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李向等人进入襄阳的同时,在襄阳南城门口里边的一条逼仄的巷子尽头,两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拄着两根棍子,弯着腰小心的慢慢的往前挪动着脚步。
两人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头发就像打了结的马尾巴,蓬蓬松松,杂草一般绾在脑后。前边一人步子还算稳健,应该是还有些体力,后边那位可就差远了,走两步就要双手拄着棍子喘气,还不停地低声叫唤前面的人。
虽说两人是乞丐,但要是遇见两人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前边一人的眼睛相当的明亮,而且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气势,后边以为则完全像是前边这位的跟班儿。
两人走到巷子口,前边这位超后伸手,拉了一下后边的,然后两人便蹲在了巷子口拐角处,仔细的观察着街面儿上的行人。
“老爷,咱们这是在哪里啊,都走了这么多天了,难道还有危险啊!”后边那位低声问道,但语气明显有些害怕。
“不要说话,过了今晚,明日咱们出城往北走,再走大概一天就好了。”前边一位沉稳的回答后,再次仔细的观察这行人。
这时一队身穿着杂乱无章的贼兵大声叫嚷着朝着街面儿上走来。
“都听好了啊,大王下令,凡是城中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和书生,见到的一定要报到守备府去,那里有张将军坐镇,要是谁看到了没有上报,那就等着抄家灭族吧!”这些贼兵一边走,一边嚣张的扯着嗓子对着路上的行人和街边的住户喊着。
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弄了一通后,消失在结尾。路上行人远远看见他们过来,呼啦一下子全都跑的没有影子了,街边铺子和住户也是第一时间便关门关窗,一时间整条街道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人一样。
两个乞丐目睹了全程,前面的不住的摇头,拳头攥的紧紧的,后面的身体打颤,嘴唇都咬的要出血一样。
好不容易这些贼兵走了,后面那位直接跪在地上道:“老爷,咱们真的能活着出去吗?这几天你可是受了大罪了,老奴心里难过啊。”说着两只手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两张油纸,递给前面的道:“老爷,这是老奴这几天省下来的吃食,老爷带着吧,老奴没力气了,估计是走不出去了,以后再也不能伺候在老爷身边了,就让老奴最后再给老爷磕个头吧!”
然后以头撞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又颤巍巍的站起身,长长吸了口气,眼神中突然坚毅了许多,脸上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最后又看了那人一眼,直接朝着街面儿上走去。
前面这位诧异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直接喊道:“高泰,回来!”然后也不管其他了,直接站起身冲出去,一把将高泰又拉了回来,直接怒吼道:“你要干嘛?谁说你活不成了!愚蠢!”
这两位就是高士廉和他的老仆高泰,说起来,他们能走到襄阳,还真的多亏了洞庭湖的甘奎了。
那日高士廉用话将甘奎说动,第二日甘奎便乔装打扮去了罗县。
萧铣一接到甘奎派人送来生擒高士廉的消息,便将送信人安抚住,派人监视起来,然后便叫人送信给洞庭湖的另一拨水匪水阎王,叫他这几日做好准备,等待消息,然后一举将君山独角鳌的势力全部铲除,然后整个洞庭湖就交给水阎王了。
水阎王当然高兴,自从接受了被萧铣领导的事实后,水阎王还曾试着反抗过,结果不言而喻,被收拾的服服帖帖,那之后就一门心思听话了。
萧铣有自己的打算,一方面他想要通过高士廉来结交李向,哪怕不能成为真正的盟友或者朋友,起码也不要成为敌人。通过龙卫送回来的信息,这个李向是个棘手的人物,这样的人在自己还没有完成大业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因此他一听到高士廉北上的消息,便定下了计划,先叫甘奎将高士廉抓住,然后通过水阎王收拾了甘奎,再将高士廉送到自己这里,这样可以告诉高士廉是自己救了他,也算是高士廉欠他一个人情。
同时他派人给李向送信,告诉李向,高士廉出事了,至于具体信息,没有说明,就等着李向亲自来江南,到时候通过高士廉交好李向,一来二去,起码和李向搭上了关系,不管以后怎样,现在不出问题就好。
另一方面,他还联系了岳州校尉董景真,也就是在岳阳楼上用鼎状酒樽喝酒的大汉,通过它去联系南郡的可达寒贼朱粲,并派了龙卫中的几个头目进入到朱粲军中,担任要职,这样也能暗中操控朱粲的队伍,以后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计划永远都是完美的,但往往实施起来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漏洞或者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甘奎便成了这个意外,萧铣怎么也不会想到高士廉居然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生生将甘奎给说的有些动摇了,而且还能判断出甘奎的下场如何。
正在萧铣觉得不管是高士廉还是李向这些人都在自己鼓掌之间时,甘奎已经悄悄潜入到他的府邸内,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一间屋子边上。
要说萧铣最大的毛病就在于他太自信了。身为萧家这一代人中的翘楚,他很瞧不起自己的那些族兄族弟,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没有多少本事,还偏偏要附庸风雅,有时候还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的。
每当这个时候萧铣总是告诉自己,这些人以后都是死人,自己没必要和死人一般计较。所以他总是装出一副打完左脸给右脸的样子,来麻痹这些人。
久而久之,萧铣的计策成功了,这些人见萧铣没有多少好处可以占到,便不在来烦他了,顺便在罗县这个地方也少了许多掣肘的势力。
对于家族中的事情,萧铣是这样处理的,同样,作为胸有大志的一代仁杰,对,萧铣同志就是这样认为自己的。他亲手训练出了龙卫这样强悍的组织,又合纵连横,纵横捭阖间便将自己的势力大大的发展壮大起来。
他有些飘飘然了,反对自己的,看不上自己的,都已经被他赶跑了,那些敢于对自己伸手的,瞪眼的,也没有几个活在这个世上了,因此,萧铣对自己的住处相当的放心,居然没有在府邸中安排守卫,别说龙卫了,就连普通的守卫都没有,只有一群下人和仆役。
很显然,甘奎的到来给他敲响了警钟。
甘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对高士廉说的话有些相信,他不傻,一个朝廷的三品大员,只带着一个老仆回乡,打听后也没听说这个大官儿这一路上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就说明这个官儿是个好官儿。
甘奎是分得清楚好坏的,虽说他见到的大部分当官儿的都不是好东西,但正因为这样,难得见到一个好官儿,他确实对高士廉很敬重。再加上高士廉骨子里那种不低头的气概,更是叫他佩服不已。
所以当高士廉一再告诉他危险降临时,他选择自己去看看。
刚摸进萧铣的府邸,甘奎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这可是大人物住的地方,虽说他知道一县之长算不得什么大官儿,可他见识过人家训练出来的那些兵士,绝不是他这样水匪能够抗衡的。
其实甘奎自己弄错了,他见到的和他接触的人并不是萧铣,而是萧铣的管家。等他慢慢放松了心态后,便轻松的躲过了府中的几处巡逻的家丁,一闪身躲进了萧府的厨房里了。
刚进去,便听到外边有脚步声,于是他赶紧找个地方藏了起来。只听见外边有两人说话。
“老爷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啊,又要吃百花宴,记得上次还是前年老爷被授罗县县令时吧。”一人道。
“可不,当时那来祝贺的人可海了去了,俺可是见到不少大官儿呢。”另一人挑帘子,两人边说便进了厨房,一边准备东西,一边闲聊。
“对了,老四,这几天后院儿那个人怎么样了,听说老爷就是得了那人送信后便每日喜滋滋的,这都三四天了,俺估计这次吃百花宴也是跟那个人有关系,你知道那人是什么人吗?”
“快别说了,那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瞧瞧那身上的肉,疙疙瘩瘩的,一看就是匪啊。”老四有些害怕,一边说,还一边瞧瞧门外边。
“匪?俺看着也像,你说老爷好端端的怎么就和匪有了交情了,这要是叫官府的人知道了,那可是通匪的大罪啊,咱们做下人的也要跟着倒霉的。”
“咱们老爷自由分寸,哪是咱们想的到的,别瞎操心了。”老四笑着说,然后又看看门外没有人,这才凑到那人边上低声道:“你知道吗,我今天去给老爷送饭的时候,听老爷和管家说了,好像过了今晚,那个匪就要被老爷拿入打牢了,好像还安排什么人去接人了,等接完人顺便还要去剿匪呢,你想想,老爷这一定是定了什么计谋了,这次要是真的剿匪成功的话,那老爷是要升官儿的,到时候咱们也少不了赏钱不是?”
两人嘻嘻哈哈说到开心处便笑了起来,然后忽然发现光顾说话了,手脚慢了,赶紧收拾好东西,端着便出去了。
躲在一边的甘奎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后来终于醒悟过来,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出去,按照原路,消失在罗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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