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将那两家铺子的生意接手过来,自然免不了要去走上一遭,可穆锦萍刚出福安堂院子,就被母亲给拉住了。
苏映红拉住她也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闷头朝熙宁院走。
“娘可是要问我铺子的事?”穆锦萍知道她的心事,搀扶着她走了一段,便自顾问了出来。
“萍儿,你怎么会想着将那两家铺子要回来?”苏映红沉吟半晌,方才问道,随后不待穆锦萍回应又接着道,“其实老夫人有句话说得对,你女儿家家的,的确不应该这么抛头露脸。”
“娘,那两家铺子本来就是苏家的不是么?既然是娘的东西,凭什么让那张氏平白霸占了去?这家里上上下下,都嫌弃娘商贾出身横挑鼻子竖挑眼,可这里里外外的花销,哪一样不是靠铺子营生养活着?就拿张氏说,她自认官宦出身高人一等,可她整日里人参燕窝的奢靡,可都是拿的苏家铺子的银子,女儿不过是拿回咱们自己的东西罢了,并不觉得有错。”叹了口气,穆锦萍接着道,“娘,说什么女儿家家不宜抛头露脸,可是大街上可缺小姐丫鬟走动的了,那西街的杏花酒楼当家人,可不正是二八芳龄,姚家嫡出大小姐么?她都能做好,女儿自然也能,咱们只管把自己的日子过舒坦了,管别人说上天去。”
“你呀……”
苏映红听得动容,曾经她也是这么任性,可自打嫁为人qi,多年不如意的生活却早已磨平了当初的菱角,做什么事不是瞻前顾后,就是唯唯诺诺,当真是没了半点苏家人该有的魄力。
“娘,您就别操心了,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讨好的拿脸在苏映红手臂蹭了蹭,穆锦萍当即转移话题,“娘,我送你回去吧?”
苏映红闻言,斜眼瞅她,“你不是急着出门么?”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穆锦萍笑了笑。
“那两家铺子是让你接手了,可是萍儿,你得知道,生意啊,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要是遇到什么难处也别自个儿扛着,给母亲说说,知道么?”心里担忧归担忧,铺子能拿回来,苏映红却是打心眼儿里高兴,话说到这份儿上,嘴上就不免多叮嘱两句。
“女儿知道,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肯定会向娘您讨教的。”穆锦萍欣然应了。
将苏映红送回熙宁院,穆锦萍这才唤上莲心出了穆府。
再次被主子带在身边,莲心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雀跃之色,对待穆锦萍也愈发殷勤备至。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正午的太阳有些烈,莲心一边为穆锦萍撑着伞,一边用绢帕给她扇着风。
“瑞通典当行,咱们先去那里看看。”穆锦萍淡淡的道。
“哦。”莲心咬了咬唇,踟蹰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姐,您对奴婢的伺候还满意么?”
穆锦萍闻言,挑眉看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小姐身边也没个贴身伺候的人,如果小姐不嫌弃奴婢拙笨,将奴婢留在身边伺候您可好?”莲心抬起头,直视着穆锦萍的眼睛,满脸恳求之色。
“你倒是个直言快语的。”穆锦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要留着你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莲心,你得知道,留在我身边伺候,光有机灵劲儿可不行。”
“小,小姐……”
“我平生最痛恨得就是不忠不义之人,脑子愚笨一点倒是无所谓,最痛恨的,却是那些贪慕虚荣见钱眼开之辈,我这么说,你可明白?”将莲心的局促看在眼里,穆锦萍眸色无波的道。
莲心赶忙点头,“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穆锦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边往前走,却是话锋一转,“这些日子的粗使活计下来,可是觉着累了?”
莲心闻言惶恐,“小姐,奴婢……”
穆锦萍却是再不接话,径自加快了脚步。
待她走出好一段距离,莲心这才收敛心神,抬手抹了把汗,撑着伞小跑着跟了上去。近了见穆锦萍脸色并无不快,稍稍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瑞通典当行在南城的古玩街,街口第三间铺子就是,很是当道。
这铺子还是当初苏老爷子再世时开在衢江城的分号,后来陪嫁给了女儿,到如今时隔十几个年头,看着虽显陈旧,名号却不减当年。因着这里的掌管伙计都是苏家留下来的老人,讲究诚信至上,不管上面典当的是谁,一般都是看物给价,不存在恶意压价的情况,所以生意一直平稳居上。
掌柜的姓刘,年逾六十有五,面相憨厚,体型发福,没事总爱抬手捋捋下巴那一撮花白胡子,见人三分笑一副老好人品相,实际却是个精神矍铄,眼力独到的老头。
刘掌柜站在柜台后,正手掂着一只青花瓷翻来覆去的看,偶尔侧头对身边的青年伙计低语两句,时不时的屈指敲两下,附耳听一听,很是专业的样子。
他身边那青年伙计也听得尤为认真,偶尔点头附和两声。
“这东西好不好,不光得看成色,还得听声儿……”刘掌柜话说到一半,看到门口站着的穆锦萍蓦然就愣住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放下青花瓷瓶绕出柜台迎了上去,“这是……萍儿小姐?”
不怪掌柜的眼拙,穆家主官不主商,他虽然经管着铺子,如非必要,却嫌少进出穆家,就算偶尔去了,也是去见掌管铺子的主事人二夫人,连自家小姐都见得少,更遑论她女儿,倒是男儿没有诸多拘束,大少爷还算熟悉。之所以能这么快认出人来,这还多亏了穆锦萍与自家小姐长了七八分相似。
穆锦萍笑着点点头,“刘掌柜。”
“萍儿小姐今儿怎么有空到这来?”刘掌柜一边招呼穆锦萍进去坐,一边朝愣着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去泡茶。
“是这样的。”穆锦萍被带到堂侧的椅子前,却没有坐下,“打今儿起,这铺子的一切事宜便由我来亲自接手,过来也是为了知会刘掌柜一声,今儿有关事宜尽管找我便是,就不必劳烦二夫人了,顺便,也是为了熟悉一下账目什么的。”
刘掌柜闻言惊震,傻站着半晌忘了反应,还是伙计的端茶上来才使他回过神来。
铺子能被苏家后人接手,刘掌柜是再乐意不过了,倒是对于穆锦萍的年纪浑不在意,当下便着手将一应账目搬到了她眼前。知道她对这些事情陌生,却也没有露出半点轻视之态,更是侯立在侧,耐心的为其一一解说。
看了账本,穆锦萍又将铺子大致转转了解了下,也看了些典当的古董珍玩之类的物品,这才离开前往东街的锦绣布庄。
“眼看秋闱在即,这天儿还是这么热。”出门的时候感觉头顶的太阳愈发烈了,穆锦萍抬手遮了遮额头。
“前面有家卖糖水的,小姐要不要过去歇歇?”有了先前那一遭,莲心这会儿在穆锦萍面前说话是愈发小心翼翼。
“不必了,早些看完早些回去,这样的天儿在外面游荡可真不是明智之举。”穆锦萍摇了摇头。
相比典当行,布庄的生意却是每况愈下。
铺面同样地理当道,可对面就是声名赫赫的御品坊,平端被压制了一筹。
御品坊的布匹花色鲜艳大气,面料成本也相对较高,且均以经营上等丝绸为主,更是有雪缎镇店,稍微有些身份的,都喜欢去哪儿。倒是锦绣布庄这些年始终裹足不前,花色守旧,尽管质量没得挑剔,却终究不受大众追捧,也多亏了这里的布耐穿,颇受普通人家喜欢,不然早关门大吉了。
锦绣布庄的掌柜精瘦沉稳,面相端正,可惜却少了刘掌柜的处事圆滑,也正是这么鲜明的对比,让穆锦萍深刻的领悟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布庄的掌柜也是姓刘,比典当行的刘掌柜小了约莫几个月,人称小刘掌柜。
得知穆锦萍要接手布庄的事,小刘掌柜同样面色惊讶,却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常色。也不待她出口,当即便张罗着摆出了相关账目,帮衬着她一一过目核实,尔后又带着她前堂后院的一番转悠了解,对于布料染工亦是一一解说明了。
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和刘掌柜一样,对于穆锦萍接手铺子的事情都是乐见其成。这本来就是苏家的陪嫁,理应没有便宜了外人的道理。
“这生意每况愈下,小刘掌柜可有想出应对之策?”将诸事大致了解了一番,穆锦萍再回前堂时,抚摸着手下花色陈旧的紫锦缎子问道。
“对面的御品坊之所以生意这么好,无非是花样新奇,颜色艳丽大气,小的也想过跟风,只是,牵涉成本过大,之前铺子又是二夫人掌管,所以,便一直没能得以实施。”小刘掌柜如是应道。
穆锦萍了然的点了点头。
在布庄呆的稍微久些,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隐没进了云层,空气虽热,却不复先前那般炙烤。
离开布庄时,穆锦萍下意识朝对面的御品坊望了一眼,思量着什么时候得空去对面看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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