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丙榆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如实回道:“初次参考怯场在所难免,县试第一科我的手就一直在发抖。”
己萝惊呼:“大哥,手抖写出来的字不是像蚯蚓一样么?”
陆丙榆点头,“我提笔写两字就不敢再继续往下写了,于是停下来呼气吸气,直到心绪平和了才再次提笔,所幸后面写的字还能入眼。”
“最后的院试感觉咋样?”
丙榆脸色摇头,“感觉不好。”
戊枫跟着脸色一暗,想安慰又觉得语言苍白,毕竟他们家已经有两个久考不中的老童生了。
陆小乙安慰道:“你自己感觉不好,并不代表阅卷官感觉不好,万一考中了呢!”说完,陆小乙特意去看丙榆的眼神,并没有看到那种渴盼侥幸的光芒,看来,丙榆的心态还不错,对这次考试结果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己萝神秘的小声道:“大哥,爹考的咋样?他跟你说了么?”
这也正是陆小乙想知道的,赶紧盯着丙榆要答案。
丙榆挠挠耳际,“我没敢问。”
己萝撅嘴,“大哥都不敢问,我们更不敢问了,不过据我观察,爹这次又考不中。”
陆小乙嘴角微抽搐,吓唬己萝:“敢咒你爹考不中,你皮痒了是不?”
己萝双手捂嘴,露在外面眼睛笑成月弯弯,最后松开手死不认账,“呐,我什么都没说啊,哥哥姐姐都听岔了。”
“有的学子还在县里等着出案,我和爹考完就赶回来了。”丙榆微微笑道:“考生里还有几位白发老者。看起来比祖父年纪还大,这样的人毅力可嘉,但思维已枯,仍在科举之路上奔赴向前,我这样的少年学子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呢!不管这次中与不中,头次参考并不是没有收获,后续加劲再观成效吧!”
眼前的丙榆侃侃而谈。少了刚回村时的迂腐刻板。多了一股豁达睿智,让陆小乙欣慰不已,出言鼓励几句。欢喜的辞别丙榆寻陆婆子去了。
此时的陆婆子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站在陆老太跟前,陆小乙记得她离开厅堂之时,陆婆子大摇大摆的坐在陆老太下手位置上。此时竟被陆老太骂的躬身直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真是自作自受呢,明明走之前提醒她少说话了,非要往陆老太枪口上撞,这下好了。陆老太一腔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呢!
陆小乙上前跟陆老大行礼,陆老太正好也骂累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一句话也懒得再说。
回去的路上,陆婆子又满血复活。开始跟陆小乙抱怨陆老太的不是,刚才陆老太骂她有多狠,此时她便怨念有多重。
陆小乙由着她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完,才掏掏耳朵说她:“祖母,你不会看曾祖母脸色吗?我刚才还提醒你少说话了,你怎么不听呢?惹来一顿臭骂你就乐意了。”
陆婆子嗤道:“我当然看见她的脸色了,可我就是想说!她脸色越难看,我心里才越舒坦!”
陆小乙翻了个白眼,“你开始是舒坦了,后来咋被骂成那样?”
陆婆子也觉得刚才的形象丢人,瞪了陆小乙一眼,狡辩道:“你懂个屁,你以为我当真怕她了?我那是让着她。告诉你吧,我跟她吵也是为她好,不把她心头的怨气发泄出来,她能憋出病来。”
好吧,陆小乙被陆婆子打败了,因为陆婆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陆老太本是好斗之人,越吵越斗她越活力无穷,越闲越懒越没精神气。
祖孙二人回到家,二房诸人问及大房的情况,陆婆子和陆小乙各执一词。
陆婆子摆手道:“别提了!没戏了!老太太都快被不争气的孙辈气死了。”
陆小乙却说了陆丙榆的变化和成长,陆忠和玉兰等人都甚感欣慰,反而觉得陆丙榆能挑起大房的担子。
很快到了小玮满月这天,陆家二房办了一场喜庆的满月宴,大房只有丙榆、戊枫和己萝过来贺喜,陆寿增安排一桌席面给大房其他人送去。
满月宴中途,村口响起了鞭炮声,吃席的村民正纳闷呢,有消息灵通且腿长的村民跑来陆家二房大喊一声:“有人考中秀才了!报喜的官差都来了。”
吃席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响起热烈的欢呼声,下溪村终于出秀才了。
于是,乡亲们酒菜也不吃了,拔腿就往陆家大房跑去,因为今年下溪村就陆家父子二人参考,考中秀才也非陆家大房莫属。
刚才热闹喧嚣的二房院子,此刻空无一人,连刚出月子的王冬梅都抱着小玮去看热闹。
官差在方里正的带领下到了陆家大房,领头的官差在大房院外砰砰的敲锣,方里正激动的拍打院门,院门并没有栓,方里正激动的引领官差进到院子里。
正在授课的陆福增从书屋出来,一看便知他家有人中秀才了,顿时激动的老泪众横,朝着院内高声喊陆思。
陆老太比陆思动作快,一出现在正房台阶上,便哭喊道:“官差老爷,咱家真有人中秀才了?”
领头的官差对白发老者还是很恭敬的,拱手道:“恭喜老夫人,陆家出秀才老爷了!”
随后出来的陆思也红了眼、陆大婆子和陆思媳妇更是痛苦失声。
方里正出言道:“赶紧请官差老爷进屋喝茶呀!”说完又自作主张,主动把四个官差往厅堂里领,陆福增和陆思赶紧跟上。
陆老太反应过来,对陆大婆子道:“还不赶紧去泡茶!”陆大婆子激动的去了灶房。
这时,陆家二房和村里众乡亲已经拥到大房院内,纷纷出言恭贺陆老太。
陆老太对陆思媳妇道:“赶紧去宰两只鸡,给官差老爷做点好吃食!”
陆寿增道:“娘,我那边正在办宴席。有现成的好席面,我去张罗着给官差老爷送一桌来。”
鸡虽好,但比不过满月宴的席面好,陆老太正要点头应允,陆思媳妇却冷声道:“不用,两只鸡咱家还是宰得起的。”听口气,她是自觉身价高了。说话也不分长幼尊卑。刮刺起叔父来了!
陆老太狠狠的剜了陆思媳妇一眼,厉声道:“蠢妇,滚进屋去!”说完。不再搭理陆思媳妇,让陆寿增赶紧去张罗一些好吃食送来,又让二房众人接待来恭贺的村民,陆老太随后去了厅堂。
陆小乙到现在还不知道陆家是谁中了秀才呢。看刚才的样子好似陆思中了,毕竟陆思考了多年。中的几率最大。
可最后传出的消息确是陆丙榆中了,名次虽然靠后,但性质却是一样的。考中秀才就算是真正踏进仕途的门槛了,不仅能进县里的官学读书。还能免除一定比例的赋税和徭役。
而且,陆丙榆才十四岁,十四岁就考中秀才。可谓前途无量啊!村民们议论纷纷,以前那些对陆家大房说酸话的人也赶紧改了口。夸赞陆丙榆是文曲星下凡。
陆婆子瘪嘴:“考个秀才就文曲星下凡,考中状元的人是啥下凡?”
陆婆子一出口,她身边的人顿时自动散开,谁也不愿意跟她站一起。
陆老太给报喜的官差包了大红封,陆寿增又提供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四个官差满意而归,被陆家人和村民一路送到村口。
陆老太更是大手笔,当着村民的面放话,挑个吉日陆家大房要摆三天流水席,邀各位乡亲一同庆贺。顿时,村民哗然,奔走相告,更有甚者,把自家嫁出去的女儿喊回来,做好了吃流水席的准备。
陆小乙打心眼里为丙榆感到高兴,却也担忧陆老太的身体,尤其是在大悲大喜后,多年夙愿得以完成,白发老人很容易垮败下来。
陆小乙把心中的担忧跟爹娘说罢,陆忠皱着眉头,“我去找吴大夫询问询问。”
玉兰道:“问问也好,省的出啥事咱没个准备。”
陆婆子不屑道:“你们就是瞎操心,她那野草一样的命格,活到一百岁完全不成问题!”紧接着又抱怨:“三天流水席,亏她说得出口,咱们村这么多人,也不怕吃穷她!”
陆老太敢这样说,就不怕被吃穷,速度请周老先生定下吉日,流水席定在三日后,又把请厨师和买材料的任务交给陆寿增办理,顺带把陆思也带上。
己萝过来跟陆小乙道:“大姐,我太高兴了,我爹终于想开了,不再天天呆在书房里了。”
陆小乙道:“子承父业嘛,小丙考中秀才,你爹也等同于了却心愿,一旦肩头的担子轻了,他反思一番,总是会有所改变的吧!”
己萝点头,“是呢,我爹跟曾祖母说,他这些年苦读诗书淡薄人伦,家中大事小事全甩给老弱妇孺操持,他于心有愧,祈求曾祖母的原谅呢!”
“曾祖母怎么说?”陆小乙问道。
“曾祖母先是失声痛哭,后来又跟我爹讲一些家中诸事,还有后续安排,让我爹遇事多跟叔祖父请教,或是找堂叔帮忙。还说大哥如今考中秀才,往后还要考举人考进士,让我爹把家规立起来,尤其…尤其要管教好我娘…让她不要再做蠢事,省的影响我哥的名声。”
陆小乙默默思索着陆老太的话,转而又对己萝道:“曾祖母跟小丙提亲事了么?”
“提了,不过曾祖母不让我听,她单独跟大哥谈了许久。”己萝遗憾道:“我本想去后窗偷听的,曾祖母却识破了我的想法,把我贬去摘菜去了。”
不用说,陆老太肯定在给丙榆做思想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会用多年前的惨痛经历来教育丙榆,娶妻娶贤,娶妻娶德,丙榆是个知礼有担当的好少年,遇到老成精的陆老太,根本不是对手,结果可想而知,丙榆一定会被陆老太说的心服口服。
陆小乙道:“你后来没问小丙?”
己萝眼睛一弯,“嘿嘿,问了呢!”转而又撅嘴,“大哥也不说,我问不出来。”
“你没看他脸色?”
“看了,看不出来,大哥一直都是那种呆瓜脸。”己萝板着脸学丙榆的样子,“呐,就这样。”
陆小乙笑着捏她的脸,“这门亲事是老人定下的,更改不,小丙只能接受了。而且,对方姑娘也是无辜的,就因为年岁比丙榆大,长得黑又壮,咱们就不喜欢她,这样对她也不公平。事已至此,我还是希望小丙和那姑娘能把日子和和美美过起来!”
己萝喃喃自语:“其实嫂子长什么样我倒是不在意,只要她心地好就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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