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楙决定让妹妹安静安静，“好！我实话告诉你。我五岁的时候在外面爬树，树上有只鸟窝，我掏啊掏，谁知道掏出来一只小猴子。后来我带回家里让母亲收养。你知道小猴子最后怎么样了吗？”
这样的趣事从没听母亲说过，鹤儿也没闹了，双目疑惑地看着兄长。
“后来小猴子一天天长大。就变成了鹤儿你了。”
鹤儿自是不信这等荒唐事。但母亲如此偏爱兄长，她早怀疑自己是捡回来的。她目光在母亲和兄长之间来回求证。
辛氏自是笑弯了腰。好半晌，她才走过来拍了一下伍楙后脑勺。然后搂着女儿安抚，“别信你兄长胡说，他才是捡回来的野猴子。”之后又满脸慈爱地打量儿子，轻声呵斥。
“彘儿……”
伍楙无奈地打断母亲，“儿子长大了，说好不叫小名的。”
辛氏笑眯眯应承，商量道：“那楙儿……”
伍楙赶紧抢过话，“也不行，孩儿不喜欢楙字发音。叫子林吧。孩儿自己取的字。”夏侯楙字就是子林，那就抢过来凑合一下。
辛氏佯装生气地拍打伍楙后颈，“彘儿虚岁十五，加冠还有五年。哪有自作主张给自己取字的，不懂规矩。”
伍楙撇撇嘴，曹冲死的时候才十三岁。取字：仓舒。这怎么说？所谓规矩，都是定出来限制别人的。
伍楙看着这个心理年龄比自己小十岁的“母亲”将自己当吉娃娃一样逗弄，满心哭笑不得。
妹妹鹤儿完美补刀，“阿母，小彘就是想早点加冠，早点娶老婆，你看他都带了个野女人回来。”
眼看伍楙又要欺负妹妹，辛氏赶紧给女儿解围，呵斥儿子。
“浑身脏兮兮的，快去洗涮。”
伍楙洗个热水澡，吃了母亲亲手下厨做的点心，美美地睡上一觉。四个月来风餐露宿，还是家中惬意。
第二天日上中天才起来，伍楙精神饱满。披头散发走出房门，正好看到昨天那个小丫头。
这小丫头长得不漂亮也不丑，勉强顺眼，但脸上一颗指甲盖大的黑痣，直接将她颜值打到及格线以下。
伍楙暗笑母亲后宅管理得力，这多半是防着父亲的。
他不管这么多，抓着小丫头叫她给自己梳头。
小丫头不是汝南老人，大概第一次与同龄男子如此接近，双手搅在一起，低着头只顾发抖，标准小鹌鹑。
这一幕恰好被母亲看到，招呼他过去，亲自给他梳好头。
辛氏揽着伍楙脖子，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似笑非笑地说：“彘儿长大了，昨天那个小娘很漂亮，可惜脸给毁了。要不要阿母给你买两个小丫环啊？”
伍楙目无表情地盯着母亲，确定她是认真的。然后用眉眼对着鹌鹑一样的少女挑了挑，神情满是鄙视。
母子连心，辛氏当然知道他笑话自己将父亲管得太严，后宅不是健妇就是丑丫头。
辛氏轻拍一下他后脑勺，笑着说：“阿母亲自去牙人那里给你买，怎么样？”
伍楙不会没出息到让母亲参和这种事，直接回绝，“楙于颍川出游时，将宁儿送回了汝南，麻烦母亲派人去汝南接她过来。”
伍楙穿越者的灵魂，从小就有自己的习惯和规矩。很小的时候，辛氏就给他安排一个大她七岁的侍女，名叫宁儿。官宦之后，会识文断字。
辛氏知道儿子决定的事情很少更改，只好答应下来。
伍楙从母亲那里得知，前天救下的少女终于醒了过来。胡乱吃了点东西，便让那个小丫头领自己过去。
推开房门，只见少女安详地躺在床上，一健妇候在旁边。伍楙走近床边。少女猛地张开双眼，锐利的目光钉子一样打在伍楙脸上，同时右手在身边摸索，大概在找她那把配剑吧。
伍楙摊开双手，平静地看着少女。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她可能已经了解到自己目前处境，很快平静下来。眼睛半阖，但目光仍然停留在伍楙的双手上。
好强的防卫心理！看来是遭了大罪。
伍楙挥手示意小丫环和那健妇出去。并后退两步，释放更多的善意。
见少女一直不开口，只好自己来打破沉默，“前天我在河水北岸救了你。只有你一个活口。你有什么想问的或者想说的？”
少女眼光散乱了一下，似在思考或者回忆，但又迅速聚焦在伍楙摊开的双手。
见少女还是不肯开口，伍楙一层层剥开她的心理防线。
“你们出行两辆马车，随从侍女十几人，想必不是平民出身。你衣着佩剑华丽，手指有茧，想必练剑多年。死的都是随从，除你之外，没有一个衣着华贵之人，想必掳掠多过纯粹杀戮，或许坐马车的人还活着。你们伤口都是刀剑伤，想必你们敌人不是流寇或者盗匪吧？”
少女眼光终于离开伍楙的双手，唰地一下刺到了伍楙的脸上，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
伍楙耸耸肩膀，继续道：“我们带你回来没有可以隐藏。你们的敌人想必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就能打听到。那么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你的敌人是谁？我怎么知道值不值得庇护你？敢不敢庇护你？怎么去庇护你？”
排比句果然是最有气势的说话方式。少女的眼光逐渐由锐利转向暗淡。
良久之后，少女像下定决心一样。强撑着坐起来。死死盯着伍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帮我杀了王允！我为奴为婢！”
终于到正题了。伍楙跟少女确认，“王允？太原王家？王子师？”从少女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太原王家不弱于我汝南伍家。姑娘你的筹码太少了，恕我无能为力。我给姑娘十天时间养伤。十天后请姑娘自行离开。”伍楙很干脆转身就走。
给她十天时间养伤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天大同情心不能作为家族冒险的借口。家族存，女色要多少有多少；家族亡，一切飞灰泡影。
幸好知情者都在父亲麾下或者伍府。
走到门口，伍楙转头冲着少女补了一句，“赠送姑娘一个消息。据我所知，大将军何进日前何进征召王允入朝，官拜从事郎中。”说完不等少女反应，直接出了房间。
不远的韩德房中，韩福正陪护在床前。不知道俩人说到什么，韩德满面笑容，韩福反倒还是那具面无表情的脸。
伍楙倒是真心佩服起韩德来，他还能笑得如此爽朗。不管是真笑，还是假装的坚强。
韩德以前对伍楙溜须拍马，公子长公子短的，鞍前马后的样子。经历人生如此惨痛变故，他却能笑看风云。伍楙对他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看来人都有两张面孔，就像伍楙自己：对认可的人言笑无忌，恢弘大度；对外人他总是带着后世的面具，把人和事量化，用后世的商业投资价值来衡量。
他考量问题最常规的思路就是：凭什么？值，或者不值？
伍楙暗自警戒自己：看人决不能脸谱化、标签化，只有戏剧中才有正面和反面人物。
韩福眼睛余光扫到了窗外的伍楙，正准备起身。伍楙止住了他，示意自己不进去打扰韩德的好情绪。韩德笑容显然不是缅怀这四个月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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