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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峦叠嶂,层林如染,染的枯黄色,灰白色。
枯黄的是树叶,灰白的是枝干,衬于其间的是起伏的连山,满目苍茫。
风自山涧而过,风过,树动,枯叶簌簌而下,树动,林动,山象是披上了舞衣,参差而舞,象是活了。
风过带着声响,却有些许的凌厉之感。
北国初冬,旷野不见人烟,因这呼啸林涧的寒风,因着渐光的枝干,萧瑟中更带着几分凄冷。
大山不只是有冬季枯色,不只是有风声,细听还能听到飘渺的铃声。
细听,这阵阵铃声,急促,断续,附近的村民知道,这应该是来自大明朝的驿马脖子上的铃铛。
不闻马蹄声,只这铃声却是穿透了重山,穿透了密林,随着那风而来。
风过林而啸,铃声飘忽,却真切。
极目望去,可看到铃声惊了飞鸟。
被惊动的不只是飞鸟,可能还有走兽。
铃声越发的清晰,刺耳,好象也带动了心跳。
大山之南,山脚下有一处朝庭的驿栈,驿栈里的军士已经听到了铃声,他们也被惊动了。
他们随时都保持着警觉,时刻都等待着被惊动。驻守于此,这铃声本来就是他们的使命。
不多会,有人冲了出来,神情严峻,他牵着的不只是一匹马,而是两匹马。跳上了马后,扬鞭纵马,急驰而去。
滴铃铃。滴铃铃。滴铃铃。。。
他的马也带着铃声,铃声渐远,这铃声比那风中的铃声更轻脆,更急促。
出栈的驿马已经不见了踪影,铃声也远去。
不多会,风送铃声震耳,一人一马穿山迎面由远而近。
驿栈门口站着两人,着装略有分别,这两人看着那人打马奔驰而来。
马上的驿卒神色憔悴,背上有旗还有绯色细长包裹,看那包裹颜色就知是所以谓的八百里加紧。
人与马,如风一般掠过了驿站,过驿站而不入,疾驰而去,留下蹄印烟尘和急促的铃声。
大明朝急递,听着铃声便知是加急,急递辅有司闻铃声而动,前马未至,后马先行。后马追上前马后,两马相交时,马足不停,于马上交接文书。
马疾驰不息,很多马在连续不息的奔跑后,一停下来就吐白沫而死。若有幸这马五年内没被累死,那会被当作功臣般退役荣养,受专人照顾。
半日之后,驿栈看到那穿山而来的驿卒,他催马摇晃着走回。
此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摇摇晃晃,神色憔悴,翻身下马时居然没能脚没能抬起,门口两人,迎上前的驿卒陈小六连忙帮着那人抬了下脚,结果“扑通”一声,陈小六看到那人居然直接从马上翻下跌坐到地上。
辅司大惊,忙喊着陈小六过来搀扶,一边又使着驿栈的民夫去准备汤水吃食。
陈小六几乎是架着那人进了驿栈。
此处驿栈名为山阳辅,与之相应的还有个山阴辅。
依古例,山南水北为阳,故此驿栈在山之南。哪座山,阴山。
此地再向南百里之后便是大明朝宣府镇
此地向北百里能看到万里长城,长城最近的一个关口便是德胜堡里。
出德胜堡往北百里外另有一辅,那便是山阴辅。
按明制每十里设辅,有辅司一,辅卒十人,就近还有可征用的民夫苦干。(好象明末李闯也是此辈中人,可失业愤起为寇)
山阳铺与山阴辅却有不同,山阳辅在宣府镇与德胜堡里之间,而山阴辅则在兴和卫与德胜堡之间。两辅前还有其他辅若干,但都不及两这辅的位置重要。因此这两辅为大辅,不只是士卒多,骡马多,而且驿栈也大,供养牲口的圈棚更大。
让辅司奇怪的是,此人来自山阴辅,而不是近前十数里的辅栈,也不是百里之外的德胜堡。
通常驿卒往来,山阴辅最多也只需传递到德胜堡,在那里交接之后,由德胜堡的驿卒继续南下,而此人的信碟却是来自山阴辅。
辅司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跑的这么急。”
加急文书,却有过德胜堡而不入直奔山阳辅的先例,只因山阳辅是大辅,蓄有好骡马。
用了些茶水之后,那驿卒缓过来口,喉头滚动,神情悲愤道:“鞑靼阿鲁台犯边,劫掠兴和。”
辅司听了大吃一惊:“阿鲁台,阿鲁台那厮,不是鞑靼太师,不是王爷?可是朝庭的和宁王。”
驿卒愤恨的说道:“都是蒙古鞑子,喂不饱的狼。”
辅司还是奇怪:“上回万岁北征不是去讨伐瓦拉的。”
只听得那驿卒又嘟喃了几句,说的是啥,听不清楚。
想来是饿的急了,看着饼子再不言语,在辅司和陈小六的迷惑眼神下,只顾着伸抓了桌上的饼,塞入口中大嚼起来,吃的甚是凶猛,嘴角碎屑苏苏落下也是不管不顾。
加急,吃喝拉撒都在马上,除非马死,除非交接了才能正常的进食,想来这位驿卒也是在马上吃的苦了。
辅司听了这山阴辅驿卒嘴里漏出的消息,甚是关切,然那驿卒却缄口不语,专心对付桌上的吃食。
辅司几欲张嘴,又按下了话头,转头呶呶了嘴,陈小六又看了他一眼,得到确定的指示之后,回头进了灶房。
陈小六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端出盘肉,另只手上还拎了个小酒盅。
辅司又问道:“和宁王,不,阿鲁台年初还得了封赏,那可是长长的车队噢,怎的不到半年?”
那驿卒瞟见陈小六出来眼睛就没离开过,待走近时,抬手便从陈小六还没放下的盘子中抓过大块的肉,塞进了嘴里。
陈小六看愣了,这厮一嘴的饼,还能塞得肉进。
按理说这军报是不能过问的,只不过这会山阳辅里也没有外人,不是辅司就是驿卒,周边的军户民夫一个都无,昨日刚走了一帮北上的商队,忙了几日好不容易告停,召来帮工的左近乡民都遣散回家了。
帮辅司满脸迷惑问道:“去岁阿鲁台那厮,那厮的儿子从京师归,还在本辅打尖,怎的说反就反了。”
“是噢,那蒙古鞑子哪有讲道理的,去年还。。。”陈小六也插嘴。
辅司看了他一眼,陈小六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驿卒也不搭理,只顾着往嘴里塞吃食,大口的嚼弄,咽不下去时,便拿起酒盅来灌酒。
陈小六看着有点不舍。这厮精瘦嘴里塞鼓鼓的,满面尘灰,倒象个猴子一般,白白遭贱了这酒肉。
驿卒过往人供应茶饭即可,骡马供应草料,今日辅司让端出酒肉,已经是大大的恩惠了,怎奈这小子却是不识抬举一般。
可这急件送的辛苦,陈小六不由的眼色又柔和了几分。
少倾,在辅司和驿卒陈小六的注视之下,那驿卒大嚼大咽,有了个半饱,却也不作声,低下头卸下了背裹,这才开始想要办理交递的手续。
辅司和陈小六心里恼了,这厮竟然如此这般吊人口胃,不待发作,却见这驿卒从背搭里掏出夹板回历放桌上一丢,抹了抹嘴,象是要开口一般。
忽听得门口有人喊话,“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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