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武怒道:“你还倒打一耙了,你把人带去商铺,怎么不给咱带个信,你知道吗?今天咱们没准备差点闹出事来。”
张铁牛已经从祁风那里得知事情经过,心里本就愧疚,此时被许武提说,心里愈发难受,猛地拍桌站立,“那帮龟孙,昨天若不是担心苏姑娘,我早回去把他们揍的满地找牙!今儿个还敢来陆家找事,老子明天拿刀砍了他们去。”
祁山道:“铁牛,注意言行,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咱是正经的生意人,不是那些土匪强盗。”
张铁牛第一反应是去看苏青,见她脸色自然,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处,挠头嘿嘿笑道:“太冲动了。”
祁山道:“好了好了,今天所幸有惊无险,那帮人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今天吓破了胆往后便不会来了。还有你带苏姑娘回商铺过夜的事,也不要介怀了,江湖儿女嘛,理应不拘小节!这事就别提了,苏姑娘能安然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祁山这话说的真是太不受听了,什么叫带去商铺过夜?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你让苏姑娘往后如何嫁人?
祁山心道:那就嫁给铁牛呗!
张铁牛也不知想到什么,挠头嘿嘿傻笑起来,许武盯着张铁牛目光复杂,红果果的羡慕嫉妒恨。
陆小乙见祁风跟余粮坐一旁小声嘀咕着什么,问道:“风哥,你今天跟他们到哪儿了?”
祁风道:“那群人出了村,上了一辆事先等着的马车,由于他们人多,马车行的很缓慢。我便远远的跟着,一直跟到了苏家。”说完,祁风看了一眼苏青。
苏青急道:“他们有没有为难我爹?”
祁风道:“实不相瞒,那群人堵在你家吵闹,摔烂好些桌椅板凳不说,杯盘碗盏也砸去不少,你哥嫂说好话赔银钱。才让那群人消气离开。你爹也气晕过去了。”
苏青哭道:“是我害了我爹。”
陆小乙直言:“青姨,不是你害的,是你哥嫂害的。你别自责了!”
玉兰也好言相劝,苏青忧心如焚:“我明天回去看看,我爹犯病了,哥嫂不会尽心照顾他的。”
祁风道:“我当时已经帮他请了大夫。大夫说气急攻心,老毛病犯了。你哥熬药喂他吃下,暂时无碍。”
苏青又出言感谢祁风,祁风笑着挠头,看起来竟有几分不好意思。
张铁牛站起来。好似苏青已是他的人了,豪气道:“那个家你就别回了,明天我去把你爹接到商铺住下。往后咱…哦,不是咱。是我来照顾他!”
陆小乙暗暗偷笑,觉得张铁牛真是太好玩了。
祁山也有成人之美,对张铁牛道:“陆老弟家新房也快建成了,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铁牛,你就先回商铺去收拾收拾,等我和许武把这边的事忙完,再回来开门。”
张铁牛感激道:“当家的,你真是个好人啊!”
祁山笑得开心极了,心想铁牛媳妇有着落了,往后他们的饭食也有着落了。
第二天一早,张铁牛跟苏青商量几句,便驾车去苏家接人去了。
陆小乙看着远去的马车,拍着脑门叹道:完了完了,完全跟不上节奏了,这两人真是一年不说话,开腔就过上有商有量的日子了。
玉兰心里有谱,笑着对苏青道:“这下好了,坏事变成好事了,等咱把秋收忙完,房子建好,就把你的事办了啊,我说的啥你心里明白吧?”
苏青红着脸点头。
也不知张铁牛是怎么跟苏家人说的,也不知他是否采用了武力和恐吓,总之,他成功的把苏老头接出来了,带到下溪村跟苏青见了一面,又被张铁牛带去城里养病去了。
等到秋收忙完,建房的工匠又悉数回来,一直忙到九月九这天,新房才彻底完,陆忠办了酒席请村里那些帮过忙的乡邻大吃一顿,聊表感谢之情。
乡里人建房都是这样,需要劳力时就请村民来帮帮忙,除了好酒好菜答谢外,往后别人家需要劳力时,你也得无偿去帮忙。乡里人称之为“换工夫”,其实就是一种劳力交换的形式。
祁山等人也回了商铺,从六月六到九月九,这几人一直驻扎在余家小院里,除了下雨天,其余时间一天不落到在陆家帮忙干活,不管建房还是庄稼地里的活,他们都乐呵呵的甩开膀子干。
这份情谊,陆家人铭记于心,也把祁山等人当自家人看待,想到商铺关门歇业三个月,陆忠在新房建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做新的囊坑,这次听取了玉兰的建议,用砖块把火坑完全砌在地面上,约莫自家灶膛大小。
所幸糊坑壁的白土还够,新做出来的两个馕坑比以前的更实用、更考究、也更美观。看着眼前这个跟现代成品馕坑极其相似的古代馕坑,陆小乙感慨万分,谁敢说古人傻?谁又敢说现代人比古人聪明?其实古人都是很聪明的,他们会在实际劳动中改良改造一些东西,会让后人少走一些弯路,而聪明的现代人不过是摘取了一代代古人积累的智慧果实罢了。
陆家完成了建房的大事,压在心头的重担顿时一轻,日子不觉如飞梭如驰骏。
转眼到寒露,紧接着是霜降,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草木黄落,蜇虫咸俯。
早起开门,有寒冷的霜风扑面,陆小乙搓着手心,见小庚脊背挺直在院子里读书,不知不觉间,曾经爱哭爱撒娇的小小少年郎,如今已然长成坚毅有恒心的读书郎。小庚读的很认真,读完一页书,穿过新旧院子间的月亮门往西边去了。
旧院子那边传来沙沙沙的扫地声,陆小乙知道小庚喜欢在沙沙的扫地声中朗读,陆寿增也喜欢在孙儿的朗朗读书声中挥舞大竹扫把。
陆小乙笑了笑,搓着手脸到灶房去帮忙做早饭。
新灶房空间很大,墙角新砌的灶膛显得小了很多,玉兰已经在熬粥了,火光印在她圆白的脸上,能清晰看见眼角新生的皱纹。
陆小乙从水缸里舀水入盆儿,只觉隔夜水冰冷入骨,激得她打了个冷颤。
玉兰道:“锅里有热水,干嘛非要用冷水洗脸!”
“冷水醒瞌睡。”
“小丁呢?”
“我让她看着小瑞呢!”
正说着话,陆忠挑水回来了,水面上飘着两片黄叶儿,随着水桶起伏,黄叶儿随水波忽上忽下。
“爹,你扔两片叶儿在桶里干啥?”
陆忠把黄叶儿捞出来递给小乙,“扔两片叶儿在水里,水不会溢出来。”
陆小乙恍然,又学到一个小妙招。
陆忠接着去挑水,陆小乙洗完脸开始切酸菜,一边切一边说道:“娘,你眼角多出几条皱纹了。”
玉兰揉了揉眼角,“今年操心建房的事,思虑多了,不长皱纹才怪!”
陆小乙道:“如今新房建好了,你就宽宽心吧!”
玉兰叹气,“哪有那么容易宽心啊,新房里空空的,家私要一样一样的添置,还有春云、甲薇和苏青的亲事都赶在腊月里,不仅要准备三份添妆礼,还要筹备孝敬给老人的年礼,等着看吧,今年腊月是这些年最忙的。”
陆小乙想到苏青嫁人后,肯定要搬到祁山商铺跟张铁牛住一起,她家又少了做烤饼的人,“娘,青姨嫁人了,年后还要再请人来帮忙做饼。”
玉兰道:“我去问问你刘婶。”
陆小乙惊喜道:“刘婶回来了?”
“嗯,昨天回来的,刘安那边都安置好了,她说在城里住不习惯,一家人又搬回来了。”
刘安负伤已是去年九月的事,陆小乙却感觉发生在昨天一样,当时把刘家人吓坏了,刘婶亲自守在参将府照顾刘安,养到年底终于能起来走动了,刘婶便想着把刘安接回乡里养着。恰逢上面的封赏也下来了,刘安升为营千总,还有不少赏银,参将乐呵呵的做了主,拿赏银在参将府附近给刘安置办了一套中等宅院,嘴上说是方便刘安养伤,实则是想刘安做他的女婿。
老谋深算的参将如何让刘安应下这门亲事的,陆小乙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她家忙着建房子的时候,参将给她女儿和刘安在城里操办了一场热闹的婚礼,刘家人也被几两华丽的马车接近城里。
此事一出,刘家跃然成为下溪村及周边村子争先议论的对象,一时间羡煞多少村民啊!
当时,村民们倾巢而出,恭送刘家人到村口,刘宝频频朝他的那些好伙伴挥手作别,申强表情复杂的看着刘宝,想必在申强的心里,刘宝是家境不如他且被他保护着的好兄弟,如今,刘宝身价顿起,有个当营千总的大哥,还有营参将的女儿当大嫂,申强心里难免失衡,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陆小乙记得她当时悄悄的走到申强身边,哇的吓了他一跳,而后笑着对他说:“申胖子,在担忧什么呢?是不是担心刘宝以后会瞧不起你?不需要你这个好兄弟了?”
申强当时抬头不驯道:“哼!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懂?”然后瞅一眼陆小乙,淡淡道:“有些事你不会懂的。”
陆小乙当时说了什么,她有些想不起来了,她揉着太阳穴想啊想,大约是“信任那种从光屁股玩到大的兄弟情谊,信任那种即使变成老头儿见面也能互叫绰号的情谊”之类的话吧。
现在想来,陆小乙觉得当时好酸,也不知申强当时会怎样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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