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一声叹息。
梁啸正为刘陵的百折不挠而头疼,忽然听到胡来这声长叹,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胡君,有一件事,我狐疑至今,不知胡君能否为我解惑。”
胡来犹豫了一下,偷偷看了刘陵一眼,见刘陵正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一脸不自然的笑容。“不敢。”
“你我虽年龄相近,却贫富悬殊,向来交往不多。为何你先在金匮山伏击,致我重伤失忆,又在约斗中出尔反悔,欲致我于死地?若真有深仇大恨,你我立下生死约,光明正大的战一场,就算不敌而死,也死得光明磊落。如此这般连施诡计,算什么英雄?”
胡来顿时面红耳赤,嚅嚅无言。
青云里的百姓顿时恼了。梁啸的话,成功的挑起了原本就很严重的贫富对立。
胡家是广陵大户。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广陵县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成了胡家的。在很多人家濒临破产的时候,胡家不仅有意压低地价,巧取豪夺,还和官府勾结,垄断仕途,挤占了原本就有限的入吏名额,堵死了很多人的上升之路。
贫富分化引发的对立已经很严重了,胡家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对胡家这样的豪强,普通百姓早就有怨气,只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听说胡来有这样的劣迹,顿时义愤填膺,怒形于色。
大部分人只知道胡来在决斗中不守规矩,以多欺少,意图致梁啸于死地,只当是胡来输急了脸,却不知道梁啸和胡来还有更深的恩怨——胡来还伏击过梁啸,导致他重伤失忆。
伏击,一听就知道不是堂堂正正的战斗,不知道多么卑鄙无耻呢。
很自然的,就件事就上升到了胡家打压穷人,意欲将穷人中本来就不多的人才致于死地的高度。
王奉世怒了,沉声问道:“胡来,可有此事?”
胡来的脸涨得通红。被人当面指名道姓的喝问,这可是难以承受的污辱。他的手按上了剑,就准备发作。刘陵皱了皱眉,雷被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按住了胡来的手。“胡君,此事是否有误会?”
胡来心里一激零。他可以不把王奉世放在眼里,却不敢不把刘陵放在眼里。这些普通百姓不知道刘陵的来头,他却是猜得到的。他一心想攀上淮南王府这棵大树,怎么敢得罪刘陵。
见胡来急得满头是汗,冯疾连忙挤了过来,冲着雷被拱拱手,笑道:“雷君,的确是个误会,**一时失手罢了。若胡君真要伏击梁君,既已是重伤,岂有不取其性命之理,梁君又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说话?误会误会。”
雷被听了,也觉得有理,目光转向梁啸。
梁啸心中暗笑。他特地问这一句,并不是要胡来承认什么——胡来根本不可能承认。他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告诉刘陵,我和胡来的矛盾很深,不可能共事,以后你就别来了。二是要让胡来当众承认,他们之间并没有生死之仇,以前都是他胡来做得不对。
他不知道胡来为什么要杀他,但肯定不是游戏失手这么简单。也许是他得罪了胡来,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可不管他有什么问题,只要胡来现在不说,以后就不能再翻旧账,至少不能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势单力薄,如果不让胡来有所忌惮,他迟早会不明不白的死在哪条沟里。
胡来敢说吗?刘陵两次都没请到,还要来请第三次的人,他敢得罪吗?如果他说梁啸该死,那置刘陵的脸面于何处。胡来可以在广陵横行,在刘陵面前,他却挺不起脊梁。
听了冯疾的解释,又见雷被已然相信,梁啸也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那以后胡君可要小心些,切莫再失手。人命关天,不可儿戏。伤了我的性命是小,误了胡君的前程,那可不值得。”
胡来恨得咬牙切齿,却还要挤出一脸笑容,连连点头。
刘陵见了,仿佛知道了什么,不由得抿嘴一笑:“梁君好度量。这么大的事,也能一笑置之。”
梁啸笑道:“吴楚民风慓悍,今日不死不休,明日把酒言欢,也是常有的事。再说了,欲射鸿鹄者不在野雉,若是淮阴侯韩信当初于市中杀了那屠儿,以后又怎么能掌百万兵,横行天下。胡君,你说是不是?”
刘陵眉头一挑,若有所思。
旁边的青云里百姓见梁啸不追究胡来,本来还有些不爽,听了梁啸这句话,顿时怨气全消。
韩信虽然在官方是叛逆,但谁都知道他比刘濞还无辜。见梁啸以韩信自励,他们不仅不觉得梁啸比喻不当,反而觉得梁啸有志气,要做将百万兵的大将,而胡来则成了那个向韩信挑衅的屠儿,草丛中的野雉,顿时觉得解气。
更何况这位来请梁啸的贵人都点头赞同了,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当下异口同声的夸赞梁啸有志向,不与胡来一般见识。
胡来原本是得意洋洋的来到青云里,没曾想被梁啸一阵明嘲暗讽,又被一帮穷鬼嘲弄,脸顿时胀得像猪肝。只觉得一口恶气在胸中盘旋,直欲喷薄而出。
冯疾看在眼里,及时的按住了胡来的肩膀,将胡来掩在身后,冲着梁啸微微一笑。“久闻梁君虽然年少,射艺却妙至巅峰。不日乡中行射礼,还要看梁君一展风采。”
梁啸眉头微微一挑,知道更大的挑战来了。
刘陵两次来访,他已经小有名气,冯疾对付他的手段也就上升了一个台阶。行射礼也许没什么生命危险,却不能有丝毫疏忽。一旦有什么地方做不到位,他就成了失礼之人,这点名声很快就会臭掉,他也会被打回原形。
可是,梁啸又不能拒绝,毕竟在乡里扬名,这种场合是必经之路。
“如有机会,啸一定忝陪末座,向乡里诸位先贤学习问礼。”梁啸拱拱手,皮笑肉不笑。“啸虽出身卑贱,不学无术,却有一颗好学之心。届时还请冯君不吝赐教。”
梁啸这句话说得客气,却绵里藏针,无异于向冯疾挑战。众人听了,更加解气。就连刘陵也暗自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意。胡来躲在冯疾背后,看得清楚,更是气苦,胸口烦闷异常,嗓子眼里有些发甜。
荼牛儿一旁见了,乐得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兴奋难以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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