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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了。我回到家,静悄悄的,没有人在。想必是忙着淘蛆去了。锅里也没给丢剩饭。我只好自己弄了块儿咸菜疙瘩。就着一块儿干馍吃掉了。又喝了点儿水,才觉得肚子饱了。暂shí闲着没事儿,就将书包里的东西掏出来,写了会儿作业。再看看墙上的钟表。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上学了。走的时候我又掂了一瓶子凉开水。
行在路上,我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能上学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到了学xiào,进班里一坐。除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没有。我以为是自己来得太早了。可一直到打上kè铃了,还是没有别的学生进班。
倒是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师夹着课本进来了。一看班里面这阵势,顿时给吓孬了。还以为我是个妖怪,把学生都给吞了呢。噔噔地又跑出去了。在外面大呼小叫地喊人。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和校长都来了。面对空荡荡的教室,和端坐如佛僧的我。班主任再也受不了啦。搁校长跟前埋怨起来。说本来我教学教得好好的,学生们都挺爱戴我。你却放一个这玩意儿进来,吓得其它的学生都不敢再来了,这让我咋弄啊。私上冬技。
校长黑着一张脸沉思了一阵,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便叫我先回家,等着通知。我有些不大情愿,抖着歪嘴说,我可以去别的班里上kè啊。校长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不用了,你还是回家吧。唉,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只好收拾家伙,打道回府了。
这次回到家,院子里已是臭烘烘的,墙角下搁着一只袋子,里面装满了东西。袋子皮被拱得鼓动鼓动的,发出沙拉拉的轻微声音。我走近过去,臭味更浓了,打开袋子口一看,里面是一大堆透着黑青色的蛆。
原来这就是我父母淘出来的成果。两口子看起来非常高兴。我父亲算了算,说这么蛆最少能卖六块钱。对我家来说,算是一笔客观的收入了。我母亲问我咋回来了。我就将情况说了一下。母亲却也不是多恼怒,只是显得很不忿,使劲一拍大腿,哼了一声,说我们才不稀罕上他们那烂学xiào了,儿子,以后跟着为娘淘蛆吧,用不了几年,咱就发大财了,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咱。
这话说得我父亲义愤填膺起来,还有些豪气顿生,紧握住拳头举晃着,说,我们要努力奋斗,等有钱了,买个老师让他搁咱家教咱儿子。
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对生活的积极态度,心中的阴霾不由得一扫而空,跟着也变得雄心万丈起来,觉得全身充满了干劲,就大声问母亲,娘,谁家茅坑里的屎还没挖,让我去。
母亲笑眯眯地用力拍下我的肩膀,说好儿子,到底是长大了,知道要活儿干了,但是为娘告诉你,今天咱村的屎已经让我给挖完了,到明天,咱们一家人去别的村里挖,放心好了,永yuǎn都有干不完的活,就怕你没有使不完的劲。
点了根烟叼在嘴上,父亲激动得有些凝噎,张着嘴巴半天才喊出来:我们的生活有希望啦,我们要奔小康。母亲瞪了他一眼,说兔孙样儿吧,奔啥小康,我们要变成万元户。当年的万元户不亚于现在的百万富翁,是人们憧憬时经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
接下来,我们要等一个人,就是收蛆的。
天都傍晚了,这收蛆的人才来了。是一个头发快掉光,长得黑黝黝的干瘦老头儿。我父亲赶紧向他介shào起今天新引进过来的品种。见那老头儿沉着一张脸,并不言语,探手从那袋子里捏了两三颗蛆,扔嘴里尝了尝,摇了摇头,说带着一股子人屎味儿,应该是从茅坑里捞出来的吧,我们不收这些。
一听这话,我父母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说同样是蛆,咋了不要。那老头儿没那么多废话,直接问我父亲还有之前那种蛆没了。我父亲人显得没劲了,拖拉个闷调子说,有,但不多。
打屁股里剜出来的蛆,我父亲攒了大概有半个月,本来是快满一瓮缸的。谁知道,往里面一瞅,却只剩下一丁点儿了,恐怕连两碗都凑不到。惹得收蛆的老头发了脾气,说三愣子,你他妈要是供不上货,就趁早放个屁,别耽搁时间,我来回地蹭一趟,可费功夫哩。
给我父亲气得暴跳如雷,说肯定是有人偷蛆了。老头儿说,那是你的事儿,我只管收购,下次我再来,若还是这么一点儿,我们以后就别再合作了。说罢,气哼哼地走了。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只有稀汤,馍筐子干净了。我父亲铁青个脸,问馍呢,昨天不是先蒸了一大锅么。我母亲则耷拉着个脑袋,只顾着喝饭,不说话。我父亲吼着嗓子连问了三遍,她才回答了。
原来,我母亲为了掏别人家茅坑里的屎,每一户给送了俩馍,这人家才让她掏。把一大筐子馍给散光了,只剩下小半个,让我晌午给吃掉了。我父亲气得拍桌子骂道:"一毛蛋子钱没挣到手,费他妈一天瞎劲,又给了人家馍,还把茅坑给人家掏干净??????????奶奶的个稀皮,这日子没法过了!"说罢,咣当一家伙,把桌子给掀翻了,然hòu回床上睡觉去了。
气得母亲抹泪不已。
到了第二天,女校长又来我家了,耐着性子跟我母亲商量了下。听说可以把我的学费减免掉一半,我母亲这才同意我继续上学去。
并且,她们二人给想出了个法子。认为可以避免我再遭受同学们的排挤。那就是让母亲给我缝个罩子,戴到头上,只能露出一颗眼珠子就行。让我给戴着罩子上学去,然hòu再由校长给同学们普及下,我是因为患上了白化病,所以头上才戴的罩子。
临走之前,校长叮嘱我母亲,要将头罩子缝得好看一点儿,别整得太磕碜,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我父亲瞅着她远去的背影,恼得翻了翻白眼,说还他妈当校长嘞,瞅给孩子想这破法子,这一打扮,保准比个妖怪都拉风。
为了能找一块好看的布料,我母亲在这儿扯扯,那儿捞捞,掀床又是倒柜子的,把家里给翻了个底朝天。
到最后,她把全家人积攒了多年的破秋裤,和三角裤头子捧出来一大堆。将上miàn的松紧带给一个一个地抽了出来。连接着缝到一起,成了一块很具有弹性的大布,给我做头罩足够了。我父亲说,戴个白色的多晦气。我母亲说,你急啥,等做好了你就知道啦。
经过连夜的赶制,母亲终于把头罩子给做好了。却是五颜六色,缤纷多彩的。原来她把几个不同颜色的破袜子拆了线,在罩子上miàn绣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大龙头。让我给戴到头上试试看,有些紧绷得慌,但透气性很好,不妨碍呼吸,丢的那个窟窿刚好露出我的一只眼睛。
为了怕别人将罩子给我摘走,母亲又在罩子口上缭了几个鼻子,用根红头绳通过鼻子穿过去,刹紧,绑结实。然hòu让父亲摘下试试。结果,把罩子给拽得老长,也脱离不了我的脑袋。好嘞,总算大功告成。
等到下个星期一,我就可以戴着这个头罩子重新去上学了。
看见这个花里胡哨的头罩子,我就头疼得慌。但为了能用知识改biàn自己的命运,我还是选zé忍耐和妥协了。
这两天里,我家又发生了一件事儿。三妮儿终于走不动了。她的脚长得实在太庞大了,逮个尺子一量,足有四十八公分长,宽二十一公分,厚度是十二公分,重量很沉,令她抬不起腿来。甚至,令她睡着觉时翻个身都难。
害得她只能在床上躺着,不住地用那双同样巨大的手抹眼泪。
可到了这个清晨,我母亲做好饭,去端给三妮儿吃。却发现床上空荡荡的。
三妮儿失踪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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