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显成觉得自己已经够重视明军了,但战事全面铺开之后,他却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明军的战斗力。鲜碧松是自己麾下最善守的将领,他在隔河岩沿线的布防,也经过了自己的肯定,两万守军,迎战三万明军,从攻守双方的角色来看,自己的兵力应当是绰绰有余的,但战事刚刚才打一天,隔河岩战局便急剧恶化。
特别是作为整个防线的支点高坝,更是险象环生,不到一天时间,鲜碧松已经将作为机动力量的五千后备部队尽数投入到了高坝防守之上,可饶是如此,高坝的外围阵地已经尽数失守,鲜碧松勉力能守住的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伤亡怎么会如此之重?”郭显成看着前来求取救兵的伤痕累累的校尉,百思不得其解。
“郭将军,高坝之战,明军投入了一种新式的投掷武器,导致我军防线伤亡惨重,我们在高坝之上布置的上百台投石机,根本就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就被完全摧毁了。”校尉想起高坝之战的惨状,想起一个个被烧成火球的同伴,想到弥漫整个阵地的大火,竟然号淘大哭起来。
看到大哭的校尉,郭显成的神色一下子严峻起来,这个校尉他是认识的是,是一个老兵,身经百战,但竟然连这样的人,都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控制力,可见高坝防线现在到了何种危险的程度。
隔河岩一段如果失守,明军主力则会长驱直入,就算曹格那边获得了胜利,可这仗,终究还是打成了胶着之势。
垂头看着案上的地图,郭显成叹了一口气,只能从中路抽调兵力去稳定隔河岩防线了。可如此一来,不免就要拖累中路进攻了。自己本来想直取王家庄,但挡在面前的矿工营却是一个拦路虎,再加上秦风自己的烈火敢死营是机动性机强的重装骑兵,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攻打,那就是自取其辱。
只能放慢中路进军的节奏,先稳住右翼的防守,然后再等着曹格那边取得突破吧,只要曹格抢先一步突破,那主动性就会马上转移到自己这一边来。
曹格一旦突破,便会与自己形成对王家庄的两面夹击,将会迫使明军主力不得不抽兵援助王家庄,隔河岩防线的压力自然便会大减。
“又是投入新式的武器来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吗?你们到底还有些什么?”郭显成坐在大帐之中,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每一次与明人作战,最让人痛苦的便是明人寸出不穷威力奇大的新式武器,你刚刚找到了前一咱的防守办法,他便又研制出来了新的武器。
他在隔河岩再次投入了一万兵力,这使得他亲率的兵力只剩下了一万人。中路的进攻,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两翼打得无比火热,但在中线上,却显得平静异常,齐军虽然在向前压进,但前进的速度却如同龟爬,而在王家庄布防的明军,也根本没有进攻的迹象。双方似乎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都在等待着左右两翼的战事结果。
天色渐黑的时候,郭显成的军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开始扎营,而在磨盘,双方激烈的战斗并没有因为夜慕即将降临而落下帷幕。
曹格几乎要气疯了,因为那十台模名其妙的铁盒子,在战争的初期,他的军队遭到了重创,被对手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为了扭转这个劣势,他的军队奋战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才一点一点的扳了回来,使双方得新回到了同一条水平线之上。
曹格坚信自己的部队能够扭转局势,即便前方的战事一度有崩溃的危险,他也咬着牙没有投入郡兵,最终,他的信任得到了回报。
看到战局终于被自己控制到了手心之中,曹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同时,他的心也在滴血,他付出了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的代价。
“好吧,现在我承认,你们的确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他拔出了腰间的刀,转头看着身边的来自南天门的宗师文耀武。“文大师,让我们给他们致命一击,该结束了。”
文耀武微笑点头:“曹将军之定力,在下叹服。换作是我,早就将预备队投入上去了。”
“过早的投入,只会让战场更加混乱,我们会付出更多的代价,以明军的战斗力,我们的郡兵上去,会死太多的人,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将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格大笑着,猛地举起手中的大刀,厉声喝道:“全军,出击!”
一万郡兵发出一声呐喊,洪水般的向着战场压了过去。
文耀武亦在这震天的呐喊声中,如同一道轻烟,冲向了战场。
数十名明军围在一起,在他们的中间,是最后一台硕果仅存的冲阵车,其它的在一下午的混乱之中,早就被掀翻了,内里的战士,自然也全都牺牲。
这台最后的冲阵车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的四个轮子已经损坏,无法再前进分毫,里面两个负责驱动他的战士早就爬了出来,提着刀加入到了保护这辆车的阵容之中,他们的遗体便倒在他们战车之旁。车上的弩手,全身鲜血淋漓,身上插着数支羽箭,鲜血正一股股的顺着盔甲流下来,他是齐军攻击的重点,不只一次,从远处飞来的重兵刃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身上,盔甲凹陷,他自己也不知道浑身的骨头断了几根,全身痛得要命,整个人几乎站不住了,不得不靠着操纵弩机,他拼命地转动着弩机,一支接着一支的射出弩箭,尽量地支持战友作战。
文耀武出现在了这些明军之前,数十长矛当胸戳来,虽然是在混乱之中,但却仍是次序分明,刺胸,刺腹,刺腿,而且速度并不一样,形成了一个层次分明的进攻体系。
“不错,难怪如此难缠!”文耀武赞叹了一声,这样混乱的战局之中,这几十个明军却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有着一定的战术,不得不说,他们的训练是相当成功的,几乎将战斗当成了一种本能。
当然,这样的进攻,对于一位宗师来说,也只能说聊胜于无了。
轻轻挥了挥手,十几根长矛齐齐折断,文耀武踏前一步,战车之上的弩机也正好转了回来,对准了他的胸膛,车上弩手眼睛鲜红,怒吼,“去死!”
他用力拉动了机括,却并没有弩箭射出,文耀武的手搭在弩机前部,只是轻轻一拗,弩机便弯了下去。
轻笑声中,文耀武一脚踢在冲阵车的底部,冲阵车便飞了起来,文耀武一声厉啸,人随车起,重重的一拳击打在冲阵车上,轰隆一声,整个冲阵车爆烈开来,漫天的零部件和铁板纷纷落下。
看到文耀武如此威势,齐军齐声喝彩,声势顿时大振。
文耀武此击,正是为了立威。落下地来,他赤手空拳,行走于战场之上,轻描淡写,挥手踢足,所过之处,明军纷纷倒下。
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本来被明军分割开来的齐军被重新联结起来,随着他,一点一点的扩大着优势。
文耀武很写意。
然而在写意之中,危险却在不知不觉的靠近他。
一片雪亮骤然在他身前炸开。
贺人屠一直隐藏在军中,却一直没有出手,他在等待着这一刻,如果在平时,想要偷袭一位宗师,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将自己的势蓄到最高,那高昂的杀意,战意是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同是宗师的对手的,但现在是在战场之上,是在尸横遍野,沸反盈天的战场之上,双方数万将士的厮杀所激发出来的杀气,即便以宗师之威,也被掩盖了下去。这便让贺人屠有了可乘之机。
贺人屠可不是那种在宗门之中修练出来的宗师,他没有什么太多的条条框框,对他来说,能杀死对手,不管使出什么手段,那都是可以的。
他隐藏在军中,静静的候着文耀武,就在文耀武最写意的当口,他势若雷霆的一刀,便猛然乍现。
骤然遇袭,文耀武一声尖啸,本来向前的身体,猛然向后飞退,刀光紧追不舍,文耀武双拳不停击出,双方此刻都是全力施展,在他们的下方,不论敌我,便如同惊涛骇浪之中的一些小纸船一般,被无情的淹没,刮走。
鲜血一滴滴的从空中坠落,伴随着鲜血的,还有一片片青色的衣袂,文耀武连声尖叫,每一拳击出,都击在追来的刀光之上,但先机一失,却是丝毫无法阻拦对手的劣势,他除了后退,别无他法。
贺人屠哈哈大笑,一刀紧似一刀。
一声厉啸,文耀武的一条胳膊飞上了半空,他舍弃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以此换得能转身逃跑的机会,他很清楚,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贺人屠身形微微一滞,文耀武已是疯狂的向着远方逸去,贺人屠哼了一声,拖着桨刀,紧追不舍,这是杀死对方的最好时机,宗师之战,如果有了杀死对手的机会,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杀死一个,对方就少了一个。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贺人屠丝毫不担心磨盘的战局,因为,这才刚刚是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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