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开始一见我母亲,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的,身子上还有好大一股子味儿。我父亲还相不中她呢。让我爷爷当着一众人的面,打从后边飞奔起来,往腚上跺了一脚。给整趴下了,脸磕在门槛子上,流了很多血。
然后,这门亲由我爷爷做主了,自是同意。我姥娘也没啥意见。至于彩礼,就给了一篮子红薯干。在当时,确实算是最廉价的了。出嫁那天的头个晚上,我母亲一个劲地哭,不停地拿头碰桌子。
就这样,两个人过起了日子。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缘分。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他们能过上这种日子,也是前世修行了一千年才能得到的。至于珍不珍惜,就看个人而为了。
讲到此处,这段曲折凄美的爱情故事算是完结了。姥娘走到柜子旁,从里面翻出一本破旧书,递给我。
原来是那位高人委托她交给我的。
只见封面上写着《功》。翻开一看,总有共八卷。每一卷记载着一种武功。依次分别是重拳,气控,空纵,掌控,云梯步,目控,遁地,念控,隐身。
我不禁哑然失笑,说这玩意儿是真的假的啊。姥娘的表情十分严肃,厉声说道,当然是真的,你姥爷已经练成了重拳和掌控。这话讲出来,令得我心头一凛,说那我姥爷岂不是成为高手了。姥娘没有再说话,而是领着我进了耳房。一看,我姥爷正盘膝坐在床上打坐,额头上正冒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
让我很是惊讶。
突然,我姥爷睁开了眼睛,嘴里喝吐一声,身子往上一弹,站了起来,跳下床,蹲个马步,照着空气中抡了两拳。并神情庄重地告诉我,他是按照书上的步骤练习的,现在觉得自己浑身力气充沛,如果有条件比试的话,应该一拳能打死个牛。
我更讶然了,张着嘴巴,不晓得该说啥好。
一拳打死一头牛,那是啥概念。
听得我姥爷冷哼一声,扭头瞧向我姥娘,说这老婆子现在也不简单,已经练成了云梯步。
“啊!”我不禁失声叫出来,眼珠子瞪得老大。
云梯步,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种绝顶轻功。
“闪一边!”我姥娘兀然暴喝了一声。我姥爷赶紧挪开了,并且垂肩低头,显得恭恭敬敬的,嘴里说了声是。
又把我给惊呆了。这家伙整得,跟主子和奴才似的。却见我姥娘走至床前,拳头攥紧了,腰和腿慢慢地弯起来,到了一定程度,脸都快贴到被褥上了,猛地一弹,这双脚便离地了,身子朝上蹿出去。嗵一下子,人呈大字型地趴在床上了。
然后挤个嗓子叫唤起来,翻过来身,表情痛苦,捂住小腿骨,使劲揉了起来。原来是给磕到坚硬的床邦子上了。
夜深了,已过两更。三人同上了一张床。我和着衣服,夹在他们老两口子中间,昏沉地睡着了。
到第二天醒来时,身边已是空荡荡的了,金黄的阳光照射进来,刺目。听得窗外有吐气喝声。我揉揉眼,下了床,来到院子里一看。见空地上正摆着一张桌子。上面丢了个盆子。盆子里装了一半水。我姥爷站在桌子前,对着那盆子隔空推出一掌。
只见那盆子竟然缓缓地在桌子上移动了。待我姥爷收去掌后,那只盆子又静止了。把我给惊得目瞪口呆。这也太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了。姥爷走过来,伸出手掌让我看,并告诉我这就是掌控。瞧见掌心中红溜溜的一块儿,如同涂了血一般。
听得姥娘喊我。声音却来自上方。我抬头一望,见她的身子正在半空中漂浮着,就跟脚下踩着透明的阶梯一样,一步一步地下来了。到了地面上之后,她说这就是云梯步。这一幕端的令我疯狂,热血沸腾不已,激动得身体不禁有些颤栗,说咋个练成的,我也要练。
姥娘让我按照那本书上的步骤练。但不能在这儿练。说我得回家去。我说不想回家,住在这儿不挺好的吗。她却微笑着摇摇头,口气十分坚决地说,你必须得回家。我问为啥。她瞬间转换了脸色,表情漠然得如同覆上了一层冰霜,说等你回到家自然就晓得了。
没办法,既然都下了逐客令,我就不好意思继续在这儿呆下去了。越是亲近的人往外撵你,越是让人感到伤心得慌。
早饭我也没吃。往怀里揣了俩干馒头,出了大门左拐,往家的方向启程了。可不知道为啥,在这阳光煦暖的天气中,这条很大的村里,竟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正敞开着。
而且,周围极是安静,我刻意停下来,支棱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去倾听,除了刮风的声音之外,其它的什么也听不到。实在忍不住了,就大着胆子进了其中一家的庭院。
吆喝了两声有人没。没有人作答。我继续往前走,接近了堂屋门。一张油腻腻的厚布帘子在上面挂着。
当我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入眼的是宽敞的堂屋中间正摆放着一只巨大的红色棺材。约有两丈长,八尺来宽。
棺材的前面有一张四方小桌子。上面摆放着两碗干巴巴的黄色鸡蛋煎饼,用两根筷子竖直地插在上面。旁边还摆放着一张遗像。
当我看到这张遗像时,心里不由得震颤了一下。因为这个作为遗像使用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他的眼珠子却是红溜溜的。仔细看,不像是后期染上去的。而应该是,在给他拍照的时候,这双眼珠子本来就是猩红的。
看这张照片上的样子,脸部骨骼粗大且凸显,尤其是颧骨,出奇的突兀,跟往肉皮里镶了两颗铁胆似的。
眼窝往下深陷,形成两只黑黝黝的大窟窿。眼珠子瞪得犹如铜铃般。一颗头非常的长,边形极是不规正,就跟一只长得歪斜的大冬瓜似的。额头很窄且鼓,头顶冒着尖。
总之,这副模样看起来,应该是那种个子很高大之人的脑袋。再加上这么一副巨型棺材。保不准里面所躺的就是一位巨人。
棺材的四周摆放着粗大的白蜡烛,间距均匀,已经熄灭,黑色捻子看起来给人感觉**的,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足见这人死的时间已不短了,且老长一段时间没人过来打理。
加之这屋里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我不愿意多呆,便掀开帘子出去了。
再次回到大街上,依旧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半天后,当我走到村头的时候,终于打对面过来了一个人。
是个中年妇女。她看见我时,面上颇有些惊讶的样子,从我身边绕过去的时候,歪着脑袋一直瞧了我很久。我停在原地,也在扭头瞅着她。不知为啥,总觉得她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怪异。但至于哪里怪异,我却又说不出来。
她在不远处的一座低矮的院门前停了下来,朝我笑了笑,说小孩儿,你怎么在这儿呢。我说去我姥娘家了。她又问我你姥娘是谁。我却说不出个名字来。她脸上一沉,便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吱呀一声。她推开了门子,侧身钻进去了。就在她后脚迈进去的那一刻。我才突然发现,她是没有影子的。我以为是眼花了。赶紧跑过去。隔着门缝往里瞧,却是空荡荡的不见人了。
但能瞧见对过的堂屋门,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驳的锁,像是很久没打开过了。
出了村儿,我朝南边走去。
在经过一条长满荒草的小路时。又看见一个女的过来了。她穿着一身素白,头上也裹着白布。正挎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放着两碗看起来油乎乎的黄色鸡蛋煎饼,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上面矗立着两根笔直的筷子。在碗底处,还丢放着一盒崭新的火柴。
看着是刚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俊俏且不论。但我越看她,越觉得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也正在看我,脸上带着一种呼之欲出的表情。
当我们距离三四米远的时候,双方都站住了。
因为我认出她来了。正是我大娘的二姐。
三年之前,她在灵棚里给我大伯守灵时,被一个巨人给掳走了。并且她谈的那个男朋友,被那巨人将身子咬掉半截而惨死。
她也认出我来了,指着我脸上的大白眼珠子问,你是不是炮儿。我点点头说是啊。她又惊又喜,却又显得十分慌张,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说去我姥娘家了。她瞧瞧我脚下,又望望天,口气催促地说,你快点儿回家去吧,打哪儿来的,就往哪儿去。我问怎么了。她却不再答我,扭过身匆匆忙忙的走掉了。
我站在后面怔怔地望着她,这才发现,原来她也是没影子的。
突然有细细碎碎的动静响起,听辨声源,是来自小路旁边的垄沟里,里面长满了茂盛的青草,有一丛正在悉悉萃萃地摇晃着。
可别再是个野兔子。我走过去,拔开草丛一看,不由得惊呆住了。入目的是个短小的人身子,只有一尺来高,光秃秃的,胯下挂倆蛋,是个男的,没穿衣服。头上戴着个黑布罩子,只露俩眼,正在垄沟里走着。
见我把草撩开了,它就噔噔地跑起来。我赶紧往前一扑,把它给捉住了。将头罩给它掀开一看,差点儿没来我给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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