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樊回来了, 但连着几天也是早出晚归, 不过一到傍晚时分,常当家的必会回来用晚膳。
夏秋时分,天黑得晚, 他在家用过饭,还要出去一趟, 等到又回来方能歇下。
苏苑娘知晓这段时日他要安排货物去都城的事, 水路和旱道各有要走的货物, 莫说他那边的事情繁杂, 就是到她手上的也不少——孙掌柜从她的嫁妆铺子里要走了不少东西,她底下的老帐房都忙不过来, 无奈破例还进常府了两趟来过问她的意思。
那是个轻易不会来常府的老帐房, 只有年底清帐的时候方才会来拜见东家,都被姑爷家的动静弄得进府来了。
自家当家给自己送银子,苏苑娘自无不答应的道理。关于常伯樊再忙也要回家一趟的事,她在问过常伯樊来回是否疲累, 得了否的回复后,也没劝常伯樊太忙就不要来回跑。
常伯樊回来能安生吃顿饭, 还能在苑娘身边打个半柱香的盹, 再出去忙身上也有力气,这些事情,常跟在他身边的南和、孙掌柜这些能进出常府的人自是知道大当家回去是休整的, 但看在常家铺子底下的那些伙计还有他相熟的掌柜眼里, 就是常大当家畏妻。
此畏也非彼畏, 有几个不喜常府当家的人背地里没少传常府当家为了巴结有权有势的老岳父没少下工夫,面子做得足,他们等着他得势后的翻脸无情。
坊间闲言碎语不少,苏苑娘知道的少,但这段时日她为着小儿们百日的事,时不时见一下上门的常家族人,从亲戚们那些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言谈举止中听出了不少来,还从她们嘴里明确知道了她父亲回都城做了大官的事情。
爹爹前段时日的来信当中,没有言道他当了大官,不过说了他见了皇帝陛下,末了还不欢而散的事。
爹爹信中说,老皇帝老了,不英武了,怕死了,还很爱计较算计,不是当年我心目中那个英明神武的太子爷了,亏我当年就是落魄了心里却还依旧在激赏着他的隐忍和蛰伏,称赞他的气度无与伦比,谁知道他现在成这样了啊。
爹爹给她的那封信写了十张信纸,有差不多两张纸的地方写满了爹爹对当今皇帝陛下的不满与失望。
这样的爹爹,皇帝陛下要是让他当了大官,苏苑娘是不信的,她现在怕的是她爹爹脾气一上来,当着人骂皇帝陛下昏庸,那她苏家就又要倒大霉了。
不过她也只是怕怕,也不是很担心。这世的苏苑娘已比前世更为了解她的父亲,她知道就算不为了自己,哪怕仅为了母亲和他们兄妹,爹爹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只是从爹爹的来信当中她已得知,莫说爹爹离被重用很远,就是爹爹回到都城,一时也没融入到都城的那个处境当中去,不熟敌情,最忌轻举妄动,这是她都知道的道理,教她这些道理的爹爹只会比她更为擅长。
但这些都是不能与外人道的,且就是她说了实情也不会有人信,苏苑娘不是没和那些小心翼翼问她父亲是不是回都城当了大官的人她父亲没有,但这些人当她是谦词,或是不想承认,嘴里是应着是,其实心里是不信的。
关于常伯樊是为了她爹爹对她好的事,苏苑娘也听说了一些,还有自诩为热心的大娘真诚地告诫她让她防着一点,心里要有数,要把人看紧了,府里的银子要管紧,莫要等那事情发生了,再来追悔就来不及了。
苏苑娘也是认真听了,回了大娘她心里有数。
她觉着大娘的话有一半是对的,银子一定要管紧了,她这次把银子都塞给娘亲去买大屋子了,手里没什么银子了,还她要给小娘子攒座大屋子,再添些铺子银两,银子要重头攒起,很是不容易。
之前有那么多,还是托了常伯樊的福,管户部要到了银子,她也分到了不少。
那大娘当着面是如此说的,但见她应得甚是认真,那郑重其事的模样着实有些傻,心里又有些好笑,回到家里就与家人道:;那傻婆娘,样子看着还好,但人真真是有些傻的,我不过是说了两句场面话她就当真了,感激我感激得不行,我走的时候还朝我行礼道谢来着,哈哈,真真是可笑。
她不过是想搅和搅和一顿,瞧瞧热闹罢了,那有钱人的死活,干她何事。
她的二女儿在侧听着,见家里人有好几个听着听母亲一说也跟着嘲笑人家傻,连自己兄姐也跟着附和,她欲言又止了两番,但母亲着实不对,末了忍不住轻声道了一句:;娘亲,人家对你恭恭敬敬,心存感念,想必是领了你的真情的。
人家存了真心,实在不必背后笑话她,把真情真意当是人家的发傻。
;什么狗屁真情,值几个钱?也叫见她把她的银子给我一点啊……她母亲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人家也只是嘴巴上说得好听而已,你还小,不懂,说她傻我还是抬举了她,我警告你啊,别学这种人,她是命好,有个好爹,你要是这么傻,以后出去了被人吃了,可别怨娘家人不管你。
她大姐在旁立马刮了她一眼,接道:;就是,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还说起了娘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所谓。
她娘一听,心里顿时一阵窝火,一巴掌就朝小女儿脸上打去,怒道:;连你娘老子都管说,惯得你,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这家里饭是谁给你吃的,我养条狗都比你听话。
;娘亲……二女儿被母亲打了个措手不及,手抚着脸,眼睛含泪发愣地看着母亲,而她大姐则在一边拿手掩了嘴鼻,撇过脸,兴灾乐祸地看着她。
等到常伯樊忙过朝都城发货事宜,离他的小儿们的百日也不过十天了,常府这厢动静一日比一日大,有些离得远的族人在接到请帖后就起程来了临苏,陆续有人住进了常家客堂。
客堂去年年初因他们成亲之事修葺过一次,这次只要打扫打扫就能住人。
常府的下人少,苏苑娘为此让旁管事找来了一些附近的短工来帮忙,她让旁管事要了五十个,分了三十个去客堂那边帮忙。
旁管事的侄子旁三也被她派去了客堂接待客人,主持客堂里来的客人的吃喝住行。
她提前做了准备,是以但凡来了的人都有干净屋子住,有热饭热菜吃有热汤沐浴,对本家主家这番招呼心里是极熨贴的。
这些提前来的族人和以往不一样,他们先是跟本家见过礼,才去走那些跟家里来往较多的亲戚,以往他们来临苏住客堂,就是要走的人家留宿不方便,他们在自家族里的屋子里借个宿而已,本家那边极少有人想着去打个招呼,这次则不然,他们主要是冲着又起来了的本家来的,他们本来还想着要顾点脸面,不要一来就冲到人家家里去,过于谄媚,这下有了人家的好招呼,这点顾虑也没了,到了客堂解下包袱,换过衣裳,就上常府登门造访了。
常伯樊这些日子白日难得在家,前来都是男客,苏苑娘不便见他们,等问过人的姓名,就让人回去,请他们隔日傍晚过来来家里用饭,到时候当家的见他们给他们洗尘。
常当家在外面忙,等到回家,夫人还给他安排了见客的事,常当家想了又想,就问夫人道:;那我听夫人的安排见他们,我可有好处?
常当家也有促狭的时候,经过多次苏苑娘已处变不惊,闻言把怀里的小娘子小心翼翼送到他怀里:;那我把我的宝贝让你多抱一会儿。
常当家失笑摇头不已。
不过当晚他还是得了好处,夫人不止多亲了他好几口,还给他念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书,直等到他睡着,像哄孩子一样把他哄睡着了。
这次常府的百日宴送出去了少帖子,有一半是苏苑娘仅过目了一下就让常伯樊吩咐底下的各大掌柜去送的人,这次不仅是临苏的亲朋,就是远在汾州城里,连住在邻州的几个与常伯樊相交甚好的朋友掌柜,常伯樊也请商队帮他送去了帖子。
连远在西南那支常家分支也去了信,常伯樊请了那家老当家的过来吃酒。
此前他答应了这家的投好,确也帮人家儿子找了事做,不过那些事有点棘手罢了。
常伯樊一到都城,就出了他帮他运货的船队老大算计他的事,他让他那位堂兄弟帮他去处理此事了,等到事情罢了,他又让人带货私走西北,按着常伯樊此前给他的安排计算,他这位堂兄弟应该就在从都城回临苏的路上。
常伯樊承诺过他,只要他帮常伯樊做好这两件事情,他就从他的生意当中分出一支生意来让他们家主持。
他把他那位在岭北的老叔叔叫过来,也是有此意。另则他现在迫切需要那支分支家的庞大人力,他是临苏老家这边的家主族长,但临苏的常家人与他离心离得甚重,憎恨嫉妒他的太多,甘心被他所用之人寥寥无几,远不如离得远的那些人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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