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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掌柜一面让玉莲去准备好盐水,一面对我说:“咱们就这条件了,你得忍一忍啊!”
我扭过头说:“没事,来吧!”
王掌柜又稳了一下心神,然后用那件已撕得不成样子的破“军服”护住手,轻轻捏紧我肩膀上的东西,再用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肩头,双手用力,猛的往外一拉,那个东西瞬间被拔了出来。在拔出的瞬间,一阵剧痛让我全身收紧,脖子猛地往后一仰,但好在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否则,在玉莲面前就太没面子了。
王掌柜长出了一口气,先自己看了看拔出来的东西,又顺手递给我,我见这东西方寸大小,四周几个尖都锋利无比,怎么也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随手扔到地上。
这时,王掌柜帮我把衣服脱去,用盐水洗去凝固的血迹,撒上药。一边用手轻柔让药分润开,一边说:“没大事,伤的不深,只是微微伤到一点骨头,几天就好了。”
在一旁看着的王掌柜媳妇和玉莲,此时也才松了口气。
王掌柜媳妇过来帮玉莲擦去急出来的汗,安慰说:“没听俺掌柜说吗,没事的,伤的不重。”
我回过头,看着玉莲,挺着胸脯说:“这点伤算个啥,你们要是不说我都没感觉到。”
为了让玉莲放心,我还故意抖了抖胳膊。随后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似地说:“来,先给我来点吃的,高兴!多吃点。”
玉莲听了急忙转身去拿了两个罐头,又把水壶也提过来。等玉莲把罐头打开,王掌柜已经用长布条把我的伤口斜着身体缠好。我拍了拍手,刚要伸手去接玉莲手上的罐头,却被玉莲挡了回去。
玉莲略带娇嗔的说:“你别动了,让我来吧。”
玉莲左手托住罐头,右手只用两个手指快速的捏起一快肉,用罐头盒接在下面,把肉送到我嘴里。我一边大嘴嚼着肉,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王掌柜夫妇一眼。王掌柜夫妇笑了笑说:“吃吧,吃吧。”
就这样,我一边吃,一边把外面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当说到扑倒在玉莲身上的时候,玉莲不禁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花,在灯光下闪动着,更显娇媚动人。
玉莲一边含泪把肉送到山娃子嘴里,一边低声说:“都怨我!要不是为救我也不会伤着,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唉呀!”我不知如何是好的说,“你哭啥,要不是你及时开枪,我哪还回得来呀!”
玉莲没再说话,只是不停的往我嘴里放肉??????
这时,突然听老先生轻咳了两声,几个人马上起身,我也顾不上吃了,都围拢过来。
王掌柜仔细的摸摸老先生的头,又在“寸关尺”把了一会。然后回头高兴地说:“嗯,好像不是那么烧了。敷药才一个多时辰就减轻,老先生身体就是结实,一般人可受不了。”
我一听老先生见轻了,心里也舒展了许多,伸了个懒腰,靠着石头坐下。几个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记不清了,只是朦朦胧胧的听王掌柜媳妇说:“都累成啥样了,快灭灯,睡会再说吧。”王掌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轻手轻脚过去把灯灭了,然后长出了口气,倚在洞壁上休息。
山洞里又恢复了黑暗与宁静,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仿佛置身另一个没有杀戮,充满祥和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我朦朦胧胧的又走在熟悉的山路上。树木还是那么茂盛;草还是那么鲜绿。各种颜色的野花,漫山遍野的在草丛里挤出来,随着微风轻轻摇摆,一直通向远方。唯有我的心有些莫名的慌,恍惚间似喜又似惆怅。一眼看不到边的花海,却不知到家的方向。正在心急如焚时,突然看见成群结队的人也从这里走过。我看的清楚,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乡亲,对!父母也走在人群里面,母亲还是穿着那件蓝花小袄,父亲依旧是那件洗的都已发黄的对襟小褂。高兴的我高声呼喊,可任凭我喊得多么急切,可怎么也无法把声音传递过去,好像被这花草和空气吸收了,分散了。急的我疯了一样奔跑过去,可是一转眼就已经空无一人??????
我呼喊着从梦中醒来,头上的汗顺着脸往下淌。旁边的几个人都被惊醒。
玉莲摸黑过来问:“山娃哥,咋地了。”
“没事,”我呼吸急促的说,“就是做了个梦。”我依然没有把梦里的事说出来,还是怕勾起玉莲的伤心事。
这时,王掌柜媳妇已经把灯点上。几个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后,刚想去看看老先生的伤,可是,还没走到近前,老先生就已抬起头来。几个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见老先生的伤口肿胀虽未消,可是头却凉凉的,一点也不热了,这让几人都打心眼里高兴。
老先生第一眼就看见我斜缠在身上的布条,急忙推开王掌柜递过来的水壶,疑惑的问:“这是咋弄的,你不是没伤着吗?”我就把去找药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老先生听完忽的抬起身,用那条没受伤的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说:“唉,为了我这把年纪的人,让你去冒这么大的险。救了我一命,你却受了伤。不值!不值啊!
我急忙上前要扶老先生躺下。老先生摆摆头说:“不用,我这样挺好。快把哪个伤你的东西拿来我看看。”玉莲急忙回身紧走几步把那个东西拿起来,擦净血迹后递给老先生。老先生接到手里,借着灯光翻转着看了一会,有些惊讶的说:“错不了,你碰到的是‘忍者’。”
“忍者。”我不解的说。几个人都满脸疑惑的看着老先生。
“对!”老先生接着说,“我在各地走动的时候亲眼见过的,那年在关外还和他们交过手。其实,也就是‘武士’的一种,他们自持武功厉害,所以从不带火器,只用长刀和这种暗器。”说着,又拿起那个暗器在几个人眼前划了一个半圆。
我急切地问:“那他们在这大黑天的来深山干啥?”
老先生把身体坐正,用手摸着下巴,头微后仰,往斜上方无目标的看了片刻才说:“嗯,我看一定是咱们闹了它几回,鬼子兵肯定想除掉我们,可大队人马又使不上劲,就用上了这帮东西。‘忍者’虽然不用刀,可个个身手还算好,行动诡异,招式毒辣,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我有些不服气的说:“当时我要是没抱着那个箱药,我根本受不了伤。等再遇到了,看我不把这仇报了!”
“孩子,”老先生语气沉重的说。“你的确灵活异常,反映也快。但缺少严密的防守和犀利的杀招。等你伤好了,我来教你,以你的基础一学就成。”
“不用等伤好,”我把身体往前挪了一下说,“我没事,这点伤不算啥,现在就教吧。”
我话刚说完,玉莲就急忙说:“等等吧,你没事,可老先生不是还有伤吗。”
听玉莲这么一说,我心里一震,不免怨自己太过心急。想到此刚要说话。可老先生把手一挥说:“好!好啊!有了这种心气,什么都能做成。不用担心我,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若论伤,你的伤虽然不深,可是却直抵骨骼筋腱。而我的伤都是在肉上,不碍事。想当初我和一群洋人论理,说崩了就动起手来,那洋枪把我肚皮穿了个口子,肠子都露出来了,最后还是打的他们满地滚。”说完把衣服往上一撩,小腹上一条暗红的伤疤足有几寸长,突起的肉像趴着一条海参,在油灯下闪着光。
“再说,”老先生又往前探了一下身说,“我就是教教的事儿,又不费劲。来吧!”
说完,站起身,紧了紧腰带,来到洞中间。说了声:“仔细看好了。”
就运气行功,摆开了架势。我一边仔细看,一边一招一式模仿。玉莲也在边上认真跟着做。有的动作老先生的胳膊实在提不上去,就用手把我的胳膊摆一摆。直到我摆的动作都规范了,才让加快速度。老先生在前,我在后。在洞中忽而跳起,忽而俯身,看不清拳脚到处,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等一趟动作练完,老先生收起招式,站在那里呼呼喘气,面色惨白,浑身颤抖,汗水夹着血水顺着胳膊往下流。几个人都急忙过来想扶老先生躺下休息,
老先生摆了摆手说:“不用扶,我自己来。”一边说,一边走到旁边坐下。我满腹愧疚,真想说几句抱歉的话,可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站在那里喘着气看老先生。
玉莲见我后背的伤口在往外渗着血水,急忙过来用衣袖捂住伤口说:“先别练了,等伤好了吧。”话刚说完,已泣不成声??????
我转过身拉住玉莲的手,又甩了一下头上的汗说:“这不算个啥,这点疼怎比得了心疼,要是疼痛能让我们早点报仇,杀光这些鬼子兵,就算是疼死了也值了。再说,就算是疼死也比死在他们手里强!”
说完又转身对老先生说:“您老别动,看着我练,哪没做好,您就说声就行。”说完又回到洞中间拉开架势。
玉莲这时急忙跑过来,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说:“那我陪你一起练。”可是此时,泪水却怎么也抹不断,刚抹去就又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们两人在洞中来往穿梭,气势逼人,动作越来越沉雄。伏身如巨蟒翻转;跳起如苍鹰盘旋。柔若行云流水,刚如利剑行空??????
就在此时,洞外突然雷声大做,如龙咆哮,久久不绝。老先生和王掌柜夫妇的心里都是一惊,唯独我和玉莲好似没听见。装满耻辱和仇恨的两颗心,催动着濒临极限的身体,任凭汗水、泪水、血水尽情的流淌??????
后人有感:
山心山气皆山神,临危授艺震霄云。
绝技初展风雷动,铮铮儿女血泪融。
王掌柜媳妇在一旁看在眼里,不禁掉下泪来。老先生支撑着身体站急忙喊道:“行了!行了!今天够火候了,欲速则不达呀!”
我听到喊声,随即停下来,都没说话,只是随着身体的重量坐下去,不停的喘着粗气。王掌柜夫妇急忙过来帮两个人擦去汗水,又把我的伤重新包好。
这时,外面的雷声渐渐退去,只是偶尔的轰鸣夹带着急剧的“哗哗”声。
我用那条没受伤的手把头发往后撸了撸说:“外面下雨了,雨天鬼子兵会少些,正好把洞口打开透透气。”
等把洞口打开,漫山的雷声、雨声马上变得清晰又悦耳。凉气也一下子扑了进来。虽是盛夏,可雨中的山风还是有些微凉。几个人的身体被这凉气一吹,都本能地抖了抖。
天阴沉沉地,没了太阳谁都说不清大概是几点钟了。可是现在谁都不去在意时间的早晚,只是都围在洞口往外观望。
雨急的已经分不清雨滴,完全是无数条水线从空中直插下来,把天地连在了一起。远处已被混沌的水雾档得严严实实的,只能朦胧看见近处的树木、花草,被雨水冲洗得透着亮亮的鲜绿和娇艳诱人的黄色、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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