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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上的男人慢慢转过身来，瘦干瘦干的身材，脸上的一道刀疤倒令人瞩目，眼睛倒是贼亮无比。这人赫然是三胖嘴里的皮老六。
“我当是哪位贵人到了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阎王嘴刘二爷啊……”皮老六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周围站着的大汉闻言都放声哈哈大笑，明显是对“刘二爷”表示不屑一顾。
刘小二紧早就堆上了一副笑脸，微微躬身道：“哪阵风把皮六哥您吹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哟，真是小二我招待不周。要不咱俩坐下来好好聊聊，喝点小酒，平心静气……”
“得了吧刘二狗，”皮老六站起身来，“凭你那张号称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的破嘴，我还真不敢和你坐下来喝酒听你乱吠……”
刘小二手心已经湿透了，但他还是笑呵呵的说道：“……皮六哥您可真会说笑，我们可都是讲道理的人是不？都说大事可化小小事可化了，又有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不知道我这位兄弟哪里得罪了大哥您，可您看看他现在这怂样，教训也是吃足了，以后保准不会再犯事，这点我拍胸脯给您担保。都是混一条道上的人，何必把事情做绝了……”
皮老六似笑非笑，后面的大汉们也开始摩拳擦掌。
“刘小二，你莫不是因为我叫你一声刘二爷就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谁跟你混一条道上的？你们这群乞丐孙子，还真敢和我们大兴帮相提并论了？”
大汉们又是一阵配合的笑声。
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乌龟也跑到了位。三胖终于赶到了现场，又是一阵扶着门板的大喘气。他缓过气来看看周围，几个彪形大汉的压迫感令他双腿有些发软。但是看到地上的李乐，三胖二话没说就把他扶了起来就想抱走。
“喂喂喂，那边的死胖子，谁允许你乱动这屋里的垃圾了？”皮老六喝止了三胖的动作，还不忘继续嘲讽道。
“这不是垃圾啊……这是小乐哥……”三胖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又看向刘小二。
刘小二给了三胖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继续堆满笑容，冲皮老六问道：“皮六哥，这回我们认栽。您就网开一面，说说怎么才能放我们这群不懂事的小屁孩一马……”
刘小二在“不懂事”和“小屁孩”上咬字很重，指望着这帮混混能有点不能欺负小孩的羞耻心。
然而他绝对是想多了。
皮老六开始来回踱步，一边晃荡一边说道：“……我本来不爱为难人，可是地上这小子欺人太甚。众所周知东边有块是我的地盘儿，兄弟们都是我在照料。可这小子三番五次让我在兄弟面前丢脸……”
被三胖架起来的李乐听闻此言，气不打一处来，口齿不清地说道：“……分明是你们找茬……坏我差使……”
刘小二扭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别再招惹是非。
“……我要是不给兄弟们撑腰，以后的场子怎么支撑得了？这不是来这边和这小子讲道理，他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我们只好给他教育教育……”皮老六继续摇头晃脑道。
刘小二也是叹服这货色脸皮居然如此之厚：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一个人冲着五六个人如何先大打出手？讲道理能教育出眼前这副狼藉？
文叔文婶还在一边护着女儿，一边瑟瑟发抖。刘小二对这一家人现在最是愧疚。
原本阎王庙的一伙小乞儿，刚落下脚来什么也没有，好几天也没弄够吃食，刘小二自己也饿了好几天肚子。一咬牙一跺脚，刘小二领着几个人就冲到孙有文的酒馆里大叫打劫。
文叔文婶上来真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拎着几条木棍就冲进来了。结果文叔瞅见这些乞儿可怜，时不常的就会周济一下他们。要是遇上有乞儿病了什么的，也会联系周围的人家一起伸出援手。
刘小二嘴上说自己罩着这条街，但是他心里明白，要不是这家酒馆和周围的一些好心人罩着自己，这一伙小乞儿根本不可能完完整整的活到现在。所以乞儿们经常轮流来帮酒馆或者别的店铺打杂帮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报答了。
然而自己还没帮上文叔家什么大忙，反而给这家好人招来了祸事，刘小二的心有些滴血。
皮老六终于不再晃悠了，他在文叔一家人前止住了脚步。
“……想来你们这帮乞丐孙子也没什么油水，那就这样：听说西街都是你们在罩着，那我也不客气，每家铺面每月给我大兴帮上供四钱银子，如何？”皮老六眼珠滴溜一转，点子就出来了。
刘小二心想皮老六您可真是仁慈，像文叔的酒馆这么一家小店一月多了挣不够五钱银子，结果您这一张口什么收入都化成泡影了。
“……皮大哥您大人有大量，这四钱银子未免也太多了点……我们好歹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能不能宽限点？”文叔使劲壮了壮胆子，总算是出了声。
“哟！原来掌柜的还是会说话的呀……”皮老六不阴不阳地说道。
皮老六凑近了点，文叔就往后缩了点。
皮老六看着文叔惊慌失措的表情甚是满意，又一眼看着了文婶紧紧护在身后的女儿。
“没钱行啊，嘿嘿，把女儿交给我们，免你家一年银钱，如何？我可真是宅心仁厚……”
那群大汉跟着起哄。
“这主意不错……”
“皮老大真是好人……”
孙有文感觉就要哭出来了，脸皱成了一张揉碎的草纸。
“交交交……我们家交钱……不关小孩的事……”
“早这样说不就结了！”皮老六一拍大腿，“那就这么定了！”
刘小二咬了咬牙，突然说道：“皮老大这是不打算留情面了？”
“诶？”皮老六一转脸，“你小子还在这儿啊？我以为照你的德性，早就该溜之大吉了。怎地了，老子就这么定了，你打算咋地？”
“没啥打算……”刘小二挺直了腰杆，“有什么就冲着我一个人来，别对着西街的人家发难。”
“我要是说不呢？”皮老六一副老神在在。
刘小二眼神突然犀利了些，指关节因为拳头握得太紧而有些发白。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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