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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氤氲的汤药来回打着漩涡,端药的弟子步履沉稳,生怕这碗汇聚了无数药材所熬制的汤药洒出一点来。推开门,禅房之中唯有一点烛火摇曳生辉,纯阳子如一尊雕像盘坐在床榻之上。
“师尊,吃药了。”那弟子将汤药恭敬地递上前道。
纯阳子已然入定,周身的真气正于奇经八脉中细密地游走,而他的神智已经上升至九霄云雾之中,那弟子还想试探,纯阳子眼睛没有睁开,却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突然开口道:“晚课结束了?”
“结,结束了!”那弟子慌忙低下头回禀道。
纯阳子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将药端来,冷了就失了药性了。”
“是!”那弟子俯身将药碗递过去,纯阳子果然伸手接了药碗,一揽宽大的道袍欲将那药汁一饮而尽,那弟子低着头,从他这个方向望去正好能将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眼见他的脖子渐渐仰起,喉结随之慢慢凸起,那弟子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目露凶光,袖中一刀寒光乍起,对着纯阳子暴露在外的喉结处划过一道致命的弧度!
“叮——”地一声脆响后,褐色的药汁顺着碗口吧嗒吧嗒地滴落着,纯阳子依然活着,而那弟子手里的刀尖生生被他的药碗给扣住了!
“好一记袖里藏刀!”纯阳子稳当当地接住了他这一击,面不改色道:“阁下是快刀堂的人吧?”
“好眼力,可我明明已经很仔细地易容乔装过了,就连声音也隐去了,想不到还是被你识破了,只是你是如何看穿的?”易容乔装的刀客既已被识破就不再狡辩,却微微有些不解,作为一个刺客他自认一切已经天衣无缝了。
“杀气,一个人的外貌衣着与说话声都可以改变,唯独这内在的气息是怎么也都掩盖不了的!”纯阳子道,“你们快刀堂位列江湖杀手榜第三,除了这满身的杀气外,你更是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玄门今日给所有弟子们放了小假,根本就没有晚课!连这样的细微末节都错过,难过只能做个第三!”
那个刀客听得目眦欲裂,纯阳子说得却是一点都没错的,而且还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杀手本是刀尖舔血的行当,见不得光不说还得在刀口上混饭吃,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想入这一行。可是如今的世道早已过了太平时,吏治腐败,民不聊生,江湖亦是血海涛涛,不见天日。如此越来越多的人需要他们这样一把看不见的刀去替自己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越来越多的落魄江湖客也需要一席之地去为自己讨一份生活。杀手这一行陡然兴起,打着人命的算盘,风险虽大报酬却是丰厚,竞争由此激烈不已。快刀堂屈居第三,第一的是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的阴阳涧,第二的是将这人命交易做的最风生水起的过客。阴阳涧的杀手如同阎罗殿的黑白无常般令人不寒而栗,除了江湖中人送的这个名字外,再无人知晓它更多的消息。过客有着一本记录了江湖中所有人身家的案宗,上面明码实价地写明了每个人价格,只有价格合适他们绝对让你满意,且不会给你留任何后顾之忧。
快刀堂名字起的随性,底下的刀客也很随性,他们手里的刀虽快,但手起刀落间必然血花四溅,因此每一个作案现场都血腥得足以让观者呕得三天吃不下饭。在生意上,他们喜欢杀价,阴阳涧的价码他们摸不着,但是过客的价码是看得见的,如果过客标明了一个人是五百两纹银,他们就会立马杀到四百五十两,甚至更低,只要有钱赚什么活都接。但是成本降低后,派出去的刀客也会随着银两的递减,由一流刀客的水准向着二三流递推,由此性价比虽高,但是质量成了硬伤。
所以他们永远只能排在第三,虽然他们的堂主一直胸怀大志想要做业界第一,但是如今生意太难做了,竞争太激烈了,手底下的人都劝他说:“能赚到钱已经不错了,还能排个第三更是了不得了,如此堪称完美啊!”那个人这句话刚说完,一刀刀光闪过后他的裤腰带就断了,若是刀子再朝下一点,这辈子就不完整了。
是以,他们快刀堂的杀手平生最恨别人说“第三”这两个字!
此刻第三这个字眼生生地刺痛了那个刀客,他手上一道威猛巨力砍去后,纯阳子手里的药碗立时显出一条笔直的裂缝,碎成了两半。刀风惊得他老人家银丝乍起,他忍不住道:“好刀法!”
那刀客发出一声怒吼,厚重的刀身晴空一个霹雳乍现出无数刀花,纯阳子的下盘依旧纹丝不动地稳坐在蒲团之上,可是他的上身闪避如幻如电!转眼之间,腾出一掌携带了阳刚之力朝着那人脸上拍出去,掌风剧烈下他脸上的renpi面具瞬间被震碎脱落开来,他的本来面目扭曲一团,似是砸在了金刚石面上,当场血花喷溅!
破碎的牙齿跟着血丝齐齐飞溅而出,那个人的身子随之向后仰去,像个大字一样笔直地瘫软在地。
“借你的刀一用!”纯阳子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血人道,说完手中内力大盛,干净的刀身立马被强劲的内力吸附到了他的手上。
纯阳子依旧纹丝不动,只将手里的刀奋力甩出去,刀身打着飞旋儿越过窗户没入夜色,直朝着着纯阳抛掷的方向一闪而过,坚硬的刀柄重重砸在钟楼的那口大钟之上!
苍凉古朴的轰鸣之声立即响彻了玄门每个角落,这是玄门的警钟!
玄门位于群山峻岭之间,此钟声余音不绝,整个山谷之中都在回荡着这警钟之声!
孟梨站起身,焦虑不安地望着山门的方向,道:“他们已经攻入门中,我们不能再等了!”说完她转头对着吴与争急切道:“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吴与争也不过刚刚恢复了神智,有些为难地摇摇头道:“我的胸口好像还有很多虫子在咬,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孟梨立即蹲在他跟前,抬手翻出几个凌厉的指法,朝着他身上几大要穴猛地打出去。
被孟梨指法猛地一激后,吴与争感觉淤塞的内力如绝提的洪水般冲散至四肢百骸里,冲得他灵台一阵清明,整个人不由得爽朗起来。而困顿了他胸口许久的毒素也被孟梨指尖带出的内力给化去了七七八八,呼吸之间只觉轻松不少。
吴与争稍稍运了一下周身内力,畅通无阻,毫无约束,当即笑道:“多谢你了师姐,我这下全好了。”
孟梨转而将还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秦苏用力托了起来,将他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背上,吃力道:“那就赶紧走吧!”
“可是这个坏人怎么办?”吴与争立即怒气冲冲的指着一旁被孟梨定住身形的白面人道,那刚死里逃生的白面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是眼珠子上下左右不安地转悠着。
“若非他的指点,我也救不回你师兄这条命,饶了他吧,他也答应了我以后不再在中原作恶了!”孟梨咬着牙将秦苏略微魁梧的身体背上后背道。
吴与争皱了皱眉道:“他是你的手下败将,下场自有你说了算,只是,秦苏是你的师兄,可不是我的!”
“小祖宗,你看就看在我这累得要死的份上,赶紧走吧!”孟梨催促道。
“你平日不是很讨厌他么,这一路上山的路本就不好走,带着他也是个累赘,反正他的毒都解了,你就把他放在这里就好了。”吴与争看着孟梨娇小的一个人,却要背负秦苏那样重的身体,立即没好气道。
“咦,你何时这么不待见他了?”孟梨奇怪这小东西今日怎地这么心狠,竟要把平日里一直敬爱有加的秦苏一个人扔下,她瞟了瞟那苗人接着道:“要是那个苗人解了穴道一时行了坏心,想要杀了他怎么办?”
“哼!”吴与争左右不是后,立即生气地冷哼了一声,径直走到孟梨身旁,将秦苏整个人不由分说地从孟梨后背上扒拉了下来,扛在了自己后背上道:“走吧!”
孟梨立即如释重负,对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吴与争笑道:“我该怎么谢你呢,不过我就说嘛,你是决计不会留下他一个人的!”
“我先说明了,我可不是舍不得他,我是怕你背不动后忽然一脚踩空从半山腰上摔死才背的!”吴与争道。
“哇,你现在怎么背个人都这么墨迹了,你什么时候心思变得这么多了?”孟梨望着他那一张笑脸百思不得其解道。
“人都是会变的,变着变着就长大了呀!”吴与争仰着小脸道,说完将背后的人背稳后,脚下用力一蹬,毫不费力地跃上了树梢,回头对着孟梨道:“走啊!”
孟梨看得呆住了,她比吴与争虚长了三岁,硬是比人家多吃了三年的饭,可是为何自己背得气喘吁吁,苟延残喘,他却健步如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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