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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牢，断腿，功败垂成，无家可归。”唐宿夜说一句就弹一声吉他，仿佛在调侃自己。“现在还沦落到，找一个五音不全的疯子做编曲助理，我也是疯了……”
“你说过你杀了人。”姜伊伊话说得轻轻的，但一下就让话题切入关键点，也使气氛立即凝重起来，她是故意的，“真杀人了么？是真的，还是骗我？”
很自然地，她也并不相信唐宿夜的话。
“真的。”唐宿夜并没有被戳穿不堪过去后的尴尬和逃避，反而嘴角微弯，看着姜伊伊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吓到你了？放心，杀的不是和你一样多嘴多舌的疯婆子，是个诡诈小人。”
“他做了什么？”姜伊伊没理会他的调侃。
“他拍到我一些照片，是丑闻。”唐宿夜也恢复了平淡如水的腔调，他真的从回忆里抽离了出来，“他不该死的，我没想杀他。是有人在我车里动了手脚，我精神不好。他想把照片卖个好价钱，他很嚣张，我打了他。”
“然后误杀了他？”
“没有，他把照片拿走说要公布出来。”唐宿夜变色渐渐阴郁下来，“他下车以后，我在后面跟着他，后来不知不觉就撞上去了，他死了，我成了这个样子。”
他说完自然地拨拉垂下的乱发之余，手又不着痕迹地抚了脸上浅淡的疤痕。
“这么诡异？”姜伊伊在怀疑，也许撞人的并不是眼前的唐宿夜，而是……Tuss？“你那时不清醒吗？”
“我喝了酒，后来的法医检验说那里被人加了致-幻的药物。”唐宿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在医院醒来的，警察告诉我，我涉嫌杀人，那时腿上的伤还很重。”
“伯爵没有花钱保释你吗？”
“他们把财力关系用在了别的地方。”唐宿夜说，“如果我不是Donald伯爵的家人，恐怕再过七、八年，我也都还在英国监狱里干活了。”
姜伊伊听着，她难以想象，眼前这个看上去英俊潇洒，玩世不恭的抚着吉他和钢琴的男人，穿着囚服在尘土飞扬和烈日下干体力活？不过也难怪，他确实有着超出她预想的强壮，可以徒手拆掉老窗。
“但是，伯爵因为害怕名誉受损，只说许多年没有见过我了，当然也就不允许我被保释了。”
“可你这是误杀，你的律师没有为你辩护么？”
“没有什么用。”唐宿夜两手一摊，“警方最大的证据就是我体内的酒精和录音。”
录音？！
姜伊伊身子抖了一下，这一惊非同小可，差一点叫出来。这就叫作贼心虚了，谁叫她不经同意就录别人因信任而道出的往事呢？
“你怎么了？”唐宿夜皱眉看她紧张的样子，“也难怪，听我说这些，谁都不舒服。”
“我是吓了一跳。”姜伊伊索性顺其自然，大方承认，以遮掩她最想隐瞒的，“可是我还想听，什么录音？”
“那家伙，来找我要钱时带了录音笔，他死后还设备完好的在他口袋里。而我，的确说过威胁的话，如果他不老实接受我的价格就要开车撞死他之类的话。警方就以此为证据，若不是体内的致幻药物和伯爵的重金，我就是故意杀人了。”
“所以只被判了五年？”
“三年。”唐宿夜面色始终不冷不热，“刚进去的时候我不服管教，挑伙打架，又在戒-毒时企图自杀，加了三次刑。出来的时候，腿也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因为戒毒，嗓子也搞坏了。”
“戒-毒……？”姜伊伊有点惊奇地看着唐宿夜。
难怪他脸色经常不好，不是惨败就是发青，要不然就是黑眼圈，看样子是被毒-品毁损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
“你讨厌吗？”唐宿夜迫使她将注意力转回向他，“我从十四、五岁起就彻底离开了伯爵的城堡，在外闯荡，最辉煌的时候是做乐队的主唱和创作，唱片甚至影响到美国。成功之后就是放纵，我做过很多疯狂的事，还一度为了对抗伯爵的势力而加入黑-社-会，我也曾怀疑车子和药物是他们安排的，因为我脱离了他们，而他们忌惮伯爵的身份没有对付我。”
姜伊伊越听越皱眉，“这算是……你被设计陷害了？”
“算，也不算，不然我也不会说自己是报应。”唐宿夜叹了口气，“你知道被拍到的是什么丑-闻么？”
姜伊伊摇摇头。
“乐队的跨国巡回演唱会大获成功，庆祝晚宴之后搞了一个秘密的性爱派对，也大获成功。”唐宿夜说，“你能想象吗？我们一夜之间吸掉了足以致死的剂量的毒-品，平均每个人搞了六个以上的女人，也包括男人。”
姜伊伊沉默，唐宿夜说完眼帘低垂，并不看她。
“我不知道那个人拍了多少，他拍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唐宿夜顿了顿，似乎在压抑着一些情绪，这是外国人和中国人倾诉方式最大的区别之一，在关键时刻总是先舒缓和平复自己心情，以达到理智的述说。
“我一个朋友。”唐宿夜继续说，声音略显喑哑，好象有东西哽在喉头，“她和我从小就认识，她是循规蹈矩，善良快乐的人。那天她恰巧来找我，送花给我祝贺我演唱会成功，却碰上了我们在开那种派对。她——也被那该死的家伙拍到上面了。”
姜伊伊听懂了，直到最后她才真正听懂了。
“你真正在乎，要保护的是她？”
“是的。”
“她是——谁？”
唐宿夜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姜伊伊的目光由思绪万千到凛冽专注。
姜伊伊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唐宿夜眼神和表情慢慢松懈了下来，仿佛摘下了武装起来的面具，他双手捂着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听我说了这些过去，我在你心目中很肮脏污-秽吧？”
姜伊伊歪头思忖，“好象是吧。”
“是不是希望我永远别出现在你眼前？”唐宿夜仍是那样一个要死不活的姿势和语气，“死了也好，怎样都好，最好是从来也没出现在你面前过？”
“这倒没有，你言重了！”姜伊伊松了口气，伸手轻轻覆在唐宿夜的膝盖上，以示安慰，“你少年得志，意气风发，难免也癫狂放纵的时候，你也说过，这是——报应。既然都尝过报应了，就别再纠结不放了。我相信你也振作起来，重新开始了，这就好了。”
“不！”唐宿夜突然抬起头，眼睛充血发红，面色苍白，头发也被他抓得凌乱。
他的手一下抓住她覆在他膝盖的手上，姜伊伊轻叫了一声，下意识想往回缩，却被他压得更紧。“快放开，你伤的很重。”膝盖以下打着石膏，这样应该会疼，但他好象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只是很快地，阴晴不定的他又渐渐地泄了气，整个人仿佛瞬间兴奋，下一秒又被打垮了一般。
“不，伊，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唐宿夜声音比之刚刚虚弱了好几分，“她不会再相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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