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苍鹰说道:“柏大哥,那老道招式连绵,显然行有余力,若一味抢攻,反易落败。”他此时已有取胜之道,若由他代劳,轻易就能赢下,本想抢着上阵,但练武之人,最爱名声面子,更何况在上司面前,更是不能服软退缩,他也不便劝柏通退让。
柏通闻言,果然老大不快,道:“鹏远兄弟,你不知我柏通武艺,怎能助长敌人气焰?压灭我的威风?我柏通凭手上一柄长枪,领军冲锋,百战百胜,何惧这区区孱弱老丈?”提枪振气,雄赳赳地迎敌而去。
苍鹰想说:“这老道看起来瘦,其实可不孱弱。”但柏通早已走远,面向老道,昂首竖眉,喝道:“兀那老道,让你先手一招。”
黄向子微微点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居士气概,果然慑人。”舞了个剑花,脚下生风,瞬间刺到柏通眼前。柏通一惊:“这老道怎来得这般快法?”他使长枪,所谓“寸长寸强”,不能让敌人轻易近身,也是他低估了黄向子轻功,一招失策,局面登时大劣。
黄向子占了先机,手上丝毫不停,长剑斜刺横砍,攻势如惊涛骇浪一般,柏通在战阵上拼杀惯了,面对刀光剑影,本也有应付之道,当即舞枪成圈,仿佛一块大盾牌一般。他手上长枪有五十斤重,这般使花巧,丝毫不慢,兼之力大势沉,本拟震飞老道兵刃,再一击取胜。岂料黄向子使阴柔内力,以“卸”字诀挡住,两人兵刃相交,柏通长枪势头立止,他在战场上何曾见过这等花样?一时惊骇,倒拖枪头,朝后逃开。
苍鹰心想:“说到单打独斗,寻常战场英雄,却敌不过武林高手。战场上招式直来直去,花巧不多,至多不过是些‘拖刀计’‘回马枪’,已然极为罕见,莫说这等九虚一实,幻真难辨的招式了。”
柏通这般逃窜,并非当真胆怯,正想使得意功夫“回马枪”败中求胜,岂料在黄向子这等高手面前,此招粗陋寻常,一眼看穿。柏通大吼一声,长枪疾刺,黄向子长剑一圈,又将敌人劲力卸去,反而抢上一步,掌力吞吐,在柏通胸口一拍。柏通功力不弱,皮粗肉厚,身子晃了晃,还能再战,急忙以枪柄乱砸,将敌人逐走。但已然喘息粗重,浑身虚弱。
黄向子长啸,挺剑,踏步,绕身,使得正是清霄剑法的得意路数,名曰“蜿蝉游龙剑”,剑招在敌人面前游动,灵动非凡,宛若游龙,柏通心惊:“这老道怎还有这等力气?”也是他多年不闯荡江湖,早忘了这阴柔内力绵绵不绝,最擅长持久战。只见眼前茫茫一片,全是剑影,无法看穿。他想要与敌人拼了,但有心无力,终于又被黄向子刺中腰部,出血点穴,惨叫倒地。
阶下群雄见黄向子剑术神妙,越老越精,爆发出阵阵叫好,苍鹰冲了出去,把柏通也拖了回来,顺手解开穴道。柏通面有愧色,索性闭眼装死。
李麟洪扯着胡子,气的七窍生烟,但也不便当众人的面责骂属下,嘴里喃喃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该如何救我那苍鹰兄弟?”
苍鹰笑道:“李帮主,你且莫急,看我鹏远如何替你挣回面子。”
李麟洪大摇脑袋,神情沮丧,说道:“鹏远兄弟,不是老哥哥我瞧不起你的功夫。你年纪轻轻,功力不深,这老道剑法如此高明,天下能胜过他的,唯有皇上身边的章斧山参谋、周瀚海将军。况且眼下还不止一人,有三个功夫相近的妖道。你也不用上去比试啦,咱们另想法子吧。”他接连受挫,军心动摇,不想再派人上前自取其辱。
苍鹰说道:“李将军放心,我观那老道剑法,已有必胜把握。”
李麟洪又惊又喜,但兀自不放心,嚷道:“真的?你可别骗老李。”话音未落,苍鹰拔出秘影长剑,走上前去。他怕安曼与于凡认出他这柄奇兵,将其稍稍变化,成了一柄寻常长剑,又早已染了泥土,通体漆黑,仿佛锈剑一般。
黄向子虽然连胜两人,但精力充沛,丝毫不绝疲累,反而士气大振,兴奋异常,说道:“这位居士,我瞧你年纪轻轻,也是条勇猛汉子,这就让你三招,让你暖身试水。”
苍鹰喝道:“要打就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握剑前冲,朝黄向子刺去。
黄向子见他无礼,心生怒气,又见他脚步虚浮,内力平平,暗想:“前两人功夫也算了得,在江湖上也算的上高手,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道爷面前撒野?”也是舞了个剑花,长剑一横,拦在苍鹰剑尖前头。只听铛地一声,双剑相撞,火花蹦跳,发出清音。黄向子感到对手剑上徒具力气,但内力粗糙至极,却不知为何又这般生出火花?身形一晃,抢到苍鹰背后,正是一招“云梦山泽”。
苍鹰突然反手扔出一物,又准又快,黄向子反应不慢,立时横过长剑,砸在那暗器上,哐啷一声,那暗器碎裂,里头溅出液体,淋在黄向子头脸上。黄向子大惊,一时摸不清底细,双足一点,倒飞出去,一抹脸,只觉味道怪异,满手油腻,怒道:“你这是什么东西?”
苍鹰不答,长剑在地上一敲,又溅起一丝火星,神情跃跃欲试,似胜券在握。
黄向子经验老道,脑子精明,霎时吓得够呛,心想:“这是燃油么?这人好生歹毒!”心生怯意,被苍鹰快步近身,见他长剑如雨刺出,不对准自己要害,反而一门心思要撞自己兵刃。黄向子想起烈火焚身之厄,忌惮异常,哪里敢稍稍格挡?一身精妙剑法,不免大打折扣,只使出来三、四成。高手相斗,相差不过一线,他这般束手束脚,心慌意乱,瞬间被苍鹰找到破绽,长剑一转一拂,滋滋两声,双剑相交,火星四溅。
黄向子汗毛直竖,心道:“贫道殆矣!”心生绝望,谁知火星落在身上,毫无反应,正发愣间,被苍鹰一剑正中腹部,也被封住穴道,栽倒在地,不过苍鹰手法巧妙,剑尖变钝,并未刺伤这老道肌肤。
苍鹰笑道:“道长,我中午喝剩下的黄汤,滋味儿还不错吧。”原来他早料到有场比武,故而算计准备,将午间剩下的浓汤倒入小罐子里,揣在怀中,当做暗器。
常青子、砂岩子惊怒交集,同时骂道:“你这狗贼,忒也奸诈!”
苍鹰脸皮极厚,说道:“兵不厌诈,多说无益。”一句话将此事搪塞过去,将黄向子举起,抛向常青子,那老道凌空一托,将黄向子稳稳接住,咬牙切齿,解开师弟穴道。
群雄见他使诈取胜,心中颇看不起他,小声议论,喝彩寥寥,唯有江龙帮众人大声欢呼,由衷高兴。常青子与砂岩子嘴里骂骂咧咧,舌尖嘴利,骂得极为难听,哪里还有半点得道高人的气度?
李麟洪说道:“两位道爷,咱们一没使歹毒暗器,二没有撩阴挖眼,是那位黄向子道爷自个儿胡思乱想,葬送局面,咱们可胜得堂堂正正,毫无异议,腾先生,可是这个道理?”
腾千录随口答道:“不错,你们胜了一场。”语气心不在焉,似乎他们两家之间谁胜谁负,他也不放在心上。
砂岩子火冒三丈,踏步出来,指着苍鹰骂道:“让道爷我来教训教训你这奸贼!”也不客套,长剑劈头盖脸的斩了下来,使得正是“蜿蝉游龙剑法”。
苍鹰挥剑挡开,果然不再冒出火星,他大声道:“奇了,奇了,你们松风观,怎会使我们‘竹水庙’的‘窈窕鸾凤剑法’?”
砂岩子听他胡说八道,怒气更盛,心想:“咱们叫‘松风观’,你就来个‘竹水庙’,咱们叫‘蜿蝉游龙剑’,你就叫‘窈窕鸾凤剑’,这般冒名顶替,当真不知羞耻!”剑招更加凌厉,剑上附着浑厚内力,将苍鹰长剑远远荡开,剑法比黄向子更加高明。但苍鹰只是游斗,并不抢攻,身法也颇迅捷,十招之内,砂岩子根本逮不住此人,因而愈发急躁。
十招一过,苍鹰跳出圈子,说道:“果不其然,你这剑法是从咱们庙里偷学过去的,嗯,这一招‘三尸九转’,本来有九式变化,剑意飘忽,你们将其简化,只截取其中最粗浅的招式,只怕那偷学之人,练得还不到家。”
砂岩子恨恨道:“这分明是‘寻尘万里’,哪里是什么‘三尸九转’?你生拉硬扯,徒争口舌,有什么用心?”
苍鹰说道:“你不信?我演给你瞧瞧。”长剑左右摇摆,忽上忽下,招式果然精妙,却又不失‘寻尘万里’的剑意。
砂岩子见他这一招使得法度严谨,似有千锤百炼,脸色稍稍缓和,说道:“你这一招,果然与咱们的剑招相近,但武学之道,殊途同归,即便有所类似,却也未必是偷学过来的。”这砂岩子与两位师兄弟稍有不同,平时少做坏事,精研剑法,有些书卷呆气,此刻见苍鹰使出剑招来,似弥补了本派剑招中变化不足的缺陷,心下敬佩,忍不住便与他探讨几句。
苍鹰皱眉道:“可还不仅如此!”以左脚为轴,右脚扫圈,同时长剑横掠,剑锋翻飞,正是‘寻尘万里’的下一招‘慕道游仙’,但剑招迅速,比原先招式凌厉数倍,与先前那一招相辅相成,威力似比“慕道游仙”更胜一筹。
砂岩子又惊又喜,低头思索,暗想:“不错,不错,咱们的寻尘万里变化太少,而这慕道游仙变化太繁,这两招本就该如此修改,方更合道理。”登时大有感悟,回思自己所修剑法,似乎极有改善余地,顷刻间,不禁失魂落魄,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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