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本金黄色的沙滩,如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翠绿的山岗亦是银装素裹,唯有天是蓝的,海是蓝的。远远看去,视线的尽头,海天相接。今儿个天气极好,竟是没有一丝儿的风,海湾里碧绿的海水犹如一面镜子,将穿着银装的山岗,天上飘浮的云朵尽数倒映在水中,竟是分不清是海中有山,抑或是海在天上。
秦风牵着闵若兮的手,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之上。虽然是寒冬腊月,但对于这一对夫妻来说,寒冷显然不是什么问题。闵若兮甚至兴奋的脱去了鞋袜,白生生的脚丫子垂下礁石,一下一下的晃荡着,撩起海水,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珠,犹如大珠小珠落水盘,纷纷扬扬的洒落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之上,荡起一层层涟漪。
聚集在宝清的各部院大臣们,已经纷纷离开了宝清,热闹了好些日子的宝清,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当然,这种冷清是对于秦风而言,有资格在他面前来聒噪的人,没剩下什么人了。便是马向南,找借口留了两天,然后从余聪那里明义上借,实则上是抢的弄了十万两银子之后,也一路跑回了长阳郡城。
皇帝虽然还在这里,但长阳郡还有一大摊子事在等着他处理,长阳郡比不得外头的那些富饶的郡治,穷人比比皆是,这大雪天的,只怕又有不少地方遭灾,再者那些偷偷贩进来的人口,他也要迅速去安置下来。
这些人是被大明的一些商人当牲口一般的买进来的,但只要进了他长阳郡,那就是他治下的子民,更何况其中的很多匠人,更是长阳郡以后的宝贝,他当然得将这些人好好的安置下来,让人过个好年。得让这些初来乍到的家伙们感受到大明的温暖,以最快的速度融合进大明,对大明产生归属感。
马向南认为这是最重要的。至于皇帝,摆明了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与皇后娘娘在这里逍遥几天,他自然不会巴巴地陪在跟前,最重要的是,就算他想留在这里,多半也会遭到这对夫妇白眼相对的,人家要过二人世界,自己一个老头子扎在他们面前算什么?
秦风的确故意留在这里的,他要好好的陪陪闵若兮。
说起来他是极其惭愧的,当初在昭狱之中成婚,然后一别便是多年,再次见面的时候,儿子女儿都有二岁多了。再后来,两人虽然重聚,但秦风不是征战在外,便是忙于处理国事,真正放下一切心思好好的陪陪闵若兮的日子,竟然是屈指可数。
这一次,他决定要好好地弥补这个遗憾。
放下图谋天下的野心,抛开勾心斗角的算计,不理会堆集如山的政事,秦风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丈夫一样,决意要好好的弥补自己的妻子。
秦风的这个决定,让闵若兮当真很是开心,白生生的小脚丫晃动着,撩起海水,将水珠泼向秦风,笑吟吟地看着丈夫像一个大孩子一样,趴在大礁石之上竭力伸长手臂,将礁石下的冰凌瓣下来,一手一根,得意地向她炫耀。
从秦风手中抢过一根,对着天上的太阳,冰凌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让她双眼发亮。伸出脚丫子,从礁石下又勾起了一根根的冰凌,将它们挨着一个个的摆在一起,趴在礁石之上,欣赏着色彩斑澜的光晕。
看着闵若兮趴在大石礁之上,满头的乌发披散,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交叠着,秦风忍不住伸出手去捉住了脚碗子,用一根手指在脚心里划着圆圈圈。
闵若兮忍不住大笑起来,翻过身子挣脱开来,顺手瓣下一些冰屑,抖手扔进了秦风的脖颈之中,看着秦风缩头缩脑的模样,她举起双手在嘴边哈了一口气,作势便要去哈秦风的胳肢窝。
两人开心的打闹着,直到闵若兮的双手终于被秦风给擒住动弹不得,她才老老实实的将头倚在秦风的胸前,微微喘着气,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喜悦满足。
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呀!只可惜,这样的日子,终归是有限的,
“兮儿,以后我们每年都要抽出一些时间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似乎知道闵若兮现在心里正在想些什么,秦风在闵若兮的耳边低声道:“我们去看大海,去探险森林,去爬高山,嗯,以后还可以去瞧瞧大漠呀什么的。”
闵若兮笑着仰起头,抬手摩挲着秦风下巴上那刚刚冒出头来的硬硬的小胡茬,“那敢情好,咱们还可以去茶园采茶,桑园摘椹,秧田插苗,或者可以去蓝天白云青草地之上放羊,又或者划着木排顺流而下,呀,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啊!”
“如你所愿,以后咱们每年,至少要有一个月属于自己的时间,去过咱们自己的生活。”秦风挥舞着拳头,快活地道:“就按你刚刚说的,每一年咱们去做一样。”
看着秦风认真的模样,闵若兮格格的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的皇帝陛下,咱们也就是在这说说而已,你还能当真呀?皇帝啊,就是这天下最忙碌的一个人,如果你不想当一个昏君的话。小的时候,我想让父皇陪我去园子里捉蝴蝶,他都没有时间呢!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父皇休息过一天,哪怕是大过年的,总也还得接见大臣。”
“我可不要过这样的生活。”秦风若有所思地道:“当然,我也不想当一个昏君,其实,皇帝不用过得那样辛苦,兮儿,你看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外带兵打仗,政事全部都交给政事堂,交给首辅和各部尚书们打理,还不是一样的风调雨顺么?人啊,可不能把什么都攥在自己手中,那样,自己累得慌,事情也不见得就比别人做得好了。”
“你居然有这种想法?”闵若兮奇怪地道。
“为什么不能有这种想法?”秦风反问:“把事情交给正确的人去做,术业有专攻,每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比方说苏灿,那在玩钱方面,就比我不知要高明多少,有时候他给我汇报的时候,我都听得糊里糊涂,但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还得要装作听懂了的模样。”
看着秦风的模样,闵若兮不由大笑起来。
“再比如水师,海事署。”秦风却没有笑,而是很认真地道:“指挥陆师,我游刃有余,但打起水仗,我除了仗着自己的修为去当一个打手外,啥也不懂,什么水流,风向什么的,一概不懂。而海贸,我懂么?当然也不懂,我只懂抡着大刀去抢,这当然是不行的。”
“所以呢?”
“所以我不必要事事都掌控在手中,我只需要懂得,怎么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地方,并且知道怎么样让他们不犯错就好了。”秦风笑道。
“想当甩手掌柜?”闵若兮笑道。
“我管着掌柜就好了。我是东翁,管好掌柜,然后等着年底盘帐,然后拿大头。”秦风大笑着。
“你把治国当成做生意,当也有趣。”闵若兮道:“不过你真这样做的话,也许我们每年还真能找出很多时间来去上面所说的那些事情,秦风,当真会有机会去做这些吗?”
“现在当然不行。”秦风有些遗憾地道:“怎么也得把这天下都打下来再说,等到天下一统,尽归大明之后,我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去陪你走遍天下啦!”
闵若兮定定地瞧着秦风半晌,突然伸出手来,勾起小拇指,秦风也是伸出了小拇指,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大拇指头相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一句,两人相视而笑。
身后传来孩子的欢笑之声。两人扭过头来,便看到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娃娃在雪地之上开心地跑着,不时便会摔上一跤,在雪地之上打几个滚,却又马上爬起来,手舞足蹈。而在这个开心的小娃娃身后,却是瑛姑,手里牵着另一个粉装玉裹的小姑娘,站在瑛姑身边的乐公公,每每看到前面的小娃娃甩上一跤,都会紧张地上身前倾,似乎随时都想跑过去,不过在瑛姑的冷眼之下,却又只能苦笑着束手而立。
“男娃娃就是性子野一些!”秦风失笑道:“不过也能理解,成天关在皇宫里,那有这里天高海阔,别看越京城的雪也很大,但宫里,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样的野趣,却不是随时都能享受的。”
“小武性子野,还不是你惯的。都娇惯得无法无天了,一点也没有皇子的自觉。看小文,就好得多。”闵若兮嗔怪地道。
“我可不想我的儿子,成为温室里的花朵,该摔的跤,那就要摔。”秦风微笑道:“有些东西是要从小培养的。”
“反正你说得都有理。”闵若兮有些无可奈何:“不过两个孩子都五岁多了,不能再散养,必须得启蒙了,你以前说要把他们送出去与其它孩子一起上小学,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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