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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梨与其余一干六个弟子尽归玄门中脾气最谦和、缓慢的静逸真人门下。静逸真人是位女真人,一身宽大飘逸的道袍在她身上却有不近红尘的出尘感。所有人都说,她是玄门静字辈弟子当中最有仙气的一个。也有人提起过,静逸年轻之时因生得一副好皮囊,十分惹一些男弟子注目,可是她一心问道武学不在儿女情长上计较。某日有门中一位武艺高强、位高权重的人物向她提亲,静逸竟清心寡欲得干脆斩了红尘遁入空门,从此青灯古卷相伴。
此事关系玄门过往名声因此被尘封起来,小一辈的弟子们也只是听了个壁角而已。
但静逸在门中所有大小事务当中,的确是勘破红尘般从不显山露水地争过什么,自己手下的六个弟子除了必要的指点也是任其随性发展。她纤细的十指弹拨得一手好琴声,琴能修心,她手下六个弟子里数孟梨最浮躁,因此听她的琴声孟梨听得最多。只可惜古琴瑟瑟,意境高远不是孟梨所能理解的,因此听得虽多,要真问她师父的琴如何,她却回答不上来。旁人只以为,静逸的琴声已经到了物我合一的天人境界,无法言喻。只有孟梨清楚,师父的琴到底是不是绝妙她是不知道的,因为每次自己都睡着了。
孟梨虽整日浑浑噩噩但见着自己师父那张永远不会生气的脸,自己有时候就会愧疚不已,愧疚多了也会多多在功夫上下些耐心。久而久之她那三脚猫的功夫竟也打得像模像样,不知道该谢谢她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努力,还是该谢谢吴与争私下给她开的小灶。作为所有弟子中的一个典型,秦苏自然不会放过她,几乎每一次都会把她拎出来在众位弟子面前演练一番。加之静逸只要教好功夫的要点之处,便把别的事情都交给秦苏,孟梨挨揍的次数也因此紧密了些,以至于,别人都说孟梨就是秦苏练功的活沙包,每次陪练都被打得苦不堪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几乎每天挨罚的孟梨已经成了厨房里的香馍馍,她已然是厨房里免费的人力挑水夫,每个人都跟她很熟络。
就连后来孟梨终于练就一身无上功夫后,面对座下一干弟子她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一开始她的功夫是烂到了一个境界。并且这个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很多年后秦苏就曾开口问她:“你明明是来玄门学功夫,为何会差劲到那个地步?”当时孟梨砸了砸嘴巴叹了口气道:“也许是因为我不想当什么大侠,也不想扬名立万,所以当时就任由着自己的功夫一蹶不振了。”
那时候孟梨跟着宋子贤那帮与她志同道合的男弟子十分混的来,上课时候,授课先生在上方辛苦讲学,她便积极地在下面跟着那帮人传着小纸条,一有空闲他们便会去后山掏鸟蛋、下河摸鱼虾,才十二岁的她却已经混迹了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执法堂静岸的那张永远板正的脸是孟梨的噩梦,一旦被抓住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还得劳烦静逸把她从里面捞回来。她十岁入玄门学艺,如今已有两年,眼见每三年一次的小教就在眼前,别人都很担心自己是否学有所成,孟梨却只约莫记得似乎有这么一件事,然后便继续没心没肺地跟着宋子贤那帮人混迹一起。
没多久就入夏,白晃晃的日头是一天比一天毒辣,后山上大片的长山修竹,浓翠可避烈日。山林间,寒瀑飞空,凛若高秋,是纳凉的好去处。
是夜寝屋之内闷热不已,孟梨走出去四下纳凉恰好遇着了宋子贤一干人等,询问之下才知他们也嫌寝屋内闷热和蚊虫叮咬打算去后山寻个清凉。大半夜的,明月当空,虫鸣阵阵,孟梨私下觉得的确是件赏心悦目的好事,便一起跟着去了,临走前她为了抓个挡箭牌还不忘把床上睡的半熟的吴与争一并捞起来走了。
吴与争被她夹在肋下十分不满地反抗起来,两条小腿甩得好似拨浪鼓,孟梨奇怪道:“我真是服了你,这么热的天都能睡得着?”
“是你自己没用,师父说了,心静自然凉!”吴与争没好气道。
孟梨为了想要顺带一个垫背的,于是道:“到了,我给你烤地瓜!”
“好的!”吴与争立即咧开了嘴巴笑道。
几个人七弯八拐地绕过曲折的回廊由后室走到了水桥之上,依稀可见桥面下的零星睡莲,走过水桥连上了三个高耸的阶梯,便看到巍峨嶙峋的玄门后殿,两侧高高架起的偏殿好似羽翼一般展翅在旁,朱红色墙壁四周上雕龙画栋,檐牙高啄,气派非凡,并且久沐风雨显得庄重古朴。走过中殿到了正殿,基地由壌土巨石高高垒砌,使其高耸离地面十几米之高,与周围树木环绕的群山相呼应,显得更加器宇轩昂,两侧的偏殿的回廊犹如长虹凌空可直接与中殿贯通,好似随时准备展翅的大鹏一般横卧山岚。
一路走来,更深人静,白日里瞧着这些是玄门的轩昂气派,此刻却都静默在夜色之中,格外庄严肃穆,其实这还只是玄门的一部分。
几个人到了后山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折下松枝焚烧起来驱赶蚊虫,孟梨当然不忘记往里头扔了自己从厨房顺来的地瓜,吴与争望着十分开心跟期待。山林里因有树木遮蔽过白日的酷热,因此夜间十分凉爽,几个人围着火堆有说有笑的,说着说着,他们便论起玄门一些奇闻秘事。
“大家都觉的执法堂的静岸师伯十分古板正派对吧,其实他年轻时候曾心仪过我们师父!”年纪稍大些的曲文昌对这些多少知道的多些,便开始故作神秘地娓娓道来。
“这个不算什么吧,师父年轻时可是十分好看呢,但她从未将儿女私情放在眼里过,静岸师伯她更是瞧不上的。”孟梨并不所动道。
“还有一件事你们这些小的是不知道的吧,在我们玄门静字辈那一辈里曾出过一个武艺高强的年轻弟子,据说这个弟子是唯一一个在四十岁前拔开玄门第一神兵的人!”曲文昌继续在篝火前故作神秘道,“你们这些小的恐怕连我们玄门第一神兵为何物都不知道吧,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们……”
“这个我知道!”吴与争小师弟立即举起手来抢着回答道,“玄门第一神兵,乃是凝剑!两百多年前有一位不知名的大侠一手击败了江湖上的七位武功十分高却为人特别坏的大坏蛋,并连同他们杀人凶器一起没收送至铸剑山庄销毁。
这七件武器也是当时赫赫有名的重器,铸剑山庄的庄主不忍宝铁就此消失于世间,便偷偷将其回炉融化成铁水,浇筑成了一把利剑,因凝聚了七种武器的精华与煞气所成,所以名唤凝剑!
传说世间每有重器铸成,天必降大雨!而凝剑出世之时更是六月飞雪,人说是此剑从前携带的人命太多,戾气太重所致。所有人都劝说庄主将剑毁掉以免日后遗祸江湖。哪知,那庄主视此剑如命怎么也不肯毁掉,之后果然有歹人瞧上了凝剑,为了夺剑竟一夜之间屠了铸剑山庄满门!之后,江湖上为了这把剑更是闹得腥风血雨不可开交,但凡是与这把剑沾上边的人都不得好死,所以最后江湖中人都说这是一把被诅咒的剑,是魔剑,即使它再好再锋利别人也对其敬而远之,甚至避之不及。
最后是我们玄门的创派祖师因缘巧合得了这把剑,我们祖师爷爷德高望重、武艺高超却不想贪功将这剑据为己有便将其送往少林寺,想着少林寺的法界熏陶能压制得住它的魔性。谁知道少林寺当时的主持接了这把剑后,连同几位得道高僧一连诵念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大日如来咒都未能控制住它的魔性,且险些被凝剑的戾气逼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之后他们觉得,当今世上唯有我们祖师爷爷在得到它之后能全身而退地抛开杂念送给别人,怕是我们祖师爷爷与这剑的缘分,佛家凡是讲究个缘法当下便又将这把剑送还给了祖师爷爷。
而我们祖师爷爷在得了那把剑后,不仅没有像其他得到凝剑的人那样走火入魔、身首异处,反而还开创了玄门,建立了不世的功业。少林寺的主持知道后说,看来凝剑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虽为重器但一旦为奸诈歹人所得必遭反噬不得好死,而被大德者所得,不仅能压制住它的魔性,还能为其所驱使,扬名立万!”
吴与争小师弟讲的头头是道,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倒是挨他抢了风头的曲文昌有些不服气地敲打着他的小脑袋瓜子道:“你个小鬼头,人小听得倒不少,说,这都是谁告诉你的?”
“当时是师父告诉我的。”吴与争捂着自己的小脑袋没好气道。
“师父对待我们这些弟子一向公平公正,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单单只说给你一个小孩子听呢?”曲文昌有些不服气。
“师父说,她告诉我是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学有所成,拔出凝剑,像祖师爷爷那样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好光耀我玄门。”吴与争大声道。
所有人听完他的童言无忌,都不自觉的闭上了嘴巴。师父果然是用心良苦,以吴与争的造诣将来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的,但是此刻由他嘴里这般说出来众人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哈哈,原来我是给我们玄门未来的掌门烤地瓜呀!”孟梨立即来了兴致摸着吴与争的小脑袋瓜笑嘻嘻道。孟梨这么一说,其余人也都跟着爆发出一阵哄笑,吴与争自知自己说过了头,有些委屈地拿起树枝在地面上画着圈圈。
“我知道的只是凝剑的来历,至于曲师兄说的我就不知道了。”吴与争红着小脸道。
“哈哈,那是,我说的可是玄门的秘闻!”曲文昌眉飞色舞起来,“你们都知道南玄宫么?”
“南玄宫?这谁不知道,江湖上近年来有名的魔宫!”孟梨立即道。
说起南玄宫的名头,他们这些还未走入江湖的少年多少还是从自己父辈那里有些耳闻。此宫自在江湖行走以来就不被武林正派所看好,一来他们家的功夫阴狠毒辣、诡异驳杂;二来他们宫主自恃武功高强为人也十分狂妄,一连单挑胜了许多武林名门世家之后便在武林中犯了众怒;三来他们行事作风残暴狠戾也不被正派看好。
孟梨出自山东君子剑孟家,君子剑在江湖上战绩平平,只是一般的武林世家,但是孟梨的母亲却不一样了。孟梨从小便看着她母亲训斥她爹训斥得十分壮哉,他爹虽气急却都让她三分不予计较。她一直以为她爹是大丈夫的胸襟,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来自孟梨她娘母家名声。
孟梨的母亲姓氏为名,出自名家。
江湖第一剑的名家,在武林中有着近乎神话一般的存在,无可撼动。
当孟母在大厅听着武林同道论起南玄宫时,孟梨深深记住了她母亲眼中那不屑一顾的鄙夷之色:“南玄宫,充其量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如今借着后起之秀的名头还响亮些,其实连给我们名家提鞋的资格都不够!”
“你却只知道它有名,却可知他们的宫主是何许人也?”曲文昌继续卖弄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呢,我又没见过!”孟梨道。
“他们的宫主乃是我们玄门的叛门弟子!”曲文昌神采奕奕道,“这是我们玄门秘而不宣的秘事,一来丢脸,二来也是担心那些武林同道把南玄宫近年来犯下的案子算到我们头上来!”
“叛门弟子,如何叛的?”孟梨道,别的人也跟着来了兴致凑了过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二十岁的时候就拔出了玄门第一神兵,凝剑!”曲文昌接着道,“谁不知道,凝剑的剑气十分厉害,一般人等根本近不了剑身,所有玄门弟子必须习武超过数十个年头,等内功修炼得炉火纯青到身知的境界才可逼退剑气拔出凝剑,否则就会被剑气所灼伤。而这个人二十岁就做到了,可算了得了!”
“他这般厉害难怪能创建了南玄宫,称霸一方,可他既然给自己的门派名字也取了玄字,想来也是顾念师门的!”孟梨一边拨弄着柴火一边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我们的师父与此人有些关系。”曲文昌八卦起来。
“这又有什么呢,他这般年岁与我们师父的也是差不多,既然在玄门学过本事跟师父自然有些同门之谊。”孟梨板着脸道,接着拿起一根树枝向着曲文昌身上打去道:“真不要脸,敢挖师父的壁角!”
“就是的,打他,师父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会与那魔宫的魔头有关系呢,就算有,肯定是师父当年义正言辞地劝他不要作恶,而那人定是不听而误入魔道了!”吴与争也立刻拿起一根树枝往奋力地往曲文昌身上扔去。
曲文昌躲闪不及,转眼手臂都被孟梨抽痛了,立即求饶道:“别别别呀,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下次再见到嚼舌根子的那人,一定抽他嘴,看他敢不敢毁我们师父清誉!”吴与争仍不肯罢手。
曲文昌忙用手护住脸,对着孟梨道:“孟梨,你不是一向说自己胆子最大,你敢不敢去禁林瞧瞧?”
“有什么不敢的,我连静岸师伯的板子都不怕的!”孟梨当即道。
“说大话了不是,那凝剑就矗立在禁林之中,听说由一只白狐所看管!”曲文昌笑道。
“笑话,白狐是畜生一只,怎么会看管这一等一的圣器?”孟梨不相信道。
“孟梨,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这白狐乃是随祖师爷爷开派时候就有的,天生具有灵性。古书上不是说白狐能通天可活千年呢,也唯有此神兽可看守了!”吴与争道。
“真的么?那只狐狸还活着?那我得去瞧一瞧!“孟梨被勾起了好奇心道。
“你别去了,那禁林之所以是禁林就是因为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在。听人讲,那里本是玄门初开时候的旧址,后来不知为何被毁了,如今只剩了些残垣断壁还伫立着。师父师伯们早就交代那是个去不得的地方,更何况这大半夜的去怪渗人的!”宋子贤连忙扯着孟梨的衣角阻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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