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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山进入了短暂的平静,但是从探马报回的消息,官兵在外围不断调动军队,各处要隘驻扎重兵,修筑工事、设置防区,显然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打的准备。赵疯子在接受招安和突围逃往江南之间不断地摇摆着。
杨凌的一番话,如同枪戟,深深地戳中了他的要害,思前想后,赵疯子原本坚决的反意,甚至萌生的那一点野心都烟消云散了。他的人马中坚力量来自刘六一派,而刘六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大志向,哪里象个能成大事的人?
可是由于自己人马中的主要力量倾向于刘向,他根本无法割断和刘六的联系,几条道路之中,似乎唯一的选择只有接受招安。但是,邢老虎、封雷他们肯么?
夜色深了,蟋蟀不厌其烦地“织织”鸣叫着,偶尔有萤火虫在树影中飞舞,绕出一个个迷离的光环,红娘子出神地盯着流萤,眼神儿也有点迷离了。
李华的眼神儿也有点‘迷离’,只是浓眉下一双凶晴,迷离起来有点发傻,可没崔莺儿眸波流转、俏眼飞媚的美感。
桥头谈判安然结束,始终不曾出过一点乱子,他就知道老三那儿出了问题,本想回去后就把他叫来问个清楚,不料金眼雕竟如鸿飞杳杳,就此没了踪影。李华心中着慌,又命二弟周盘领人悄悄巡山,四处查找他的下落,可是如今都第二天晚上了,仍是音讯皆无。
他暗暗观察邢老虎、赵燧等人神色,又看不出丝毫异样,该是对此毫不知情。况且今日议事,仍然把他做为一方首领请来,根本不曾责斥,也不象是知道他暗作手脚的事。
李华想破头也想不出老三去了哪儿,心神难免有些恍惚。人能去哪儿呢?总不成以老三那种自幼在山中狩猎的练就的身手,会不小心一个失足自己掉下悬崖吧?
还有杨凌那番话,也令李华犯起了核计:刘六杨虎这帮人不象个成大事的,不能跟着他们去江南,那是自寻死路。可是明着拆伙不行,邢老虎、赵疯子没一个省油的灯,他们要是想走,老子得想办法半道儿溜了,山西处处山,有的是容我逍遥快活的地方。
赵燧看了看想的出神的两个人,微微蹙了蹙眉。红娘子已经把金眼雕的事情捡紧要的说与他听了,赵疯子听后立即让二弟赵潘带着几个心腹去处理了尸体,并严嘱红娘子不可说出此事。
议和一旦不成,就要有一番大战,此时万万不能内部失和,再起争端,这件事只能糊涂一回了。他不理解的是,生死攸关时刻,红娘子怎么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情形?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杨跨虎?
赵燧摇摇头,又望向邢老虎。邢老虎抚着胸口,正在不停地咳嗽,过了许久,他才喘息着道:“赵副元帅,那么依你之见呢?你想选择接受招安?”
赵燧诚恳地说道:“不,离开、苦守,亦或接受招安,都是为了给兄弟们找一条出路。方才那些话,只是我的分析。到底如何选择,我听你的”。
邢老虎默然半晌,才轻轻一叹道:“赵兄弟,你本是个秀才,家有良田,室有娇妻,是刘大哥硬把你拉入伙的。想必你当初是有些不情愿的,不过……老刘待你不薄啊,自你入伙,便对你信任有加,让你独领一路大军,你提议分兵发展,他也毫不犹豫。我……只问你一句,我们真的没有希望了?刘六真的不值得你辅佐?”
赵燧望向邢老虎,半晌不作一言。
邢老虎又道:“杨凌的话或许有道理吧,我读过点书,却不学无术,粗人一个,我只知道,如果我们真的这么……这么不堪一击,他堂堂国公爷,何必纡尊降贵,跑到中条山来招安?
不错,杨虎在山东的确大败,而且十万大军折损过半,官兵伤亡却微乎其微,可是后来探听到的消息,据说是军中火药不慎爆炸,导致战马炸营,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却非官兵之功,否则山东战事胜负如何,我看尚不可知呢。以这一战,便能论成败、论英雄?”
他浓眉一挑,虽然满脸病容,犹自露出一股舛傲不驯的豪迈:“自古成就霸业者,也没有一帆风顺的,他们失败的时候,打得身边就剩下百十个人,最后还不是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了?我就不信,东华山上有五万精兵,刘六杨虎在江南也有五六万人,会象他杨凌说的那么不堪!”
赵燧闭了下眼,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邢老虎看来仍是坚持己见,议和之想就此作罢了!
他忽地张开双目,沉声道:“那么大元帅是要坚守中条山,还是要突围南向,直取中原?”
邢老虎道:“你说的对,我们五万兵马,如果据天险而守,官兵未必攻得上来,可是天险能助我们,天威也能杀我们。最怕的是冬天,我们现在粮草不足,如果杨凌封山,这一冬下来,我们冻饿而死就得超过三分之一,那么剩下的人也不用打了,只能束手就缚,所以守只能保命一时,实则是死路一条。”
邢老虎一气说了这么长的话,使劲喘了几口大气道:“我邢老虎和刘六、刘七他们义结金兰时,曾说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们转战江南,我却为了自己头上戴一顶乌纱而投靠官府,这样的事我干不来。
所以我决定去江南,和好兄弟们誓死一搏,这江山就指定姓朱?嘿!我偏不信!老赵,自从入了义军。你费尽心思,整军饬武,我邢老虎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两位兄弟有心离开,这事儿我听说了。
这样吧,我替老刘做个主,赵兄弟你要离开,可以携带你的金银细软离开,我派人送你离山,去留自由,绝不阻拦,人各有志嘛,但是你不得带走一兵一卒乱我军心。怎么样,你可愿意?”
赵燧心道:“自从跟了响马盗,攻城掠地、砸狱释囚、处治贪官,处死豪绅,哪一件事少了我了?不带一兵一卒去接受招安。那不是天大的笑话么?朝廷要我何用?又岂肯饶我?”
邢老虎又道:“我这身子从小康健,就没得过病,可这一病就总不见好,行军打仗我没出过什么力,这大元帅实是名不符实,而指挥起队伍来,也总是差着一层,赵兄弟才学胜我十倍,却不能尽得施展,这是我的不是。
如果赵兄弟你还愿意跟着咱们干,我愿意让出元帅之位,咱们这支队伍,上下一心,统统听从你的指挥。至于什么谁做皇帝,哈!八字还没一撇呢,计较他作甚?大丈夫轰轰烈烈干他娘的,先推翻了朱明天下自己人再商量。你有本事,那时天下便由你去做,反正我是不争的,你看如何?”
赵燧心头一热,一时胸中血气翻涌。不用揣测邢老虎这话有几分诚意,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夺取兵权的最好时机。别看邢老虎说的豪气干云,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响马盗出身,自己真要是选择离开中条山投靠官府,他不马上翻脸砍了自己的头才怪。
然而时势所逼,如果自己选择留下,作为交换条件,他目前就不得不把兵权全交出来,至于到了江南会不会被杨虎等人吞并,现在顾不得想,也别无选择了。到了江南再说,只要横下一条心,我赵疯子还斗不过那些泥腿子?
想到这里,赵燧咬一咬牙,振声道:“邢大哥,你别说了,愧煞兄弟。好马不吃回头草,即然入了这条道,我也不想再有回头的一天了,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只有邢大哥在,你就永远是我的大哥。”
“好兄弟!”邢老虎激动的脸庞发红,他站起身来,扶住赵燧肩膀,说道:“那咱们兄弟就并肩打过黄河去,兵锋直指江南,闹他个天翻地覆,待与刘六、杨虎汇合,咱们再商议据占何地,徐图发展,争一争这天下江山!”
“你既有了私心,就别怪我邢老虎翻脸无情,只要一过了黄河,老子立刻就宰了你!”邢老虎心中暗暗冷笑,却一脸慷慨激昂,两个‘好兄弟’的大手激动的握在了一起,然后他们一起转向红娘子和李华。
“崔家妹子、李老弟,你们认为如何?”
“崔副元帅,李将军,你们意下如何?”
“……”
“红娘子?”
“啊?好,好好,我同意,就这么办吧!”
“啊!兄弟我也没说的,邢大帅你说咋干咱就咋干,我李华上刀山下火海,眉头都不皱一下,咱们就这么干!呃……邢大哥你说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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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行辕从蒲州城搬到了东华山脚下的军营中。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如果赵疯子再不做出答复,官兵就要发动攻势了,就算不能一鼓作气打垮中条山群盗,至少也得把外围一些山头要隘攻下来,以便为封山或下一步发动第二步攻势打好基础。
中条山之战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就只好调度大军、耗损无数钱粮,把他们活活困死在这里。江南战场按照他的部署,各府各道的官兵正在层层设防、步步进逼,逐步缩小着包围圈,意图把杨虎的白衣军逼入死地,逼其正面决战。在那种通讯条件下,战机瞬息万变。他不可能远在山西遥施命令,那里,需要他亲自赶去居中协调,通盘指挥。
帐帘儿高挑,帐内灯火通明。杨凌和苗逵等人正在布署招抚失败后的全面进攻事宜,杨凌拿着指挥棒,许泰举着一盏油灯正在近处照着,远远的忽地有人高呼:“报~~~!紧急军情!”
随着马蹄声响,一名身着皮甲的官兵肩后插一急讯的红色小旗飞驰而来,马至帐前扳鞍下马。那人急匆匆抢向大帐,立即被几名亲兵拦住。稍过片刻,验明那人身份。四名亲兵忙把他带了进来。[天堂之吻手打]
那人见了杨凌纳头便拜,急声说道:“启禀国公爷,东条山群匪自东南方向突围”。
杨凌动容道:“突围?多少人?”
那讯兵禀道:“逃出四百余人,个个骁勇善战,他们趁夜色抄小路突袭。冲出包围后先逃到三岔口,然后沿阳干、阳祖一线向黄河逃窜,蒲州卫已派孙千户领兵追赶。”
“只有四百多人?”杨凌有些诧异。如果赵燧不想接受招抚,自然有可能抢在大军合围前突围,可是他仅仅派出四百人从小路突围,这算什么?疑兵之计么?”
许泰急急走回案前俯看地图,疑道:“他们向黄河逃窜,莫非要渡河南下?”
苗逵尖声道:“国公,看来赵燧是不想吃敬酒了。他们沿阳干、阳祖而走,定是要攻击风陵渡,要从那里逃往陕西或河南”。
杨凌沉住气。仔细思索片刻问道:“除了这四百人,山上还有其他人下山么?”
那讯兵摇头道:“只有这四百人突围,此外再无动静”。
江彬大大咧咧地走上前道:“国公,依卑职之见,这支人马没准是见势不妙私自逃出的散兵。否则他派出这么一支孤军意欲何为?抢占渡口然后掩护大军过河?”
杨凌神色凝重地摇头道:“若是胆怯士兵私自溃逃,没有这么强的战力,一旦突出重围必然各自逃散,不会这样有组织的同时行动,我还没有猜透赵燧的用意,不过他派出这么一支孤军,必有目的”。
江彬摸着下巴道:“国公,我倒有个主意,他们能派出小股人马避开我军耳目,抄小道突围,那么我们就同样可以派出小股人马攀上山去,杀进他们的腹地,东华山方圆三百里,一定有路上山的,他们有多少人马能看顾得过来?国公不如交给我一队人马,我径自杀上玉柱峰去”。
杨凌哼了一声道:“山上有五万人,而不是五百人,他们派出四百人是突围,你领几百人去干什么,入围么?他们据险而守,我军攻山难度极大,根本无法与你呼应,你领着一支孤军深入重围,任你武功再了得,也得被他们全部吃掉,与我大军行动有何益处?”
江彬哑口无言,杨凌沉吟一下,果断地道:“传令下去,各路人马按原定计划立即攻山!赵疯子既然派兵突围,招抚已无可能,我们也不必等待明日之期了。”
许泰问道:“国公,沿河向西北逃逸的这支孤军要不要派人围追堵截?”
杨凌摇头道:“区区四百人,孙千户一路追兵足矣。风陵渡、蒲津渡一带皆布有重兵把守,一过河潼关一线又是大军云集,他们不过河便罢,否则就是自寻死路。我们集中兵力剿灭东华山响马盗,现在开始,全力抢占各山要隘据点。南麓沿河各渡口,全部进入戒备状态,已防为敌所趁”。
“遵将令!”许泰、江彬双双手拱手,急步走了出去。
战鼓轰鸣,中条山之战终于打响了。喊杀声彻夜不绝,方圆三百里一处处战火相继燃起,逃逸出山的小股人马,成了战斗打响的导火线,官兵按照即定计划,开始全力攻山。
一处处战报不断送往杨凌的中军,沙盘上,各色地旗帜不断交替,时而插上红旗、时而换上蓝旗。那是一处处险要,在官兵和响马盗的亡命厮杀中不断易手造成的。
外围攻击不断得失,一些山头已牢牢地控制在官兵手中,这种攻击速度有些超出杨凌的预料,蹙眉紧盯沙盘半晌,杨凌指着几处地方道:“这些峡谷要隘地区,一定要先抢占制高点才可以突进,现在的进展太快了”。
苗逵喜气洋洋地道:“嘿嘿,想是咱们的大军合围,令得贼寇军心已失,各路大军进展神速呀”。
杨凌凝神瞧着那一道道先后插上红旗山岭,仍是疑惑道:“太快了,进展太快了,各路将领太贪功了。一旦夺取山头立即突进,阵地都不稳固,得马上命令他们稳打稳进。小心赵疯子反扑”。
许泰摇头道:“国公,来不及呀,就是平素,要把这将令传达一遍也不知要用多久,现在山中敌我势力犬牙交错,到处都在浴血厮杀,战事一开,怎么打就得指望前沿将领自行发挥了。我们根本来不及下达将令、随时调度了”。
杨凌长吁口气,在帐中紧张地来回踱着步子:真的高估了对手了?还是招抚分化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各路山头以血铺路,战事之激烈绝对不假,响马盗并不象是有意放弃阵的诱我深入。
而且真担心敌人伏兵反击也不太可能。东华山中山岭纵横,沟壑起伏,埋伏人容易,想把人调出来形成攻击阵形可就难了,再说朝廷大军从各路同时突击,虽说进展有快有慢,仍能起到相互照应的效果,响马军想集中兵力吃掉一路可能性不大。
江彬见战心喜,跃跃欲试,急道:“国公一到,响马盗人心离散,再加上这一回国公调集了山西大量军队从四面八方同时开战,响马盗战力比起前几次不可同日而语,依末将看,他们也没什么花样可玩了,国公给我一路兵,让我也杀进山去出出这口恶气吧”。
杨凌笑笑,说道:“不必急,仗有得你打,你和许总兵的人不能动。在山里,不可能尽数歼灭他们,赵疯子见势不妙,一定会突围……”。
他说到这儿,瞳孔忽地缩紧了:“突围……突围……。难道赵疯子一场硬仗都不打,直接就想突围?”
杨凌立即返身,盯着沙盘看了一阵,徐徐说道:“诸位,会不会是赵疯子根本不想继续尝试守山,而是果断放弃这处天险主动突围?”
苗逵疑道:“他们一直在守、一直在退啊,想要突围何必先派出小股人马惊动官兵促使我们各路大军发动进攻?直接集中人马,出其不意的选择一点杀出重围岂不更加容易?”
杨凌干笑两声道:“那样杀出重围固然容易,可是蓄势待发的各路朝廷大军要围追堵截也容易。失去了东山华天险为凭仗,他们如何抵挡我十余万大军?
如果赵疯子一开始就决定突围,却以守势惑我耳目,诱我各路大军入山呢?主动突围、先收后出、引官兵入山后,果断放弃险要据点,跳出重围逃出夭夭,各路大军要得到消息,整顿行伍,再撤出山来,能及得早有准备的响马盗行动快速?”
“好个赵疯子!”许泰倒抽一口冷气:“从以往几次交手看,我也觉得以响马盗的战力不该如此让我各路大军得手,国公分析的不错,我也觉得这可能极大”。
杨凌目光闪动着,在整个沙盘上逡巡不已:“那么……他们应该有一条可以令大军通行的秘道,使他们快速跳出向山中收拢的包围圈,利用外线空虚的机会扬长而去。他会选择哪个方向?”
他和许泰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移向沙盘上的黄河。
自飞陵渡开始,黄河下游变窄,所以这一大片区域渡河码头极多,赵疯子率先出动的小股部队沿河南下是什么意思?如果赵疯子确实是别出心裁,引军入山然后跳出包围圈,那么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应该是选择黄河渡口强渡黄河。
这也应该是他唯一的选择,河北、河南陈重兵于边境,山西各处城池闭关自守,大军云集于东华山,如果走旱路,在官兵围追堵截之下,哪里有生路?
杨凌直起腰来,和许泰对视一眼,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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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参将这一路攻势缓慢,眼看其他各路山头隐现火光,显然军队进展迅速,徐参将不禁心急如焚。武将升官再没有比立下战功更快的了,这一次是威国公亲自指挥作战,这一仗如果打的漂亮,那可就是前途似锦呐。可是现在自己明显的落后于其他几路官兵了。
徐参将提着单刀,站在一处岩石上,指着前方密匝匝的丛林道:“放火箭,妈的。一定要给把它给我拿下来。刘千户,弓箭掩护,阎千户再给我冲一次”。
手下两员大将还未及答话,夜空中忽然响起一阵细密破空的风声,夜空深沉,可是天空忽然的一暗,还是立即叫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徐参将大骇,他飞快地跳下石头向后一避,同时高喊道:“盾牌手……啊!”
一枝雕翎射中了他的肩头,锁子甲的链扣阻止了箭簇的继续深入,不过仍然射伤了肌肤。数以千计的羽箭带着飒然风声落下,扫荡着猝不及防的生命,四下传出一片凄厉的惨叫。
徐参将没想到这一路响马居然有这么多弓箭手,方才已冲锋了三个回合,始终不见对方暴露过这样的实力。他又惊又怒,一把拔下箭头,正欲喝令官兵反击。前方林中忽地响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借着山势,无数的人马冲出丛林,向他的部队冲锋过来。
“呜!”尽管刚刚受到箭雨袭击,从盾牌后冒出来的弓箭手仍然极快地做出了反应,千雨点寒星猛地扑向黑暗中的杀气冲天的呐喊处。响马盗举着木盾,只听“笃笃”声不绝于耳,大队人马停顿了一刹那,一部分人中箭倒下了,但是其他的人以更快的速度向前猛冲过来。
在他们的后方,也不断有箭雨发射,越过他们倾泻在明军阵地上。近了,更近了,徐参将挥起狭锋单刀大吼一声,领着士卒迎面冲了上去。
虽说肩头受了伤,但他双手握刀,左劈右砍,如狼似虎,顷刻间被他砍翻了几个响马盗。一波又一波山贼悍不畏死的猛冲过来,官兵们也抓起刀枪呐喊着迎了上去,双方的人马如同海边的巨浪一般碰撞在一起,人浪翻滚,血如泉涌。
第一批迎面碰撞的士兵和强盗们倒下了,第二批、第二批就踏着他们的尸体毫不迟疑地冲过去,无数的士兵,呐喊着冲向死亡,寻求着生机。血腥的味道弥漫了山谷。
敌人据守在这道谷口的兵力太多了,徐参将杀得手臂酸软,他在亲兵的护侍下踉跄退了两步,拭了把脸上的汗水血水,他注意到,自己的人马阵脚已乱,仓促变攻为守形成的三道防线,第一道已经被攻破,自己所在的第二道正在胶着激战当中,而敌人越战越勇、越战越多,正在向第三道防线逼近。
各处都在全力攻山,不可能有人来支援他,也来不及翻山越岭赶来相助了,徐参将咬咬牙,正要命令后备队全部投入战斗,夜空中一阵铜锣响起,前方林中又是一片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正在激烈砍杀的山贼听到锣声连战边退,渐渐让开道路,又一股生力军猛冲了过来,象切菜砍瓜一般,把由于猛烈厮杀,已经精疲力尽,动作迟缓的官兵摞倒一片。
徐参将欲哭无泪:这怎么可能?赵疯子一共才五万兵马,布防沟壑山岭四面八方,每处根本不会有超过两千人的队伍。他们在这个谷口怎么么可能安排这么多人马?
火箭引燃的枯树、丛草,映亮了刚刚从林中出现的一面大旗。一个黑色大字映入徐参将的眼帘,顿时惊得他张口结舌。他的军队进展缓慢,始终还在东华山外围转悠,然而面前树起的大旗上斗大一个邢字,真的令他震惊了。
谁都知道中条山响马军的龙头老大是邢老虎,可是这人自从起兵不久就生了病,这支造反队伍一直就是赵疯子在指挥,今天真邪了,病虎居然出山了,而且冲到了这里,他们……他们要突围了。而且选择的突破口,就是我的防区!
这个念头,攸如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他的心头。但是已经晚了,邢老虎抱病领兵,亲自率领着从霸州带出来、屡经杀伐,浪里淘沙还活下来的精锐,以摧毁一切的疯狂攻势猛冲过来……
杨凌得到消息时,徐参将的防线已被攻破了,徐参将、刘千户战死,阎千户只领着三百残兵逃得了性命。赶来报信的人带来了准确消息,邢老虎亲自带队,约一万五千人突出重围直取飞陵渡。他们选择的,居然是防御最严、也最难攻破的第一大渡口。
江彬奉命率所部急驰飞陵渡支援去了,苗逵急道:“国公,山里的兵马来不及撤出来了。应该把外围防守的二线部队全部调往飞陵渡,把邢老虎的人马围死在那儿,一战全歼”。
杨凌坐在椅中,沉思半晌,才长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赵疯子呢?红娘子呢?谁能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在邢老虎的军中、还是仍在中条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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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干部任免都打破终身制了,写书名次上上下下算个啥?认真工作,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那就行了,所以,亦请不要因此发表对自己不喜欢而上榜作品的不恭语言。
回明区的规矩:不在这里贬低其他作者、不在这里贬低其他作者的作品。从来如此。
谢谢大家。
李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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