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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忠这个准岳父告知余粮赶紧准备聘礼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好意思的,哪有准岳父到准女婿家催促下聘的,可陆老太病危授意,急着要请周老先生帮着定大婚日子,男家还未下聘,女家就开始择期了,传出去可不好听。
余粮也吓了一跳,不是他不想早娶小乙进门,而是他自从提亲后就忙着建新房,原计划等年后春暖花开再备齐聘礼上。门的,如今计划突然被打乱,急得挠头。
陆忠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拿出一份聘礼单子,“这是我让小庚给你写的,咱们这儿的聘礼大致如此,你去找祁山帮忙,备齐了就赶紧来下聘!”
余粮点头,进屋换了身干净衣服,带上银钱速速进城去了。
陆忠又去了吴大夫家,询问过陆老太的病情,斟酌再三,决定等余粮下聘后再去请周老先生过来择期。
话说余粮进了城跟祁山道明来意,祁山大手一伸把礼单接过去,装模作样的看起来,余粮暗暗叫苦,心道:祁叔你又不识字装什么呢!我这里赶时间!
祁山见一贯冷静的余粮急的眉头紧颦,哈哈大笑起来,把礼单还给余粮,“读来我听,好些字我不认识。”
余粮本就焦急,祁山又这样耽误时间,读起礼单来速度暴快,祁山嚷嚷:“干啥干啥,二十年都能等,这一时半会儿等不了?你啊,当初看你还有几分耐性,如今瞧着也是个急色货!”
余粮嘴角微微抽搐,苦笑道:“祁叔,情况紧急。”
祁山站起来。对祁风道:“去把银钱带足。”又对许武道:“去把车赶来,一夫城这么大,还愁把一张礼单采购不齐?”
“祁叔,我带银子了。”余粮赶紧把银钱奉上。
祁山瞪他一眼,“我带我的银钱,你管的着吗?”
余粮也不跟祁山纠缠,等许武把马车赶出来。一行人开始在城里采买聘礼。
一对大烛、两束礼香、两担喜饼。一对鸡,两条大鱼,两只猪后腿。四色喜布、四坛酒,四色糖,四色果,四样茶、四色米粮。四包各色豆子及聘金十两。
聘礼备齐,祁山又去把媒婆接上。一行人急吼吼的往陆家来。
周围乡邻听闻余家小子上。门下聘了,都前来围观,脸上堆着笑,实则用挑剔的眼光看各式聘礼。
还好。陆忠给余粮的礼单是下溪村普通人家的常备聘礼,不出众也不寒酸,普通正常才不会惹人非议。
玉兰心里也满意。把大烛礼香退回,喜饼退一半。鸡退一只、鱼退一条、后腿留肉退骨,再添新郎礼服、四季衣帽鞋袜作为回礼,再备上一桌好吃食,下聘就算完成了。
陆小乙被玉兰关在屋里,并嘱咐她成亲前避免跟余粮相见,陆小乙苦着脸点头,等玉兰一走,她便从窗缝里往外瞅,聘礼就摆在院子里,接受乡邻们的品评,余粮和祁山等人则喜笑颜开的接受陆家给的回礼。
陆小乙还看见申强站在人群里,气鼓鼓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玉兰分饼的时,他猛的冲过去把重叠整齐的喜饼推倒,然后一溜烟跑了。
先前宝塔一样的喜饼,如今乱成一堆,幸好喜饼装在担子里,没有散落到地上。
玉兰心里虽气但碍于下聘的大喜日子,只能笑骂道:“瞧这胖子,我还没分喜饼呢,他就心急想吃了。”于是,把散乱的喜饼一一分给众乡邻。分喜饼就下溪村的风俗,既是向亲戚朋友声明家中女儿要出嫁,也是把喜气传递给亲朋,感谢他们的祝福。
聘礼的事一了,玉兰和陆忠就放下心来,陆忠赶紧去周家坨把周老先生请来。
陆小乙跟余粮的婚期定在明年的八月十六,陆丙榆跟孙姑娘的婚期定在明年的八月二十六,前后相差十天。
兴许是小丁的祈祷生了效,兴许是周老先生定的吉日太靠后,陆老太竟熬过了寒冬,如春风春雨抚润过的枯草,重新焕发了生机。
陆家人因陆老太病危之事低调的过了个新年,年后见陆老太精神头一天天好起来,都长长的吐出积压在心头多日的郁气。只是这份轻松并不彻底,还暗含着隐隐的担忧,谁也不知道陆老太何时会再次倒下。
玉兰对八月十六这个日子很满意,原以为正月里就要嫁女,如今周老先生一句话,把日子推到八月里,整整多出八个月的筹备期,嫁妆可以慢慢筹备了。
甲薇出嫁时,陆小乙只觉嫁妆复繁,后来见了表姐的嫁妆,也只能用复繁来形容,唯有青姨的嫁妆少点。
从嫁妆看家底,确实有几分道理。
陆忠家虽不是大富之家,小富还是算得上,这些年干粮生意稳中有赚,也攒了些银钱,故而在筹备小乙的嫁妆时,陆忠和玉兰尤为舍得。
陆小乙在这半年时间里,看陆忠和玉兰陆陆续续的为她添置了大大小小的嫁妆,大到桌、椅、柜、橱、箱、架、凳、妆台,马桶,脚盆,水桶;小到杯、盘、碗、盏、筷、勺、剪、针、线、篦、镜、梳、尺、斗、秤、算盘;还有被褥、被面、被单、枕套、衣、帽、鞋、袜、外加银首饰和压箱钱。
大大小小零零总总,大到起居、小到日常,都是居家过日子的必需之物,难怪当初陆婆子张口闭口赔钱货,这些东西配齐的确要花些银钱。
当然,这点银钱相对大户人家来说完全是毛毛雨,虽没有绫罗绸缎、珠玉金帛、田产庄子、仆从随役及高档家私,但参照农户嫁女的规格,这已是很体面的一份嫁妆了。
陆老太给小乙添了一对儿银镯子,外加两床棉被,陆大婆子人老眼花不能绣被面,陆思媳妇是能绣也不乐意绣,添妆的两套被面和枕套还是甲薇绣了托人送来的,不管怎么说,甲薇能做到这样,陆小乙已经很知足了。
陆婆子给小乙添了两床被子,被面是王冬梅绣的,另外,陆婆子私下里塞给小乙一对银簪子,并叮嘱小乙悄声点,因为她再没有银簪子给小丁或是小凤添妆了。
杨家给小乙添了两床被子,春云另绣了两对枕套。苏青送来两床被子,张铁牛附赠两张搓衣板,也不知是何用意,还有外祖家的添妆,加上小丁、喜鹊和春花她们送的一些小绣品,陆小乙感觉这辈子都不用绣被面和枕套了,也不用买布做新衣了。
陆小乙甚至想过,她要是像方里正那样扣扣索索过日子,兴许自己的女儿将来出嫁,铺笼罩被这些都不用置办了,只需把自己的嫁妆分一半给她,并得意的告诉她:“喏,你娘当年出嫁时,把你的嫁妆也赚到手了。”
当然,她未来的女儿会不会嫌弃她压箱底十多年的变色布料就不得而知了。
刘宝给小乙送了一个葫芦摆件,顺带把申强送的小宫灯提来,陆小乙感谢完刘宝,又让他给申强带了感谢的话。
随着嫁妆一样样置办完整,随着亲戚一个个来添妆,陆小乙的婚期近在眉睫。
大半年来,她都在或喜或悲的情绪中度过,比起大婚之日,婚前最后一个阶段的情感才是最细腻最复杂的吧,有太多对过往的释怀和感悟,也有太多对未来的憧憬和担忧,紧张、焦虑、恐惧情绪大约便是所谓的婚前恐惧症吧!
幸好有小丁时时相陪,说说话谈谈心,还有小庚这个小书生,下学回来不在自己的书房里苦读,偏偏来姐姐们的房间里看书,装着很认真的样子,实则在侧耳倾听姐姐们的谈话。
最让陆小乙‘气愤’的是小瑞,刚满三岁的小胖娃,一听大姐要嫁出去不在家里住了,比谁都开心。
可以说,整个陆家人都陷入嫁女的不舍愁绪中,唯独小瑞是鼓掌欢庆的,搓揉他三年的大姐终于要走了,真是太开心了。小娃娃不懂隐藏心绪,见到陆小乙就鼓掌笑道:“嫁走,真好!嫁走,真好!”
于是,小瑞招来了有史以来最惨无人道的搓揉,要不是陆婆子出手相救,小瑞肯定会被不良大姐玩坏。
陆婆子横了陆小乙一眼,训她:“都要出嫁的人了,还这样欺负小瑞,信不信我把你头上几根毛揪下来。”
陆小乙把头伸过去,嚣张道:“揪啊揪啊!揪秃了就去庵里当姑子。”
陆婆子果真伸手揪住她脖颈处散落的发丝,“你当我傻啊,我揪你一撮毛,揪个斑秃就够了。”
陆小乙没料到陆婆子真敢下手,夸张的呼痛并告饶。
陆婆子才不手软,训道:“不给你个怕局,你当老虎是病猫!”
陆小乙朝小瑞使眼色求救,谁知小瑞根本不似当年的小庚,会主动帮大姐解围,反而落井下石,“祖母,我也要揪头发。”
陆小乙朝小瑞做各种恐吓的鬼脸,奈何小瑞统统无视,非要来楸头发,可当他真把发丝抓在手里时,却不使力,而是摊在手心吹气,并咯咯的笑,“吓你。”
陆小乙对小瑞真是又爱又恨,想到嫁人后,会错过跟小瑞一起成长的岁月,不免又感伤起来,“乖小瑞,往后想大姐了,就到山上来找我。”
小瑞用一种羊入虎口的眼神看着小乙,“不来,不来,嫁走,真好!”
陆小乙气结,恨不得把小瑞抱过来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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