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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下学已经是酉正,慕容远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
自从皇帝的御驾起程前往西山,慕容远入宫率领群臣后妃亲自送行至皇城外,再回到宫里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
不是内务府那边有什么事情过来禀报,就是内阁以及那几个辅政大臣这样那样的疑虑,忙的她焦头烂额直叹分身乏术,这也是慕容远坚定了心思要组建秘书监,找人来给自己分担的缘故。
她答应掌权,是为了能更好的享受生活不受拘束,可不是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把自己累死的!不过这刚开始的一番忙碌是必然的,她虽然奉旨摄政,可毕竟年轻,底下一干人不服她也是能想得出来的。
亏得她连日来一连串的雷霆手段,将内阁那些老臣们都扣在了南书房里,谈不清楚连家都不让回,到今日才将一干人震住。
前朝稍稍定下来,后宫却还是一团乱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甚至吩咐金吾卫将宫门封了起来,没有她的手谕谁也不让进,后宫里上到皇后下至美人婕妤,各个都被她拘在宫里不许擅自出宫串门,还有新上任的年幼太子慕容安,从封太子之后就被她派去的人领到了云曦台,连着好几天没见过纪娴妃,也不知道这对母子有没有闹起来。
她看着满脸兴奋的慕容安从书房里蹦蹦跳跳的出来,下台阶的时候甚至一步蹦了三级台阶跳下来,顿时沉了眉。
慕容安刚想叫她,却触到她冰冷的眼神,不由得往后瑟缩了几分。
慕容远深吸口气,抬起眼睑目光落在了随后出来的太子的两位师傅身上。
闵中闲,翰林院掌学院士,当代巨儒,书画造诣都堪称一绝,所以才会被皇帝钦点为太子太师。
纪元城,却是个闲散的侯爷,许是因着和纪娴妃拐着弯儿的亲戚关系,才被钦点为太子少师,教太子读书。
她对京里的官员们了解不深,就连内阁这些个阁老门、谁身上兼着哪部尚书的职位,也是这两天才弄明白的。唯一称得上认识的,就是闵中闲了。
想当初二皇子府的牡丹宴,闵中闲的夫人以千两高价买了她那副美人摘花,慕容远还特地派人去调查过闵中闲,得来的消息只说他为人端正耿直,故而她才没有反对皇帝任命他为太子的老师。
毕竟,她还要掌权,而太子又是国之储君,她并不希望太子的师傅是个认死理不知变通的耿介之人,否则长此以往,太子登基亲政之后,这天下之大又岂能有她的容身之处?
尤其慕容安如今处在这个知人事却不明人心的年纪,她的铁血手段只会让他对自己敬而远之,更何况还有个纪娴妃在那里。
得想办法,让太子和她一条心才是。
慕容远定了主意,脸上就浮起淡淡的笑容,待闵中闲和纪元城上前来行过礼,慕容远亲自扶起二人,淡淡的笑道:“两位先生辛苦了。”
闵中闲神态自若笑得坦然,行过礼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借口家里有事提前告退。纪元城却望着他干脆离开的背影,暗恨不已。
可面对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他却有种莫名的畏惧。
明明她长得不算惊艳慑人。
明明她的穿着打扮也算不得富丽堂皇,顶多算工整中透着不经意的精致,还有两分不易让人察觉的傲慢。但这样的打扮对一个皇室公主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极为简朴的了。
却偏偏在她身上,就呈现出一种与她这个年龄极为不相符合的沉郁之气。
怎么会呢,这样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
慕容远的眼神就落在了他身上,冷冷的冰冰的,不带多少人气,纪元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敛袖行礼,低声道:“微臣有事要禀报公主,可否请公主借一步说话?”
慕容远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纪元城既是太子少师又是定远侯,为人却比身为翰林院帐学院士、太子太傅的闵中闲要高调的多。
闵中闲只穿着素色杭绸道袍,本就清瘦修长的体格更显风姿卓越,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而纪元城则穿缂丝锦缎圆领长袍,头上戴着正中镶红宝石五梁冠,腰间挎着翡翠玉带,脚踏一双墨色缎面万字不断头花纹的朝天靴,身材微胖,走起路来富态而雍容。
见他上前,慕容远微微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才问道:“定远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他却一直那眼睛睃趴在门边显得有几分畏缩的太子身上。
慕容远的眉头就很明显的皱了起来,不悦道:“既是如此,定远侯就回去吧,有什么要说的,回去写了折子递上来,本宫自会审阅。”
她说完,竟也真的抬脚离开。
纪元城就看着她走过去伸手迁慕容安,后者畏惧的退了两步,却被她冷着脸一瞪,然后磨磨蹭蹭满脸不甘的靠上来主动牵了她的手——却只牵着一根尾指。
慕容远也并不计较,领着他扬长而去,身后跟着两人浩浩荡荡的侍女随从,一大群人逐渐离开了尚书房,留下纪元城满脸尴尬讪讪的站在那里。
朝露殿里,纪娴妃早一步就得到了消息,兴奋的直掉眼泪不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了。
冬婈是她身边第一得用的人,从小就跟在她身边服侍,后来也陪着她一起入宫直到走到今天,两人之间的情谊比寻常人都要深刻的多。
此刻,屋子里没有多余伺候的人,冬婈就没那么注意礼节,上前搀了她的手,笑着劝道:“娘娘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咱们太子殿下一旦登基,您就是圣母皇太后,普天之下还有谁见着您都要自动矮下去三分,奴婢在这里先恭喜娘娘了!”
纪娴妃也是激动的手脚发抖。
自打册封太子的诏书颁布下来的时候,她都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万万没想到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却没想到让她成了这后宫里最大的赢家,她怎么能不兴奋、不激动?!
可诏书一下,她的儿子就被带走了,搬去了位于前朝的嘉云台,她这个身居后宫的生母,也不能随意探视。册封太子之后这么多天里,她都没能和儿子说上一言半语,心里终究是不踏实的。
可眼下,她的儿子当朝太子,就要回来了!
此时此刻她才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的儿子当上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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