先生不经意地抬头远望向两人居住的小楼,然后一下子就呆住了。
嘴巴闭上了,而脚悬停在半空。
小半晌后,他甚至都抬起手来,擦了擦眼。
章老先生稍晚片刻,目光移注到了和老友一样的方向,然后同样地狠狠愣了一下,再然后,这位老人大踏步地向着小楼而去,陈老先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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