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凯劝我别走错道儿,我敷衍一笑,摆摆手出了门。
我明白他的顾虑从何而来,高中时候我唯一一次打架就是和这个如今低调安稳的男人,想必那次交手让高凯对我疯狗似的傻劲儿一直记忆犹新吧。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早已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我愤怒但同样理智,因为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群我在乎着并同样在乎着我的人。
赵大熊ゞ王响亮ゞ白小纤……
我背着画板包匆匆下了楼,走出破旧的小区站在路边打车,一旁的地摊上人声鼎沸,菜香与酒气混在一起,钻进我鼻息间,我深吸一口气,享受着这闹市街景。
年纪越大,我越喜欢这样平淡的生活,因为经历的越多,越明白这份平淡后的艰辛。
一台破旧的大彩电摆在地摊头儿上。电视里一如往常一样放着电影,我瞅了一眼。恍然是?英雄本色?,小马哥在夜色下愤怒的说着什么,那时候周润发还很年轻,港片里带着烧人的热血。
“我不想一辈子让人踩在脚下,你以为我是臭要饭的?
我等了三年,就是想等一个机会。
我要争一口气,
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
我只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电视里的声音随着小风灌进我耳朵里,我摇头苦笑。
真是应景的台词。
我也不是想证明什么,我也是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一辆出租车打着空车标志驶来,我招手,出租车停在路边,我警惕的向身后看了两眼,并没有人跟踪,一头扎进了车里。
我给司机报出了薛三儿的地址。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眼神儿落在我的黑色画板包上。
“哟,还是艺术家呢?画画的?”
司机开车,嘴上不闲着,问我。
我敷衍着点头。
“我喜欢十九世纪的欧洲,法国,巴黎,空气里都飘着文艺味儿,伟大的画家跟地里的玉米似的。一茬一茬往外长,莫奈ゞ毕沙罗ゞ梵高ゞ高更ゞ雷诺阿……”
司机蹦豆子似的吐出一个一个我或是听过或是没有听过的名字,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看出来,司机还是个文艺青年。
大隐隐于市,我算长见识了。
我苦笑着像傻逼一样支支吾吾敷衍着他,其实我想告诉这个多愁善感的司机哥们儿,我不是画画的,我是砍人的。
“学了几年了?”
话唠从后视镜里瞅我一眼,随口问我。
“有年头了。”
我继续装。
“有毅力,艺术家都是执拗出来的,文艺这东西,说白了看不见摸不着熬到最后就剩下一个态度,佛家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嘛。初心不变方得始终。”
司机以为遇上了知心人儿,继续摆货着,我沉默的听着,脑袋上下使劲儿点着,这话说的进了我心里。
我不是什么画家,撑死是个多愁善感的穷酸读书人,书海无涯苦作舟是我打小学就背的座右铭,一个意思。
我恍惚出神想着,司机一踩刹车,车停,到地方了。
这是旧城区的一条商业街,小餐馆小商店把街道点缀的像硕大的蜂巢,我寻着白小纤发给我的地址一家一家找着,最后在街尾的一个独门小院前停下。
大铁门锈迹斑斑,没有门脸儿,没有招牌,孤零零落在这条商业街上,格外一户。
白小纤说薛三儿就是窝在这里,想来是不会错的,当初八手折花伏击白小纤,白大小姐震怒,一个一个把小花朵们揪了出来,白小纤找人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
门口没有门铃,我瞪了一眼大铁门,把黑色画板包打开,露出半截刀把,然后,敲门。
我手拍在大铁门上,发出框框的声响,院子里隐约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
“谁啊,大晚上砸门,想死啊。”
一声赖兮兮的回应隔着院墙飘了出来,我透过门缝看到一个染着红毛的年轻人身影,我瞅着眼熟,似乎是白天跟着薛三儿一起到我们厂的一个小混子,红毛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喝高了似的。
我闪身躲到一边,顺手抽出砍刀。
红毛小青年开门,看着门前空荡荡一片,一愣。
“见他妈鬼了。”
这小子嘴巴格外不干净。
我从一边闪身蹦出来,手里的砍刀刀刃直接逼在了小青年咽喉上,顺手把小青年挤在门上。
“薛三儿呢?”
我一手拿刀,一手背着包,冷冰冰的问他。
红毛明显一愣,直到看清脖子上的大砍刀才反应过来,俩腿哆嗦着就往下出溜。
“站好!”
这俩字儿是从我嘴里蹦出来的,冷冰冰的带着罕见的硬气。
我知道,从我亮刀开门的一瞬间,我就没有了退路。
我听同事们说薛三儿是手里沾过人命的主儿,和这样一个亡命要东西,我只能表现的更亡命。
提携玉龙,书生万户。
想来大概就是我现在这么个疯劲儿。
我抬手用了三分劲儿,红毛站直了。
“薛三儿呢?”
我抬眼问他。
“三哥……三哥在屋里打麻将呢。”
红毛很配合我,拿眼往屋里瞅了一眼,稀里哗啦的搓牌声隐约从小平房里传了出来,我提着小红毛往里走,后脚跟轻轻把大门踢上。
破釜沉舟,自断后路。
院子不大,我小碎步迈的很轻,走到小屋门口,猛然把红毛踹在一边儿,抬脚把门踹开,我像一个鲁莽的愣头青一样冲进了屋子。
屋里空荡荡的,烟雾缭绕里,屋子中间摆了一张麻将桌,薛三儿坐北朝南,一边骂骂咧咧的嘟囔着什么,一边垒着长城,三个小弟幸灾乐祸笑着,一脸的毫无顾忌,桌子上扔满了毛爷爷,看样子四个人玩的数额不小。
“姓薛的,把合同拿出来!”
我冲着屋里大吼一声,七分是为了威慑,三分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儿。
薛三儿看我进来,明显一愣。
古人喜欢记载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桥段,徐文向濡须口一军破魏,陈庆之千骑入中原,文人们总是对孤胆之将格外偏爱。
可我知道,以一破千以千敌万的名将们靠的是什么。
胆气与时机。
我不是名将,可我并不是傻逼。木每何扛。
薛三儿一愣,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提刀猛然向薛三儿冲去,一脚将麻将桌踢飞,呼啦啦的麻将落地声中,薛三老鼠一样飞速向后退去,抽身的一刹那,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伸了出来。
一把喷枪被薛三单手拎在手里,食指扣着扳机,枪口指着我。
我相信人是有潜力的,尤其是在生死之间。
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猛然侧身,闪开枪口砍刀自下而上向上撩去,一刀将薛三儿手腕打歪。
枪声自我耳边响起,烟雾自屋中飘散,呛人的火药味儿被我吸入鼻息间。
我像疯狗一样扑向薛三儿,砍刀狠狠向他劈去,薛三儿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格挡。
咔。
一声脆响。
砍刀的刀刃砍在薛三儿胳膊上。
没有血,没有肉。
只有一道白印儿……
我楞了,薛三同样楞了。
我抬刀看了看刀刃,苦水瞬间泛进嘴里。
他妈的……刀没开刃儿……
想来是高凯怕我闹出人命,给了我一把没开刃的砍刀……
可他不知道,我此刻已经陷入不得不见血的境地……
我顺手把砍刀扔在脚下,双手掐住薛三,翻身将他抱摔在地上,我们在地上扭打着,拳头砸在彼此的身体上,拉锯般的厮打中,我渐渐将薛三儿压制在身下。
“给我合同!”
我疯了似的冲着薛三儿大吼着,拳头如冰雹一般噼里啪啦砸在薛三儿脸上。
我所求不多,我只想要回一个公道。
我所求不多,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欠我的同事们一句诺言,而我只能靠自己的拳头拿回来。
“给我合同!”
我双拳继续砸下,血花儿在薛三脸上绽开,格外鲜艳。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薛三儿的凶悍在生死之间显露出来,这个被我揍得只剩下半口气的人渣呜呜咽咽的喊着。
身后三个痞子从屋里拿出砍刀,向我扑来!
砍刀的刀刃落入我的肌肤中,凉飕飕的,我能感觉到血从刀口处溅出来。
三把砍刀围着我挥舞着,我像疯狗一样死死咬住薛三儿不放。
我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下午,高凯同样被我死死的咬住。
我身上刀口愈来愈耳多,身上的血愈来愈鲜艳。
砍刀在挥舞,我的双拳也在挥舞,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界……
我又做了一件傻事。
仅仅是为了一句承诺,一个公理……
我在飞。
在鲜血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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