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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啸一大早就来到了巴图的大帐。
巴图还没起身,宿醉之后的他脸色惨白,比抹了粉还要白,看起来只比死人多一口气。他不停的用手捂着嘴,一次次的向梁啸表示歉意。不得不说,这小子礼节还是很周到的,至少梁啸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这么早就来打扰王子,实在抱歉。”
“没……没关系。啊”巴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尴尬的摆摆手,好容易才缓过来。“贵使这么早赶来,有什么指教么?”
“还是昨天那件事。”
“哪件事?”
“关于公主的那件事。”
巴图愣了一会,突然精神起来。他凑到梁啸身边,迫不及待的说道:“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王子,我昨天和你说的大宛风俗,你还记得吗?”
巴图想了想,连连点头。“记得,记得,我记得清楚着呢。”
“王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梁啸拖长了声音,慢吞吞的说道:“如果你不能征服那三个婢女……”
巴图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是月氏王子,要向大宛公主提亲,这可是大事。不管最后成不成,都会惊动两国的权贵。如果最后成功,抱得美人归,当然是两全齐美。可万一要是不成功,而不成功的原因居然是自己身体不行,那就成了丑闻啦。这要是传回月氏,他岂不成了笑柄?
草原上的男人如果不能征服女人,就和不能骑马,不能拉弓射箭一样,就是个废物啊。他在武艺方面是出了名的弱,如果连女人都征服不了,那岂不是一无所是?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和阿留乌争王位?
“那……那怎么办?”巴图连忙拉着梁啸的手,急切的问道。
“依某之计。向公主求婚的事,暂时还是等一等。你不妨先私下里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把握通过测试。有了把握,再提不迟。”
“有道理。有道理。”巴图连连点头,用力一拍梁啸的手,突然又笑了起来。“你身边有四个美婢,是不是每天都在练习?”
“唉”梁啸一脸惭愧。“王子,保密。保密。”
见梁啸这般模样,巴图哈哈大笑。“快说说看,这大宛女人是不是与众不同,让贵使这样的勇士也难以招架?”
梁啸附在巴图耳中,嘀咕了几句。为了打消巴图对洛绪丽的觊觎之心,他不得不昧着良心编瞎话,把阿尔法等人说得和罗刹一般,就差说她们是吸血鬼了。他知道巴图好色成性,对阿尔法四人也有想法,难保他哪一天会提出非份要求。趁着这个机会吓吓他,也好堵住他的嘴。
果然,听完梁啸的描述,巴图吓得直眨眼睛,原本就白的脸更没一丝血色。“这么狠?”
“是啊,这不是没办法嘛,我只好借口要练箭,尽可能的避免她们的纠缠。若非如此,我只怕早就垮了。”
巴图冷汗涔涔,感激不已。“多谢贵使提醒。我险些自取其辱。”
“唉,谁让我们是盟友呢。”梁啸拍拍巴图的肩膀。“王子,三思而后行,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招来横祸,还落得一个臭名啊。”
巴图连连点头。
大宛王毋寡很快收到了昧蔡的报捷信。得知昧蔡指挥老安德鲁等人在山口伏击乌孙人,取得首战胜利,毋寡非常高兴,同时也有些担心。他一直担心乌孙人的到来,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现在乌孙人真的来了,他非常紧张,寢食不安。
毋寡请梁啸和巴图阿奢那入宫商议。
商议的结果很简单,梁啸等人率领五千月氏精骑驰援昧蔡,共同击退乌孙人。在此之前,昧蔡已经征召了一万大军,其中有三千余骑。加上五千月氏骑,再加上地势之利,完全有机会的挡住乌孙人。
在此之外,梁啸建议毋寡下令诸城坚壁清野,做好守城的准备。大宛虽然有良马,但骑兵很一般,反倒是守城战术掌握得不错。考虑到已经入冬,大雪随时都有可能覆盖大地,乌孙人攻城时间有限,据城而守便成了最稳妥的战术。
毋寡连连答应。
饯行之后,梁啸等人随即起程赶往山口。
月氏人全是骑兵,一人两到三匹马。比起大宛人,这些月氏人更能吃苦耐劳,是以行军速度极快,每天能行两三百里,连吃饭都在马背上,就连阿奢那也不例外。
梁啸等人见识到了游牧民族的坚忍。如果不是之前有被浑邪王追了半个多月的经历,他们也很难坚持下去。可是谁也想象不到,最先坚持不下去的不是梁啸他们,而是巴图。
巴图是标准的纨绔子弟,身体又虚,根本承受不住这种高强度的急行军。刚刚走了两天,他的大腿就磨坏了,一碰就嗷嗷地叫。阿奢那没办法,只好将巴图留在沿途经过的一个城中,自己和梁啸率军急行。
阿奢那身为月氏大禄,相当于汉朝的丞相,却不是一个文臣。实际上,他才是这五千月氏王庭精骑的真正指挥者,巴图不过是来镀金的。一路上,梁啸亲眼看到阿奢那调度骑兵,学了不少东西。只是阿奢那矜持内敛,从不主动和梁啸交流。梁啸向他请教,他也只是浅尝辄止,不肯深说。
梁啸只能自己用眼睛看,同时用耳朵听。
离开贵山城的时候,洛绪丽又给了阿尔法一卷古籍。这次大概是没来得及抄,直接给的原稿。
这卷古籍讲的是巴克特里亚的骑兵,正是梁啸迫切想了解的问题。
梁啸很惊讶。巴克特里亚居然有了装备重甲的骑兵,持矛作战。正是凭借这样的甲骑,巴克特里亚王欧西德穆斯才击败了塞琉古王朝的安条克三世,稳住了刚刚建立不久的王朝。
在梁啸的印象中,装甲骑兵大概在三国时出现雏形,在南北朝时得到发展,隋代达到高峰,随即又迅速没落。但是他不知道早在秦汉之际,中亚就有了装甲骑兵,这可比中原出现的时间早了近四百年。
当然了,中亚的装甲骑兵没有马镫,没有高桥马鞍,他们虽然能持矛作战,但冲击力还不能和后世的重甲铁骑相提并论。他们只能攻击敌军的侧翼或后翼,一旦面对结阵而守的长矛兵,他们也只能退避三舍,远没有后世那种重甲骑兵横冲直撞的威风。
梁啸奇怪的是,既然巴克特里亚有这么强悍的骑兵,为什么还输给了月氏人?就算没有马镫,这样的骑兵也应该比只有皮甲的月氏人强悍吧。
梁啸厚着脸皮,再去请教阿奢那。
阿奢那很惊讶的看了一眼梁啸,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抚着胡须,沉吟了片刻。“我可以回答贵使的问题。贵使需要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巴克特里亚的装甲骑兵的?据我所知,不久之前,你好像还对巴克特里亚的骑兵知之甚少。”
梁啸笑了。“读书。”
“读书?读什么书?”
“一些希腊战史典籍,里面提到了巴克特里亚的装甲骑兵,包括他们的装备的战斗方式。”
阿奢那更惊奇了。“你能读希腊语的典籍?”
“阿学的,还很生疏,只能勉强看懂大意,有些词还是不太理解。”
“那已经很难得了。”阿奢那若有所思。“我月氏之所以不能强盛,大概和我月氏没有文字有关。”他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其实击败巴克特里亚的人,并不是我们月氏人,而是塞人。”
梁啸想了想,点头赞同。塞人就是被月氏人一路驱赶过来的游牧民族,他们原来在葱岭以东。月氏人被匈奴人击败,被迫西迁,一路碾压,塞人和乌孙人一样被他们杀得大败,只得西逃。过了葱岭,塞人却威风得很,杀得巴克特里亚人大败。月氏人随后也到了中亚,又杀得中亚人大败。
这就是一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存游戏。很不幸,拥有重装骑兵的巴克特里亚就是那个虾米。
这更让梁啸好奇。
“巴克特里亚的骑兵虽然有甲胄,但是他们不用骑射,而是喜欢用长矛。长矛虽长,不过两丈,即使最弱的弓箭,射程也比长矛的攻击距离远。十步以内,即使巴克特里亚骑兵穿了甲也未必能挡得住塞人的弓箭。就算人可以挡住,马呢?”
梁啸恍然大悟。看来巴克特里亚的骑兵虽然有甲,还没强悍到刀枪不入的地步。
“穿了甲胄,对人来说,防护是更强了。可是对战马来说,负担也更重了,不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大大下降。面对塞人,追,他们追不上,逃,他们逃不掉,最近只能被弓箭近距离射杀。这样的骑兵有什么用?”
梁啸笑了。这不就是隋唐之际重甲骑兵消亡的原因吗,只是没想到在此之前已经有过相近的事例,而中原却在七八百年后又一次重演。
消息不灵通啊。
由此可见,睁开眼睛看世界是何等的重要,而技术细节又是如何影响世界进程的。忽视技术,整天对圣人经典顶礼膜拜又是何等的愚昧自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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