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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上是什么境界,李懿不久之前才深深感悟过,所以才知此时宗政恪的情形。@樂@文@小@说|哪怕是用药物透支了未来短暂地攀爬上武人向往的巅峰,毕竟还是九品上。
若说大势至给李懿的气机感觉是巍巍不可动摇的高山,宗政恪的气机便有如潺潺永远流淌的河水——而且还是地府里的那条可怕黄泉。
幽静、阴冷、寒入肌骨、死气凛然。冻僵一切存在,湮灭一切存在,只有黄泉河水亘古流淌,永存不逝。
李懿不禁再度好奇,究竟这位倍受师尊和师兄宠爱的佛国女尊者,曾经有过怎么样的过往,以致她的心中充满了不祥的死亡气息?她想让谁去死?她想让哪些人去死?
这种气息,李懿并不陌生。他与宿慧尊者在慈恩寺大雄宝殿的偏殿第一次相见,当她面对鱼岩郡王时,她曾经无法抑制地流露出了必死之志。
忽然,李懿很想鱼岩郡王去死。无论他想要着落在此人身上还有多少算计多少筹谋,他都很想让那人有多快就多快地去死一死——想必,她会有一刹那的开颜。
“师兄稍候,还请尽快服药治疗内伤。纵然我此时有九品上的修为,却从来不曾与这般灵物战斗过。所以结局不可预料,恐怕还有要麻烦师兄的时候。”宗政恪将披风解下,露出内里穿着的月白色短袄和浅蓝色裙子。
“能不能对我别这么客气?好歹,咱们即将同生共死。别再叫我什么师兄,我又不是大势至。你叫我李懿好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底细吧?”李懿摸摸鼻子,又郑重许诺,“你放心,不管你受到多么严重的反噬,我都有法子保住你的根基。我这不是讲好听话哄你,好让你豁出去解决那头畜生,而是我确实有这个本事。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不信师兄,我也不会服药。我俗家姓名宗政恪,你若愿意,叫我阿恪也行。”宗政恪笑笑,真气鼓荡,脚尖点地,身体腾空而起。她有如一朵轻云,飘飘摇摇直奔那条不知什么时候又后退了一丈有余的银角翡翠蟒。
李懿扒着白棺一迭声地叫唤:“阿恪,阿恪,你小心些啊!”阿恪,是恪守不渝的恪么?这名字怎么这样好听!
且她今日竟也穿了浅浅蓝色的裙子,与自己的道袍同色呢。李懿心里无来由地美滋滋,忽然看见毒液如瀑布一般向宗政恪兜头浇下,这颗心又立时提到了嗓子眼里。
但九品上就是九品上,只见宗政恪身周一圈赤红光芒闪过,灼热气息向四面一卷,那些毒液便像遇见了天敌也似刹那被烧个精光,发出哧哧声响,恶臭四溢。
只要不中毒,那就有一战之力。李懿稍稍放下心,他知此时不是旁观时刻,便赶紧连续吞服三枚疗伤圣药,抓紧时间治疗内伤。不过他天生就能一心二用,所以还可以分出些许心神竖起耳朵关注那边的战斗情况。
他便听见不停的真气烧灼毒液的哧哧声音,殿内的气味也越来越难闻。偶尔,飘来几声宗政恪的轻喝,再有锵锵锐物相撞的动静,他估计是她那柄软剑刺在大蟒的鳞片上。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听出那蟒受伤负痛的哀叫。
于是李懿不敢再分心,全神贯注于运功化开药力。这时,他又有些后悔,若早早服用丹药,此时也不会如此窘迫。他没有轻视宗政恪的意思,只是不忍她独自对敌。说起来,这短短的一时三刻,他也不知后悔了几回,比过去十七年的次数还要多。
宗政恪剧烈喘息,匆匆拭去嘴边血迹,仗剑拦在银角翡翠蟒通往白棺的路前。大蟒蜿蜒修长的身体盘成圈,扁方头颅高高俯视,方才冷冰冰毫无感情的竖直双瞳里流露出明显的戏谑神色。
果然是猫戏耗子嘛!宗政恪苦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别看对方的毒液喷吐近不了她有真气守护的身体,她以十成真气灌注的剑气也同样拿人家坚硬若天外陨铁的蛇鳞毫无办法。
破不开蛇鳞,又如何能对它造成真正的伤害?它柔软的腹部又自始至终藏得死紧。也不知当年大势至师兄是如何收服它的,难道说那时的师兄已然晋入先天之境?
宗政恪甚至觉得自己也许该庆幸,这条银角翡翠蟒的脾气很好,还愿意戏耍一番她这个微不足道的挑衅者。可随着殿内恶臭气味四散,大蟒试图靠近白棺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显,她便知它快要不耐烦了。
但刚才提升功力的丹药,大师兄药师陀尊者说得明白,最多只能服用一次,多用就真的会损伤根基。宗政恪眼神微晃,咬咬唇,余光向后飞掠,瞥见白棺那边蒸腾起淡青色烟雾,内里浅蓝人影若隐若现,于是她还是决定再强撑片刻。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那本小册子之上的内容,努力找出可能会存在的帮助。只是她原本的打算,是要将此处留一段时间再来探索,所以当初仅仅匆忙翻阅并未细看。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宗政恪毫无收获,眼看大蟒缓缓伸直身体,向前方游动的态度显而易见,她只得再度仗剑上前。而这回,这条蟒真的不耐烦了,它再度喷吐出的毒液比之先前的颜色更深了三分,也更加腥臭了三分,毒性不用说必然更强烈了三分。
真气如潮水般飞速消耗,宗政恪的脸色慢慢发白,最多半盏茶的功夫她就会从九品上的境界跌落。到时候,恐怕她连自保之力也没有,会严重拖累李懿。
心下一狠,凤目中闪过悍勇之色,宗政恪手一松弃剑,缓缓拉开架势。额心赤红莲花印愈发鲜艳夺目,且真的从她皮肤里渗出殷红鲜血,顺着她两侧鼻梁淌下来,宛若流下两行血泪。
“赤练九印。”宗政恪默念,“第一印,绞缠。”雪白双手捏出印诀,立时,一朵真气化形的赤红莲花自掌心款款生出。这朵莲花与真花大小相仿,花瓣枝叶茎根俱全,宛若活物。
“去!”宗政恪低喝一声,手一推,莲花脱掌而出,却在眨眼间化为一条狰狞小蛇,直奔不远处的庞然大蟒。
赤练,赤练,本就是蛇。这一世,宗政恪要以蛇蝎心肠,施狠毒辣手,以偿前生之恨!
第一印绞缠印出,那条火红小蛇倏地缠上银角翡翠蟒的七寸所在。哪怕有坚硬鳞片护体,大蟒此番还是伤着了,终于发出方才李懿盼望许久的哀鸣。但仍然不伤其根本,反而彻底激怒了它。它的长尾终于横扫而过,试图将宗政恪也绞缠上。
宗政恪早防着这一手,急忙在遍地的奇珍异宝之中飞快跳跃躲避。也幸好有这些宝贝拦阻,否则她当真会有被缠上之险。哪怕如此,她也几次三番被尾鞭带来的呼啸风声扫过,免不了受些内伤,真气消耗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拼着受伤,宗政恪觑机又连续使出五记赤练大手印。而第七印以上,原本要九品修为才能施为。她以前只在心里反复研修,如今到有了可以施展的机会。
但真气不够了,第七记大手印“降伏”一出,她的真气被狂抽一通,护体光圈淡得连光都快消失。宗政恪心内大骇,急急逃窜。百忙之中往白棺那儿看一眼,她心里一沉。象征疗伤的烟雾已经散去,但也看不见李懿的身影。
他走了?独自走了?!宗政恪四下一张望,却哪里都找不到那抹浅蓝身影。她心中一叹,倒也没有怎么伤心失望。这样也好,她与他两清,互不相欠。
而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银角翡翠蟒坚硬尾鞭悄无声息靠近,直到宗政恪的近前才带着凌厉无比的罡风重重抽在她后背。
宗政恪眼前一黑,喉中鲜血狂涌而出。她痛,好痛,每一寸皮肤每一个骨节都被碾碎了也似的痛。而那尾鞭并不罢休,灵巧地缠上她的身体,将她一路疯狂拖行。
这是宗政恪重生以来经历的最大危难,她在那股剧痛之下,神智已渐涣散。幸好满地皆是珍宝,被拖行之时,一路磕磕碰碰,她撞着了不少东西,终于再度清醒过来。
可大蟒喷吐而出的毒液也近在眼前!宗政恪喉中逸出低沉叹息,苦笑出声。真没想到,她大仇尚未得报,就要死在这地下。老天爷让她重活一回,原来只是个笑话!
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心内腾地冒出曾经那股势要焚天毁地的熊熊恨意。她不甘心,她如何能甘心?!
真气光圈刹那暴涨,宗政恪自己都不明白她原本枯竭的真气为什么会再度汩汩涌出。也许是尚未完全化开的药力所致,但那样,她要遭受的反噬必然会非常剧烈。
宗政恪已经察觉体内经脉在慢慢断裂,但她仍然将所有真气都激发而出,于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第一波的毒液,还有余力再施展赤练大手印。而第二波毒液是否还会到来,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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