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立山畔,更高于山;尔立山畔,与山长存。”李裕宸轻声喃着,不明所以,又感触很深。
看着男子的背影,背着手远望,似乎就是立于山畔的人,简简单单的背影,却是比山还高,孤独立于山畔,似亘古如此。
一人一山,人在山在,山在,人亦在,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男子轻声说着,在许久的岁月之前,诉说着他的感想,告诉身后隔着岁月的后来的人。
只是,经历了太久的岁月,也因为他留下的话太过重要,已经是被模糊了,被天地间的力量压制,被岁月不断清洗,传出的,只是带着韵律的杂音,使人无法辨析。
漫长的诉说,男子转过身,将处于异样思绪包围的李裕宸盯住。
“我等了很久,终于是等到了不应该等待的人。”他轻语,带着轻笑。
这时,李裕宸才是看到男子的面容,一张俊美的脸庞,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嘴角微微掀动,极轻的笑容带着温暖,暖入心脾,而他的一双眼眸,于黑色中带着深沉,又于深沉中带着超脱一切的豁达。
看到他,看清他的面容,李裕宸只觉得一阵恍惚,至于他说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
男子吸入一口山顶的凉气,微有抬头,而头顶是一片无暇的天,呈现蔚蓝,清净安宁,似乎从来不会被云层遮掩。
天,很蓝,真的很蓝,且蓝得漂亮。
“虽然是不应该等待的人,可你毕竟是来了。”抬着头,男子轻念,“你来了,却也不是你来了……而我,守着这里的山,已经说的太多太多,你觉得我又能再说些什么?”
李裕宸听得很是莫名,想要说话,发表心中疑惑,却又在这关键的时候无法张开嘴巴,只能是闭着嘴巴不说话。
所以,他看着,也听着。
“你可知道,我很恨你,真的很恨你,恨到了忘记我还恨你。”男子轻笑,笑的很苍凉,俊美的脸庞有着无法掩饰的痛楚,“我真的好恨好恨!”
接着,沉默,凄婉的笑声在山顶的空气徘徊,使得风云变幻,天空渐暗,连山都是要恸哭。
男子近乎麻木的念道:“是啊,你把我封印,让我守着山,让我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直守着山,守着这座青山。”
“我做到了,一直守着山,说着我当初站在山顶时候的所感,告诉后来人,要有一颗浩远且充满自信的心,让他们有所感触,在修行的道路上更加轻松,能够走得更远,有望成仙。”
“对于后来人,但凡有些许缘分的,我都会把当初的话重复一遍,给他们机会,由他们自行把握。”
“我一直不停的说,说着相同到一字未变的话,一直都在等待,终于是等到了想要等待的人。”
“可是,我等到的这个人却是你的人,沾染着属于你的气息,很微弱,却是真的,真的就是你,也必定是你!”
“数万年的等待,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哈哈!”
男子大笑,笑声中,在连着山的部分,狂风卷着白云,映着金色的光明璀璨,而更高的头顶,没有一朵残破的云,却是下起了雨,带着无尽酸楚的雨。
雨,滴落身上,冰凉。
被雨水敲打,男子笑声更盛,而雨则是更大更猛,打得山上的草树石块生疼,发出阵阵难捱的痛呼,疼痛且错乱的声音在山顶游荡。
李裕宸站着不动,并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动。
不断有雨水滴落身上,起初是猛烈的轰击,带着疼痛与冰寒,可没有过去多久,疼痛减轻,冰寒亦是渐渐消退,却是有着最初时候的疼痛与冰寒的残余,怎么也消失不了,很不舒服。
他盯着大笑的男子,在疑惑的同时,心中升起悲怆,似随时都会随着风雨而恸哭出声。
他默默有些杂想。
男子被封印了,不知是谁封印的,他不知道,但隐约和他有关。
男子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话,等待着想要等待的人,他知道,应该是自己。
男子等到了自己,等到了希望等待的人,亦是等到到不希望等到的人,是自己,却也不是自己。
男子笑得癫狂,是因为自己,也不是因为自己。
他想着,默默想着,想得很杂。
他想通了一些,也怎么都是想不通,愿意想,也很不情愿去想。
默默想着,站着。
“数万年的等待啊!”男子停下,因为笑够了,雨也停了。
“等了数万年……”有着叹息,凄婉的神情渐渐平静,微微摇头,“都等待数万年了,再等等也没有什么。”
“再等数万年,甚至再等待数十万年,也真的没有什么。”
“人立山畔,更高于山,那是你,一直都是你。”
“而我,就如你说,尔立山畔,与山长存,真是他娘的与山长存,真他娘的与山长存啊!”
最后的声音,应该是充满着愤怒,用尽力气大声咆哮,可在男子嘴中,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听不出声音中的高低变化,没有哪怕一丝的波澜,还带着些许轻柔。
不好听的话语,被他说出来,真的很好听。
“呜呜……”
悄无声息的,宁静之中有着很淡的声响,是带着轻柔与安宁的箫音,从李裕宸腰间系着的竹箫发出。
点点绿芒由竹箫释放,于李裕宸身旁汇聚出一道绿色的年轻身影,淡绿的脸庞带着微笑,笑得温暖、动人,极具吸引力。
听到箫音,李裕宸能动了,也转过了身,盯着身旁的身影,张了张嘴,轻声喊道:“哥……哥。”
只是梦中所见的身影,他看得多了,记得十分清楚,也不觉得代入了弟弟的那个角色,轻声喊了出来,却又满带着不确定,些许尴尬。
年轻身影轻轻一笑,笑容很浅,却是很开怀,绿色浮现的眼眸还含着丝丝宠溺。
只是,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
“你还是来了。”男子平静开口,本是很不平静,也知道自己内心不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平静。
“是啊,我来了,也总该是要来的。”年轻身影轻轻一笑,“你自己也说了,在这里守了数万年,总不能让你一直守在这里吧。”
“都守了那么久了,呵呵,我也已经习惯了。”男子亦是轻笑。
“数万年了啊,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再不习惯,也的确是应该习惯了。”
“说吧,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到了这里,忽然想起了你,想来看看你,又看看是否可以让你离去。”
“呵呵,都无所谓了,无所谓了都。”
“也的确无所谓了。”
“数万年未见,我们好好谈谈吧,就像当初,好好谈谈。”
“好啊,好好谈谈。”
山顶,立着三人,却只有两人的声音,而那两人,从山顶谈起,谈到远方,身形也渐渐飘忽,站立空中,是在山畔。
山畔之人,于山相比,高于山顶,延续了数万年的谈论,真是与山长存。
“当初,我说,人立山畔,更高于山。”男子轻笑,“而你说,尔立山畔,与山长存,也都成了现实,我真的没想到啊,不,应该想到的。”
年轻身影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人立山畔,更高于山;尔立山畔,与山长存。”顿了顿,又是轻笑,“我一点都没说错啊!”
“的确没错,因为都成了现实,真他娘的是他娘的现实。”
“若非因为这山,你早就不存在了,所以啊,你是与山长存,因有山,而存……”
“说了那么多话,绕了那么多的弯,你就是想要我帮帮他,对吧?”站立山畔、空中,男子轻语。
“的确是想让你帮他一下,也是真的想和你说说话。”年轻身影点头,“毕竟我们这样的老朋友,已经很少了,也有很长的岁月没有见过了,该见一见。”
“很长的岁月了,几乎漫长到了无际。”男子亦有感叹。
年轻身影轻笑,说道:“想当初,也没想过能活这么久的,但随着时间流逝,岁月更迭,早已经不成人样了,可就是活了这么久,无奈啊!”
“告诉我一个理由,帮助他的理由。”男子不再沉浸于感叹中,很认真的盯着身边之人。
“我出现的时候,他喊过我。”
“我不信,是真的不信。”男子微微摇头,又稍稍点头,“既然你不说,我也懒得再多问了,但你要记得,你又欠我一次,并记得要还!”
“呵呵,我欠你的还少么?”
“反正我都给你记着。”
“记着就记着吧,我反正是不会记的,记忆什么的,全都交给你了,剩下的,也都一起交给你。”
“真他娘的想打你。”男子盯着身边那数万年前的熟悉身影消失,轻轻有着叹息,“可惜,没有一次能够打赢你。”顿了顿,“可是,真他娘的想打你!”
带着言语之后的平静,他再度回到山顶,盯着李裕宸。
“听着我的话,并把我的话给记住,一个字也不能出错。”他声音很冷,并于嘴角伴着一丝冷笑。
李裕宸虽有疑惑,却是轻轻点头。
“人立山畔,更高于山;尔立山畔,与山长存。”男子转过身,背负双手,微微笑着,平静的眼眸盯着与山相连的云海,“仙之一字,不过是一人一山,也只是一人与一山,而那人就比那山高那么一些。”
“若是想要成仙,就必须有着十足的信念,就如我站在这里,我敢说,我比山高,还要高出很多,这就是成仙所必有的信念。”
“你站在山畔,若是身边少了山,哪怕你再高,你也不可能成仙,也就是因为仙之一字,一人一山,须要有一人,且须要有一山,人与山同存。”
“成仙,要有信念,也要切合实际,为人,不能忘记了山。”
“一人一山,乃是仙,是真仙!”
负着双手站立,于此刻,男子的气势再度变幻,在李裕宸的眼中,比最初时候还要显得高大,真正有着仙的气魄。
一人一山,仿佛真就是说着男子。
“一时之间,以你的水平,也难以真正领会,不用着急,慢慢来吧。”男子转过身,对着李裕宸微笑,笑得很轻,很温暖,很动人,而他的身形,渐渐虚幻。
“人立山畔,更高于山;尔立山畔,与山长存。”
带着如常的声音,男子彻底隐于空间之中,留下李裕宸独自思索,眉头深皱。
不懂,他没能听懂。
所以,思索。
如男子所说,一时之间,他也不可能听懂,可他却是执着,想要尽快懂得,越想越不懂,并且感到一阵的头痛。
“啊!”他想了很久,终是因为疼痛,大叫了一声。
山顶上的一切,伴随着他的大叫,全都消失,连带着他的思绪,全然停住。
他,失去知觉。
默默地,有着一丝清爽柔和的力量,在他脑海轻动……
(笔力有限,一些感觉写不出来,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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