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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监考老师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到禾薇的操作台旁,最先注意到的也是禾薇的手速,其次是绣品质量,都没得话说。
然后和前一位老师的反应一样,视线移到了操作台右上角的准考证,十八岁……
“咳!”最先下来看的监考老师这时已经回过神了,抬头看到同事两眼瞪得铜铃大、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差点绷不住笑出声。但转念想到自己刚刚似乎也是这副模样,不由抽了下嘴角,清了清嗓子,朝同事递了个颜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考场门口。
站在这个位置,既能留意到考场内的动静,又能轻声交流几句:
“你说会不会是哪个大师的徒弟?平时没带她亮过相,所以咱们都没见过?”
“有可能。只是近几年没听说过哪个大师收过年纪很小的徒弟啊。光看那手速,就得六七年功底,而且还是脱离绣样直接上手,难不成十岁就跟人学了?”
“也不是没可能啊。古代的时候,女子学刺绣哪个不是七八岁就开始的?哪像咱们现在,高中、大学才开始招收这方面学生,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太晚了。刺绣这门手艺不像其他,要出彩没个十几二十年很难。你看业内数得上名的大师,哪个不是熬到我们这个年纪才扬名海内外的?不过这个小姑娘倒是有机会冲一冲最年轻刺绣大师的记录……”
两个监考老师越聊越兴奋,搞得好像里头飞针走线的考生是她俩的高徒、爱徒似的。
聊到最后,甚至还约定考试结束、找那名考生联络下感情,问问她师傅是谁,没准她俩都认识呢。万一(真的只是顺嘴的假设),万一她是自学成才、还没师傅领路,她俩不说能当她师傅吧,当个领路人还是有资格的。
可结束铃打响的时候,考场里一片混乱。有哀嚎还没完成的;有沮丧错针太多、不知道有没有超过八处,五分一处,八处就扣满四十分了;还有强赖在椅子上、抓紧时间最后再绣几针的,即使监考老师已经站在她边上催她交卷了,也丝毫没有主动交卷的自觉性,在那儿一个劲地说:“老师再给我点儿时间吧,我马上就完成了,你看就差这么几针了,您不会这么残忍吧……”
监考老师头痛得不行,等她们依次把所有考生的绣卷都收到讲台,抬眼一看,哪里还有那名高手小姑娘的影子。郁闷的不行,早知应该先跟她沟通几句的。现在好了,光知道个名字和准考证号有什么用啊,她们又没有权限查询系统录入的考生信息。
“对呀!咱们可以去问问刺绣办的周主任呀,就算她不知道,她不是有权限查看考生信息吗?总比咱俩在这儿抓瞎强吧?”
“那赶紧走吧!咱们已经迟了,别个考场早交卷了。”
“要真发现了个好苗子,迟几分钟算个啥。”
“那倒是。”
两名监考老师捧着一沓绣卷,快步来到电梯口,乘电梯直达七楼的考务办,这是临时设立的监考指挥中心。
随着电梯上升,俩女人又开始八卦上了:
“话说回来,这楼真是周主任老公赞助的?”
“是啊,听说花了两千万呢。我要有这么个好老公啊,我就不上班了,天天在家享福,不知道多舒坦。你不知道,我现在待的那个学校啊,校长真当抠门……”
“谁让你那时候好好的公立学校不待、跑去私立专校教刺绣。私人开的技术学校,能规范到哪儿去。”
“唉,当年那老秃驴刚招我去的那会儿待遇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几年学校招生一年比一年差,效益直线下降,说好的奖金也就不翼而飞了……”
说话间,电梯门“叮咚”一声左右滑开,两人暂停了正在唠的话题,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地直奔考务办。
周悦乐刚和禾薇通了个电话,得知她完成的还不错,也就放下了心,挂了电话正和办公桌旁几个熟悉的老师聊天,只见两名来自外埠的监考老师兴冲冲地奔进来跟她说:“周主任,咱们今儿负责的四号考场,出了个高手小姑娘,手速快不说,绣样都没见她描,直接上手绣的。”
周悦乐愣了愣,想说卷子我拿来看看。她怀疑这俩老师说的高手小姑娘正是她家禾小薇童鞋。然而没等她开口,边上有个监考老师不屑地轻嗤:“别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吧?不描绣样直接绣,不得绣歪、绣错咯。我教了这么多年课,都没敢脱离绣样。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够务实……”
“陶老师,今儿个这话您说岔了。”两名监考老师中的一个,皱皱眉,不悦地反驳,“我和李老师两人两双眼,还能看不出来绣没绣歪、绣没绣错?真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咱们也不会来跟你们说了。”
“这可说不准。”陶姓老师撇撇嘴。
“你!”
“行了。”周悦乐揉揉额角,打断两方,“那考生叫什么名?算了,直接把卷子找出来我看看。小路,你去隔壁办公室把袁会长他们都喊来,左右大家都在,面当面鉴定一下,也不算违规。”
周悦乐挥手示意助教小路去隔壁喊一声刺绣协会的会长等人。
她这边,卷子拿到手,先看右下方的考生名字。这一看,立马笑了。她就说嘛,能让监考老师那么兴奋难耐的,除了她那便宜徒弟,挑不出第二个。
那两名监考老师看到周悦乐的表情,彼此对视一眼,忍不住问:“周主任,您认识这位小姑娘?”
周悦乐笑笑,欣赏着爱徒所绣的《快乐圣诞》,神色不无骄傲地说,“那是!”
两个监考老师交换了个“果然”的眼神,看来真是有名人师傅的,否则周主任也不会认识了。
没想到下一秒,她俩都被自己的口水呛了。
只因周悦乐说了句:“她是我徒儿啊,华大刺绣专业下一届板上钉钉的保送生。”
说禾薇是她徒儿,周悦乐还是蛮难为情的,虽然她是华大刺绣办主任,同时也担任着几节专业课的教授,另外还是古绣研究课题的项目负责人,但她精通的只是书面知识,要她一针一线坐着绣一条裙子或是一幅画,效果如何就不好说了。实践操作这门课,要说禾薇是她师傅还差不多。
可她俩的师徒关系之所以建立,本的不是谁比谁厉害,而是保护。因此,周悦乐的耳根只红了那么一丢丢,就很淡定地放出了禾薇是她徒儿的风声。哪个想打她宝贝徒儿的主意,先掂量掂量后果再说。
话说回来,只是考个高工证的实践操作,就被俩眼尖的老师挖掘了出来。难怪阿擎要她把人保护好咯。再发生日国那次的绑架事件,周悦乐一点都不怀疑贺大少会跟自家绝交。
“什么?周悦乐你收徒了?我咋不知道?”刚刚嗤声说禾薇打肿脸充胖子的陶姓老师,尖着嗓门叫道。
周悦乐瞥了她一眼:“我收徒干嘛要告诉你?让你抢了去吗?”
“噗嗤……”底下一串忍俊不禁的轻笑。
这时,刺绣协会的会长袁蓉裹着一身夹棉的手绣旗袍,领着一干业内前辈兴冲冲地推门进来。听说高级考场出现了一名徒手刺绣的好苗子,大伙儿都很好奇。袁会长自然还抱着想纳人入会的心思。
周悦乐还能看不出来啊,好笑地点明:“袁老,您别伤脑筋了,这人您认识。”
“啊?我认识?”袁蓉愣了愣,拉过周悦乐细细询问,“快跟我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孩子这么争气。不仅徒手刺绣,还让你们这些见惯了风浪的前辈们都另眼相看。”
“喏,这是她的考卷儿,您看了就知道了。”周悦乐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
其他人早就好奇死了,见状,纷纷围拢过来,踮着脚看会长手里的绣卷。不一会儿炸锅了。
“真不错哎!这真的是徒手绣的?没垫绣样?”
“我倒不怎么相信,别不是作弊的吧?这年头的考生本事高着咧,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给你来一出乾坤大挪移的作弊大戏。”
“你这话酸不溜丢地针对谁呀?不说考场两个老师负责监考,而且也不是理论考,实践操作你倒是给我做个弊看看。”
“哎呀你们俩别争了,让个位置换我瞅瞅。”
“……”
“会长,我看这是个好苗子。”站在袁蓉身边的副会长,扶了扶眼镜,欣慰地说,“且不说是徒手还是照着绣样绣的,单看她这针法,就不得了!您看都不带重复的,高工考我记得要求十五种针法吧,她这何止十五种啊,二十种我看都绰绰有余……咦,这几种针法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袁蓉顺着副会长食指轻点的位置,定睛看了几眼,笑了,点着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这孩子是谁了。别说,我还真见过!”
副会长惊奇地看她。
“你也见过啊。”袁会长抿着唇笑道,“就上回毓绣阁跟锦绣庄的pk赛上,还没想起来是谁呀?”
“啊!”副会长大悟,“就那件宫装的主绣者?”
一听是宫装主绣者,跟着袁会长进来的业内专家们,都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周悦乐。做为评委或是嘉宾从头到尾见证上届pk赛的他们,自是都知道,那绣技了得又琢磨出古绣的小姑娘乃周悦乐的徒弟。
虽然在那之前,他们谁也没听到过这方面的风声。可事后,人周老爷子都站出来当着媒体的面承认那是他孙女的首席弟子也是关门弟子,今后不会再收徒。谁还敢抱怀疑的态度?
投向周悦乐的视线无一例外都透着羡慕嫉妒。论手艺,他们这些人哪个肯承认自己不如周悦乐?可架不住人家运气好,先他们一步发掘了这么一株百年罕见的好苗子。单只是理论指点,就愣是把人送上了pk赛的舞台,还一举拿下了桂冠,狠狠地打了那帮趾高气昂的日国绣娘们的脸,看着她们灰头土脸地逃回自己国度,甭提多痛快了。
被打脸的何止是当年的日国绣娘,刚嗤声冷笑的陶姓老师不也是?
在那两名监考老师扳回一局的胜利笑容中,陶姓老师面色尴尬地溜之大吉。
其他监考老师都还没那个资格坐上pk赛的评委席,但当时也着实沸沸扬扬地八卦过一阵。今儿有幸得知,哪个舍得离开啊,把周悦乐围得水泄不通,都想跟她套套近乎。
主要是想问问她怎么培养徒弟的。好苗子抢不到,偷点经也好啊。
她们大都是在校老师,教授刺绣这门技能课,要是底下学生也能达到这样的水平,这辈子圆满了。一代刺绣大师的启蒙老师,想想就兴奋。
他们兴奋了,周悦乐悲催了,被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室内空调又开那么大,都快闷死了好么。索性一律答复:没经验,徒乃无师自通型。
趁着众人愣神的当口,说了声“我这还有事,下回再聊啊”,赶紧挤出人群。
才抹了把汗,又被笑得极为狡猾的袁会长给拉住了。
“小周你这不行啊,这么好的徒弟,哪能藏着掖着呢,应该经常带出来跟我们交流交流嘛。”
“就是说咯,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呗。”副会长也笑眯眯地蹭上来,“小周你问问你宝贝徒儿,看她是喜欢中式的餐馆,还是西式的餐厅,我做东,咱们一起吃顿便饭怎么样?”
周悦乐欲哭无泪:“两位,你们就别凑热闹了吧?”
“这怎么是凑热闹呢。你看你收了这么久徒弟了,我们几个长辈还没给见面礼,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啊,我可不想被人说抠门。快,问问你宝贝徒儿,看她喜欢吃啥。放心放心,又不跟你抢,就一起吃顿饭聊聊嘛,有啥好纠结的……”
周悦乐实在拗不过他们,拿出手机给禾薇打了个电话,结果说是已经在隔壁京大的留学生餐厅开吃了。
“那,这下不能说我藏着掖着了吧?”周悦乐摊摊手,如实转达。
袁会长几个不得不死心,不过没忘记约定:“那就只好改天了,等她考上大学吧,到时咱们几个再碰个头。”
周悦乐:“……”为毛就盯着我徒儿不放了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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