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天后,梁啸得到了闽越王和刘驹的正式回复,接受和谈。 并派出使者随梁啸、卫青一起去吴县,邀请严助来东冶进行正式的谈判。
梁啸圆满完成了任务,踏上了归程。
一路上,顶着两只熊猫眼的卫青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副严重缺少睡眠的模样。梁啸见了,又好笑又心疼。征贰这个二货还真是猛啊,居然把卫青整成这样。唉,可怜的卫青,他回去之后该怎么向公主交待啊。
这闽越的事还真不好说。后来闽越被灭,会不会是因为公主吃醋,在里面挑事儿?据说卫青在娶公主之前就有三个娃,难道这娃就是征贰生的?
梁啸一路胡思乱想,思绪如海浪一般,片刻不得停息。
“嘿,阿啸,想什么呢?”头顶传来一声娇喝。梁啸抬头一看,只见刘陵伏在飞庐的栏杆上,白色的丝质襜褕被海风鼓起,呼呼作响,连头上的堕马鬐都被风吹乱了,随风狂舞,露出修长白晳的脖颈。刘陵眯起了眼睛,藏起了眼中的精明,却多了几分神秘。
梁啸一时看得愣了,忘了回答。
“呆头鹅!”刘陵被他看得脸色绯红,转身上舱。“上来,我有事请你帮忙。”
“哦。”梁啸如梦初醒,应了一声,上了飞庐。卫青却自顾自的坐在甲板上,看着天上的飞鸟出神。梁啸进了舱,见刘陵正摊开一片帛,帛上画着几条船的模样。梁啸看了一眼,不禁暗自赞了一声。刘陵在帮他办事的时候也没闲着,估计是把东冶的船都看过了,其中居然有尖底海船。
“翁主,有什么事?”
“这就是你说的海船吗?”
“应该是的。”
“这样的破船也能入海?”刘陵皱起了眉头,撩起腮边和一丝乱发,绕了两圈,缠在指头上。“我还以为他们骗我呢。”
梁啸仔细看了一下,那些船画得很简单。但是依稀能看出一点模样,其中有几艘的确很简陋,就像是用几块木板捆在一起的,难怪刘陵会怀疑。
“翁主,航海的风险的确很高,但是大海就像一个顽童,有调皮的时候。也有可爱的时候。如果能找到其中的规律,即使是这样的破船也能远航万里。当然了。如果船好,能适应更多的恶劣情况,就能走得更远。以我大汉的造船能力,我们完全可以抢占最大的份额。”
刘陵托着腮,若有所思。她的目光慢慢的从帛上挪了开去,越过窗子,看向远处的海平面,嘴角挑起一丝浅笑。
“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斋里做不出真学问。”
“翁主英明。”梁啸习惯性的奉上马屁一枚。
“考你个问题。”刘陵伸出纤纤玉指,指着窗外的海平面。“你注意过远处的船吗?”
梁啸一听就明白了。不过,他还是静静的看着刘陵。刘陵仿佛有心思,有点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梁啸的神情,继续说道:“我这两天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管是大船小船,从远处出现的时候。似乎总是先出现船的上部,就像日月升起一样。难道这些船也和日月一样,是从海里出现的?”
梁啸笑笑。
“我当然也问过那些渔民,不过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刘陵收回目光,盯着梁啸。“你有更好的解释吗?”
梁啸笑得更加开心。“贺喜翁主,你终于用自己的眼睛来体悟道。而不是从古人的只言片语中追求道,假以时日,淮南王府三千门客,皆当以翁主马首是瞻。”
刘陵瞪了他一眼,忽然发怒,拍案大叫。“你快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脑袋都快想破了。没看到我眼睛都肿了吗?”
梁啸愕然。刚才还是淑贤温良的知性女子,怎么突然就狂躁了。难道是……生理期?
见梁啸吃惊的模样,刘陵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起手,讪讪的挥了挥。“好了,我有点心烦,不是针对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梁啸小心翼翼的问道:“翁主……烦什么?”
“我……”刘陵咬了咬嘴唇。“说实话,我原本觉得你是敷衍我,走一趟,只是……闲着无事,干脆就来验证一下,抓住破绽,也好笑话你一番。可是这一趟走下来,我觉得你的建议……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不是好事吗?”
“可惜,这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我的看法。我父王会怎么看,我一点也不清楚。我……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人人都知道当放宽眼量,未雨绸缪,可是真正能放弃眼前利益的人又有几个?我……我总不能置身事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身陷灭顶之灾。”
梁啸沉默。他不知道怎么劝刘陵。刘陵是个聪明人,其中的利害,她应该一清二楚。只是明白归明白,能不能按照她的意愿做,有时候还真说不定。
“马上就要到松江口了,我直接回淮南,不送你们去吴县了。你小心严助。”刘陵沉吟片刻,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你师傅……可能有求死之心。”
梁啸大吃一惊。“什么?”
“我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有这种感觉。你下次去东冶的时候,多和他接触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愿是我错了。”
梁啸心慌意乱,连声答应。桓远有求死之心?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求死啊。不过,他相信刘陵在这方面判断。他到这个时代一年多,看起来和这个时代的人已经没什么差别,可是从内心深处,他还没能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不是很难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内心的想法。
至少在他看来,桓远根本不应该有什么求死之心。
“行了,你说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看待海船的这种情况的吧?”
“喏。”梁啸没心思再和刘陵卖关子,竹筒倒豆子,将地球是圆形的道理说了出来,又辅以月食的证据。刘陵听得目瞪口呆,盯着梁啸半天没反应。梁啸也没注意到,说完便一个人呆在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和桓远见面的所有细节。
终于,有一句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桓远曾经说,也许上苍让他苟活至今的目的,就是要让他将这些密技传给他。现在,所有的密技都传给他了,他的使命完成了,他还会苟活吗?
想通了这一点,梁啸立刻去找刘陵。刘陵笑了笑,说了一句:“还算不慢,没到吴县,你就反应过来了。”
梁啸汗颜。
数日后,船到松江口,刘陵继续沿着海岸线北行,梁啸等人上了岸,驰向吴县方向。心里有了事,梁啸就不肯在路上耽搁哪怕一点时间,他催着闽越的使者一路急行,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到了吴县,踏着月色站在了严助的面前。
见梁啸完成任务,平安归来,严助也没说什么。他已经接到了天子的诏书,同意封刘驹为侯,不过不是刘驹想要的吴侯,而是娄侯。娄县就在吴县边上,大概有就近监视的意思。
梁啸管不了那么多事。在他看来,现在谈判谈不成才好呢,刘驹一天没安顿好,桓远就一天不能放手。刘驹安顿好了,桓远反而有危险。他只管桓远的生死,刘驹封什么侯,关他鸟事。
严助也等得急了,稍作收拾,立刻由窦去非安排了一辆楼船,再次赶赴东冶。梁啸本来不想管严助的事,可是他现在也想尽快赶到东冶,便建议严助在楼船上加几个帆,并将楼船的飞庐拆掉一部分,尽可能降低重心。他可不想陪严助一起被淹死在海里。
有卫青在一旁做证,严助丝毫不怀疑梁啸的办法是否有效。窦去非安排工匠在楼船上装上了三根桅杆,装上了大小三面帆,帆船就算是在大汉时代正式诞生了。
这种大帆的效果比刘陵做的临时帆作用强大了,绝大部分时候,楼船都不需要人划桨,只有风平浪静,海上一点风也没有,才需要人力推动。
三天之后,他们赶到了东冶。
谈判的事,自然有严助去负责,梁啸操不了那个心。他找了个机会,赶到桓远的府中。
桓远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什么寻死觅活的迹象,只是眼神有些清冷。见梁啸再次登门,他很高兴,问起了梁啸习剑的事。梁啸一路上想了很多主意,最后还是想到了剑法。见桓远问起,他掏出锦囊,摊在桓远面前,一脸无奈。
“师傅,这些字我都不认识,怎么练啊?”
“你不认识这些字?”桓远大吃一惊。
梁啸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不认识,这里面全是古文,我哪认得。今文我还没认全呢,你还让我认古文。师傅,你是不是不想把剑法传给我,又怕我说你藏私,这才故意给我这份看不懂的剑法啊。”
“什么哪?!”钟离期火了,不顾桓远在侧,冲过去,抬手就要打。
桓远拦住了钟离期。“你没问淮南翁主,她学问精深,一定看得懂这些文字的。”
“你说是密诀嘛,我怎么能随便给她看。”梁啸继续胡搅蛮缠。“师傅,不行啊,还得你教我,我怕我练错了,到时候剑法没练成,连射艺都给废了。”
看着肆意耍赖,顽童一般的梁啸,桓远哭笑不得,眼中却多了几分温情。
“也好,你在东冶多住几天,我帮你筑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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