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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巴特和四郞被劫杀的那晚。
巴特躺倒了,朱四郞正面对着一队蒙古人里最尊贵的一位--乌云比姬。
既然都知道巴特和朱四郞一行人要去大宁,而且已经碰到了两次劫杀,第一次可能是要杀台吉,第二次是杀巴特,还是比姬,还是脱脱不花小王子,四郞不知道。
东蒙古的内部情况,朱四郞已经摸清了,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安全回家。
“比姬,这一路来,好不容易打跑了一路人马,接下来还不知会不会有人在前面围猎。”巴特躺倒之后,朱四郞只能与比姬商量。
“阿哈,台吉只是吩咐带着脱脱不花离开草原,没说一定要去大宁。”乌云比姬的话让朱四郞有点意外。不过这话说的也很清楚,看来台吉是要保全他的儿子。
“台吉还有什么吩咐没有?”朱四郞问。
比姬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在四郞眼里还是个女孩子,不过四郞在大明朝已经多年了,他知道十五岁的姑娘为人母的比比皆是,更何况还是个比姬,所以必须要商量请示。
“没有,台吉只是让远远的离开草原,草原上没有小王子们的活路了,也许多年后,等他们长大以后,再回来。”
“入关之后呢。台吉可有安排?”
“这个,这个巴特那颜知道。”乌云比姬一脸的茫然,可能她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朱四郞看着乌云比姬,此时才发现,乌去比姬还真是个小美女,当然了,她母亲可是草原上有名的美女,女儿自然不会差。
朱四郞有点担心,台吉和三卫的赏赐很丰厚,看来这个丰厚是买路钱。
朱四郞四人和图赖人全发全须,另外蒙古战士只有四人了,其中还包括重伤的巴特,另三人的伤都不算重,原先的牧民还有二十三人。乌忽儿当初听了乌鲁克帖木儿的吩咐,派给巴特等人的其实是几户牧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也正因为此,一开始才骗过了朱四郞等人。
刚才那一战,这些牧民都上提了弓箭上了阵,一战下来,几户人家都有死伤。
好在战争年代都见惯了生死,哭一场,烧埋了之后,也就过去了,活着的人远比死了的人更重要。
第二天,朱四郞让把受伤的牲口能宰杀的都宰杀了,牛车改为马车,轮子改为雪橇,改道向西行。
潢河往西,有地名大沙窝。大沙窝,故名思意,大的沙窝,这里是一片沙漠,确切的说,不是沙漠,而是荒漠戈壁。
在这么冷的一个冬天,大沙窝野兽都很少,若是有人,那应该不比野兽多。
过了大沙窝,经答鲁城,便到开平。
即使遇到斥侯,朱四郞也不怕,直接截杀了。
一时被发现也不怕,一切都挑明了,反而简单了,小王子们改坐马车,速度比以前快。若被发现,等对方调集人马,他们已经在了百里之外,等再追上,那已经是两三天之后的事了。
虽说人手不多,朱四郞还是让图赖和兔子充当斥侯,冲在最前面,一旦有什么人马痕迹,马上改变行程。
图赖和兔子一路警觉,若也时不时的借着侦骑的机会,猎上两只黄羊回来,即使是朱四郞斥责他们也没用。
巴特在昏迷了三天之后醒了过来。此时,他们已经入大沙窝了。
雪后的荒漠要比山涧河谷好走的多,一日百里,不在话下。
人参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话说此时东北已经出产人参,但价格不贵,好的人参还是以山西上党的为最。真正人参涨价是在明末,到康乾时已经完全成了富贵人家的补品。
蒙古人并不看重人参,所以在巴特得知人参的功效之后,马上表示以后有机会要从女直那多搞一点人参。此时的女直还在蒙古人的打压之下,进贡人参与貂皮是很正常的。
虽说身体很虚,巴特的精神却很好,对朱四郞的行程路线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图赖觉得可惜了乌鲁克帖木儿送的牛马,按他说的,到翁牛特部还会得到一批牛马,但这批是送到大宁,现在可惜了。
巴特一点都不在意,翁牛特部已经说送了,自然还是送,说了的话是收不回的,你不去拿,他们会替你养着,只到哪天碰到你了,再送给你。
答鲁城只是大山戈壁上的一个古城,此地早就是个废墟了。七年前永乐第二次北征,曾经驻了此地,并改名为杀虏城。
古城还有台墙遗迹,永乐当年驻军时挖的井居然还在,而且还有水,看来一直以来,都经常有人经过此地汲水。
一路上,朱四郞发现,乌云比姬在教脱脱不花说汉话,而且原先三个王子一头的小辫子已经被剃光。
夜宿杀虏城,蒙古人很习惯的支起了帐篷,朱四郞总觉得看蒙古人支帐篷会有一些美感,当然这也常招来别人的嬉笑,四郞不以为意,而蒙古人则是觉得朱四郞很亲善。
入夜,四郞来到了巴特的营帐,营帐里火烧的很旺,热的人穿不住衣服。
图赖和两个蒙古女人在四郞的指挥下,给巴特洗身和换药。
擦烧刀子时,痛的巴特直咧嘴,可一会会之后,酒精的挥发又让他感觉到混身上下凉凉的。
“巴特,台吉真的说,要当你等带着小王子和比姬在大明朝活下去。”朱四郞在巴特的营帐里煮茶。
“四郞兄弟,台吉是这么说的。”巴特半躺着,一只手拿着小茶杯,另一只手上有刀伤,使不上力。台吉是这么说的,可要在明朝生活多久,巴特心里没有底。
“说实话,离开德胜堡的时候,军卫已经开始调兵了,入关后,你们这些蒙古人的日子怕是很难。”朱四郞说道。
“那就去你们的大洋河村吧,咱蒙古的汉子能牧马能打猎,到时还怕活不下去。”巴特说道。
朱四郞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没有接的话。
“比姬呢,小王子呢,也跟着你一起牧马放牛?”朱四郞问他。
“唉。先这么着吧。”巴特喝尽了杯中的茶,朱四郞马上又给他倒满。这么一小杯一小杯的喝,巴特虽说学得不痛快,可看着朱四郞这么玩味似的那么喝又有几份羡慕。
他在蒙古人里算是有知识的人,可与朱四郞一比,又觉得自己粗鄙不堪,汉人的文化是渗透到骨子里的,象朱四郞这般调弄茶水,拿个杯子的样子都与巴特不一样。
“四郞兄弟,阿鲁台不会轻易放咱入关的。接下来几日,四郞兄弟还要多加小心。”
“不出意外,两天之后,就能碰到明朝的斥侯了,说实话,不惧蒙古人,倒很担心会被当作是蒙古人给袭杀了。”朱四郞说着说着笑了。
巴特听了这话心里有点不高兴,他不相信明军的实力有这么强。
两天之后,远远的看到山脊有细线,兔子大叫:“看,那就是长城。”望山跑死马,此处虽然可以看到长城,但要真跑到长城脚下,还非得要个一两天才行。
看到长城,就象是看到了家,毕竟大洋河村离长城并不远,不过朱四郞等人一行却不能从此地入关,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开平。
洪武三年,时曹国公李文忠率师攻克北元上都,太祖元朱元璋始设开平卫,开平是北方边塞要地。
朱棣两次北征都经过开平,他曾说:“消灭此地残寇,只要守卫开平,则兴和,辽东、甘肃、宁夏边防就可永远无忧。”
兔子在大叫的时候,已经就有人盯上了他们,这一行三十人,却有马三百多匹,出现在离长城五里之外。
此地已近边关,这还要是没被发现,那就是怪事了。
斥侯发现了朱四郞等人,同样的,兔子也发现了斥侯,只不过彼此都装作没看到。
朱四郞等人换好了衣服,准备前去打马叩关时,斥侯出现了。
看着朱四郞等人递过来的证明身份的文谍和路引等,斥侯有点奇怪。
这些文谍和路引能证明他们是大洋河村的人,还能证明他们是为成全都司辖下山阳辅采办的辅兵。
山阳辅一个急递辅而已,怎么可能派别人到草原去采办这么多马匹。
开平卫共8个驿站,分东西两处:东边为凉亭、泥河、赛峰、黄崖,西边的是桓州、威虏、明安、湿宁。朱四郞等人正在黄崖驿之外。
常年在边关打混,知道这文谍路引不是假的,听着兔子说话,也算是乡音,更重要的是自黄崖驿快马五天便能到山阳辅。
山阳辅如今在宣府至开平这一线的卫所上,可是个小辅中的大辅,往来快马递卒除了德胜堡外,都愿意在山阳辅歇息。
“可有烧刀子?”那斥侯使出了杀手锏。
“空有个酒囊,酒早已喝光。”黑牛一脸的恼怒,其实还有一点,但四郞不让他喝了,自夜袭之后,黑牛的烧刀子贡献出来一袋医用。
那斥侯听了心里失落的不作声。
黑牛怕他不信,把酒囊解下甩了过去。
斥侯接住,晃了晃,听不到声响,打开后闻了闻,果然是烧马子,嘴里叨念:“可惜了。”
虽已开春,关外苦寒,要是能有口烧马子那是何等的爽快。可惜这酒贵,也就是斥侯这等粮饷较高的才能喝的上一两口,普通士卒还喝不起。
“这位军爷,留个大号,改日过山阳辅,俺让辅司给军爷留上一壶。”朱四郞说道。
“谢过了,不知何日才有命去山阳辅喝酒。”那斥侯听了四郞的话,脸色微展,“且等着,俺先去通报一下。”
斥侯是个心细的人,这几人虽说身份不用怀疑,可有三百多匹马,这个不是个小数字。
这些马要是惊到了跑散了,能把黄崖搞的一团糟,今天可是有大人物在的,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斥侯嘱咐同伴看着四郞等人,自已打马回关禀报。
三十来人,三百多匹马,还有几十头牛。听了消息,值岗的什长也是愣住了,他这也就十人,哪看得信这么多人马。
什长直接打发那斥侯去找百户大人。
黄崖驿今日迎来了个朝庭大员,正因为是这位大员的驾到,开平卫指挥使带着一干要员都陪着过来黄崖驿。
小小的边关,一时人满为患,平时只有个百人的驿站,今日各指挥使,同知,佥事的亲卫就来了数百人。
这位大员是谁,大明朝户部尚书夏原吉。
夏原吉的户部尚书一职还在,只不过被下派至卫所筹粮。开平卫的头头脑脑们本来就重视粮饷官的到来,尚书一职还在,那就必须更加重视。
夏原吉到了开平卫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各驿站粮仓马圈,朱棣北征是板上定钉的事了,他的职责现在是筹粮。北征开平卫会是起点,这里也将是后方最大的粮草军械的集中地。
此时他正带着一帮户计和将校检查马场。
“大人,上次朝*鲜可是解送了三千马匹过来,万全卫都分了千匹,开平卫更在前哨,却没分到一匹。”指挥使看着空荡荡的马场说道。
朝*鲜过来的军马各卫所都流口水,与鞑子作战,骑军最为重要,万全卫还在长城内,要那么多战马干啥。
“先将马场整饬好,草料场还要加大,过几日会有驴骡送到。”夏原吉没说战马,说的是驼运粮草的驴子。
“夏大人,只是驴子和骡子,没有马吗?”这可是马场呀,又不是驴圈。
夏原吉站着不出声,用力的推推了马圈的围栏。
指挥使听夏大人不接话,不免有些讪讪,一时间场面尴尬的静了下来。
黄崖驿的百户虽说是此地主官,但此时早就被一干大人挤到了夏大人的身后的身后的身后。
斥侯跑近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跟在大队人马后面的百户。
听得斥侯汇报,那百户吓了一跳,开平卫身后的兴和所都被鞑子偷袭了,现在居然有人往关内贩马,他怎么过来的,有多少马,再说一次。
“三百多匹马?真的。”
“只多不少。”
接下来一通铠甲碰撞之声,众位指挥使千户百户大人都齐齐的转过了身,眼直直的看着黄崖驿的主官和那个斥侯。
两人吓了跳,脸色变白,马上都低下了头。
“大人,这些马都是万全都司指定要的呀,定金都已经付了。”朱四郞一脸委曲的样子。
“莫用都司压俺。”开平卫的指挥使脸色一沉。
“大小,小的哪有半句假话,这批马可是得了武安侯亲点的。”朱四郞这话可真就把指挥使给镇住了。
武安侯郑亨也是他的上官,搬出这位大神来,这可就不是这位指挥使大人能惹的了。
是夜,指挥使宴请夏原吉,在边关也没办法大吃大喝,夏原吉本来就不是个古板的官员。
席间夏原吉问及指挥使今天通关过三百多匹马的事。指挥使心里不忿,又以为是武安侯厚此薄彼。
夏原吉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明言备战了,万全卫的马也要调过来,马全卫开平卫都是宣府镇,不必把马赶来赶去。
指挥使听了觉得有道理。
可第二天,朱四郞就是不松口,更让指挥使窝火的是,这四个明人中,居然走脱了一人。
按那朱四郞的话说,此人先回去通报,让万全卫派人过来接马。
中午,指挥使又到夏原吉这来问计,夏原吉这下是把这个指挥使给彻底看穿了,整个榆林脑袋。
作为大明朝很负责任的官员,夏原吉知道,这些马若真是要送万全卫的,过些天,少不得也要被调到开平来。这样调来调去,费时费人费粮草。
指挥使是想要这些马,但不可能绕过武安侯,当然前提是,这些马真的是武安侯过问过的。
从大明朝的情况来看,大明朝一直缺马,三百多匹马不是小数字,武安侯上心还真有可能。
算起来,这些事也是夏原吉份内应管之事,指挥使都压不住这个小马贩,夏原吉决定亲自出马。
要说四郞是个马贩,夏原吉还真的不信,一眼看去倒象是个士子。
整洁,干净,千户穿了常服也没他这么光亮。
人长的也俊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子脸上无须。在大明朝,男人脸上没胡子,这可是很不正常的。
说朱四郞象个士子主要是那气质,而且对着夏原吉,不悲不亢,这与他在边关接触到的任何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脸上挂着的吟吟的笑意,很友善,但全无媚上的那种感觉。
“大人,小可只是个商贩,商贩行走全靠一个信字。且此次又是担着武安侯的嘱托,实在不敢有所差池。”
“本官夏原吉,司职大明户部,腆为尚书,本官的话你也不信。”难得夏大人用官职压一个小商贩。
若不是夏原吉被贬到这边关野外,朱四郞这等小贩根本连见上尚书大人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讨价还价,还要夏大人放下身段以势压人。
原来是夏原吉,这可真让四郞意外了。
夏原吉也算是明朝名人之一,朱四郞略略知道,但此时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尚书大人还是让朱四郞吃惊。
心里吃惊,不由的多看了夏大人两眼,这两眼又让夏原吉大感意外。
通常情况,小贩见到尚书大人,被吓到不知所措不知所以的占绝大多数,这个叫朱四郞的却又好象没怎么把尚书大人太当回事。
这让夏大人有点生气,但看朱四郞的表情,又不是那么不知理目中无人的小人,此人不俗,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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