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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磕磕烟袋锅,用嘴吹了吹烟嘴儿,点点头:“嗯,行啊,按你说的办。这样活计就是费点事,你还得搭炕不是,先修西屋房顶,再搭炕。材料......我给你踅摸踅摸。”
“爷爷,都需要啥材料?好不好找?”李紫玉心里没底,毕竟还没有冬天盖房的。
赵清摸索着装了一袋烟,小山赶紧用旁边的打火石点上。赵清吧嗒了几口,喷出了几口烟,满足的吸了口气。
旁边李奶奶瞪了老头子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当着后生晚辈,她得给老头子留点面子。
李紫玉笑眯眯的耐心的等着。
赵清过足了烟瘾,才咳嗽了一声,说:“材料嘛,这大梁得需要三根儿,椽子需要的数量大,也不能太细,大概得一百来根吧。茅草和泥好说,从你家坡下的河边取就行,那儿没冻。就是搭炕的土坯砖不好找,上着冻,也不能脱坯,只能各家踅摸踅摸。”
“那这木料......该去哪买?”李紫玉知道,虽说山上有的是木头,但冰天雪地的伐木不说不方便,木头也是湿的,得买干木头。
“这个不发愁,何世贵家就有,木料都从他家使就行。”赵清又抽了口烟,看了李紫玉一眼,接着说,“丫头啊,虽说是修房子,可这花钱也不少哇。要是银钱不凑手,爷爷这儿有,你安心修房就是。”
“不不不,爷爷,修房的钱我有,不用您出,等不够用了再和您说。爷爷,我不会和您客气的。”李紫玉赶紧说道。虽说有可能赵清说的是客气话,但她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活草泥还得使不少米汤呢,到时候儿得用一口锅专熬,”李奶奶在旁边插话。
“米汤?”李紫玉赶紧点头,“奶奶我记住了。”
李奶奶又说道:“你呀肯定不知道咋熬,到时我让你大伯母帮你去。”
“哎!奶奶谢谢你!”李紫玉真的很感动。这个世上都说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于她们六个孤儿来说,任何一句暖人心的话,都足够她们记一辈子。
小山眼里也闪烁着激动地光彩,今天的事,让他冰冷、惶惑的心里注入了一股暖流。让他明白,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赵清继续说:“我准备给你找十个人,工钱一般一天是一个人十五文,管两顿饭......”
“爷爷,”李紫玉赶紧截住话头,“我家不管饭,但工钱我们多加十文,您看行吗”
赵清惊讶的看了李紫玉一眼:“丫头,发财啦?看不出来呀,啥会发的财呀?”
李紫玉咯咯笑着:“可不是发财啦?我去山上砍柴碰上了一只傻狍子,卖了几两银子,要不我哪来的钱修房啊?”李紫玉知道,她还是把钱的来路说清楚比较好。毕竟几个孤儿大张旗鼓的修房,是很吸引眼球的。要是把心怀歹念的人引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清又嘱咐了几句盖房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熬米汤需要不少柴火呀,预备着热水呀,小心弟妹的安全呀等等,李紫玉都认真地点头答应。
临出门的时候,赵清的孙女儿小花从西屋跑了出来,这是个天真烂漫的,长的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拉着李紫玉的手急急地说着:“小玉,有空过来找我玩儿啊。我刚就想去找你说话,我娘不让,说你有正经事,那改天我去找你玩儿。”
“好,小花。有空找你来玩。”李紫玉忙忙的答应,不仅她需要玩伴,弟妹们也需要。
稍后,赵清带着李紫玉和小山出了家门,去杨世贵家核准木料的事。
何世贵家在小道南边一个缓坡上,和他哥哥何世祥离得不远,是三间宽敞的瓦房。何世祥和何世贵都是木匠,在村里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哥俩和瓦匠王瑞庆合着常年在外给人建房,家里也就备着木料、砖石、瓦块、铁钉、铁丝等建筑所需的材料。李紫玉她们去的时候,何世贵正好在家。
“赵叔,您咋有空儿过来啦?快进来。”何世贵热情地招呼着。
李紫玉和小山随着赵清走进了何世贵的院子,礼貌的点头打招呼:“贵伯伯!”
“哎哎,这不是李家的小玉和小山吗?哎哟,长这么大了。我平常不在村里,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要不说这日子过得还真快呀。赵叔,还记得我小时候儿我淘的那气......你追着打我,一晃儿,我都三十多了,赵叔您也有五十了吧?”
赵清感慨的点点头:“是啊,今年五十一啦,日子过得还真快呀。”
李紫玉趁着他俩唠嗑的时间,打量了一下何世贵:这是个长相粗犷、高大魁梧的汉子,从他刚才的待人接物、言谈话语里,知道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又扫了一眼院子:三间间量很宽的瓦房,东西各有宽敞的三间厢房。看样子,东厢房住着人。西厢房两间屋塞着满满的木料,另一间放着木工家伙事。覆盖着冰雪的砖石瓦块都很有条理的堆在院子里,一点都不显凌乱。院子的西南角,搭了两间牲口棚,一间里是一头牛,一间里是牛车院子中间已经扫除了一条道,积雪被堆到了两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扫通往东厢房的道,见到赵清他们,急忙过来行礼问好:“赵爷爷!小玉、小山。”
李紫玉和小山也急忙见礼:“大山哥!”
这是何世贵的长子何大山,今年十八岁,长得五官端正,高高大大的。去年冬天成的亲,娶妻周晓梅,是离羊草沟子村十几里地的小东沟的。听说已经怀了身子,五个多月了。
何世贵爷俩热情地往屋里让着,外边都是积雪,也不适合谈事。赵清带着李紫玉姐弟俩顺势进了东屋里。
众人落座后,何世贵的老伴何婶带着儿媳周晓梅上了茶水,上完茶后,周晓梅退了下去。赵清喝了一口茶水,首先开了口:“我今天带着小玉和小山来跟你定三间房的木料,不要太好的,一般就行。她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房子再不修就塌了,不能住人了。你这里木料还全科吧?”
“全科全科(全科就是齐全的意思),都有,不知啥会用?”何世贵连声答道。
“也就一两天吧,越快越好,天只要不下雪就动工。”
“好,到时我用牛车把木料拉过去。”
李紫玉想问问价钱,看赵清没问,也就没吱声。她想木料到了再付钱也一样。
从何世贵家出来,李紫玉告别了老村长,带着小山回了家。到家时差不多申时中,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了。
李紫玉仍旧煮了高粱糊糊,就着狍子下水肉吃了晚饭。灶口里扔里面几块木头,仍旧用那两块土坯砖堵严实。
看看还有点亮光,李紫玉翻出买来的布头,打算给两个小的先做双棉鞋。虽说有原主的记忆,毕竟两世第一次做鞋。比划了半天,又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也没敢直接下剪子。只好又放下,明天再说。
这一夜,大家是在盖新房和盖新棉被的双重兴奋中睡着的。想象着不远的将来能住上不漏雨雪的房子,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幸福。
第二天,李紫玉早早起来,就想去山上看看砍点柴火,毕竟吃两顿饭,早饭得大约巳时中吃(现代上午十点)。她起来时是卯时末(早上七点),三个小时的时间,余出半个小时做饭,还有两个半小时。她想利用这段时间,把盖房所需的柴火砍出来。可没等她出去,小花来了。
小花拿着针线笸箩,还没进院就喊上了:
“小玉,在家没?我来了。”
听到喊声,李紫玉急忙从屋里出来,跑着到了院门前,解开了布条,热情的把她往屋里让:“小花,你来啦?快进屋。”
小花看着李紫玉解开了布条,知道她家生活困难,懂事的什么也没说。
两人进到屋里,小花一一和小山、小文、小武、小虎和小兰打了招呼,众人难得见到玩伴,都热情地和她说话,很快玩到一起。
李紫玉想到要给两个小的做鞋,就虚心的请教小花。小花也毫不吝啬,积极地指点她。在家里,自己的针线活总是让娘亲不满意。现在能教小玉,她满腔的兴奋,特别有成就感。于是,在两个小时里,李紫玉知道了做鞋首先得糊布板,就是把旧布一张一张的用浆糊糊到一块木板上。干了以后,剪好鞋样,用布条锁上边,最少五张布板用浆糊再粘在一起,干了后才能纳鞋底。鞋底纳好后,剪好鞋面,棉鞋还得絮上棉花,把鞋面四周锁上边,再把鞋面和鞋底纳在一起,鞋就做成功了。
李紫玉打开木箱,从里面翻出旧的不能再旧的旧衣。用掺了点白面的高粱面打了浆糊。在小花的帮助下糊了好几张面板,菜板都被正反两面糊了两张。比着小虎和小兰的脚剪了鞋面,絮了棉花。两人一同忙乎,竟把两人的鞋面做好了。李紫玉通过实践,找到了手上的感觉,简直是一通百通,脑子里的记忆也给力,做出的鞋面,自己满意得不得了。通过记忆,她知道是住的离她家最近的杨婶教她做针线的。杨婶的绣活在村里颇为有名,因接绣活挣了不少银子。娘亲活着的时候,和杨婶最要好,六姐弟也得到了不少杨婶的照顾。
接近巳时中的时候,小花就回家吃饭了。李紫玉没好意思留小花吃饭,实在是饭食拿不出手。
早饭或者叫午饭更恰当,李紫玉高粱面里掺了点白面加了点盐,干烙了十几块干饼。即便没有油,孩子们也都乐疯了。这可是饼啊,他们平常高粱面糊糊也就吃个半饱,他们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能吃上饼。这顿饭,吃着没有油的干饼,就着热水,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就是抠门的小山,也没说什么。
李紫玉心里热血翻滚,她的弟妹们满足度数也太低了。吃顿杂面饼就这么高兴,他们也太可怜了。不行啊,还得想法子,咋着得吃饱饭吧。可想啥法呢?李紫玉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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