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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后,朱由检还沉浸在梦中,沉浸在他给李春烨编制的梦中。
如果不付出超过常人的努力,无论多么美好的梦想,无论多么灿烂的前景,梦只是梦,要么遗忘,要么破裂,永远和现实没有交点。
朱由检为了自己的梦想和身上承载的历史重责,在努力践行着,尽管这历史的重责完全是他给自己施加的压力。用过早膳,朱由检难得没有出门,他就坐在王府的正堂里,召见了几个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人。
“参见殿下。”四个人一字排开,跪在朱由检的面前,头低垂到胸口。
“起来吧!你们都是信王府的人,不要注重这些形式。”朱由检的脸上既没有微笑,也不显得冷峻,这只是一场正常的汇报,不必太严肃。
“是,殿下。”四人都站起身,在朱由检一再要求下,才用半个屁股坐上方凳。
这四个人,现在可是朱由检的希望。他们分别是水泥厂厂长孔真、砖窑厂厂长钱虎、玻璃厂厂长李申以及三个厂子的总监李成。
为了和大明其它工场的区别,依朱由检的意思,所有厂子的主管,一律称为厂长。孔真、钱虎、李中的年龄都不过三十,只有李成稍大,年龄在四十开外。虽然他们都被朱由检授予重任,现在都独当一面,但在朱由检面前都放不开,好像小学生见了老师。
“孔真,你先说说,现在水泥厂的生产怎么样?”朱由检最关心的就是水泥厂,那可是他的摇钱树,扩建新的厂子、提高四武营的待遇,主要就是靠水泥厂的盈利。而且,京师到山海关的第一大道,毫不容易争取下来,连皇帝都帮他说话,他可不希望这条大道因为水泥的产量不足陷于停工。
“回殿下,小的预算了一下,以目前的产量,提供给工部修路,还要建军校,肯定有缺口。另外,京师有一些大户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要订购水泥建房子,但小的不敢答应。”说到水泥的事,孔真渐渐放松下来,语气中透出几分自信。他本来只是信王府的奴仆,由于朱由检的看重而升为水泥厂的厂长。虽然在朱由检的面前,他依然是奴仆,但手下有了大批的工人,那种成就感和自信心却不是以前所能比的,而且,自从当上厂长之后,朱由检给他的酬劳足足翻了两倍。
孔真跟随朱由检多年,对信王府的家底还是清楚的,朱由检虽然是王爷,但现在还没有多少封地,收入主要来自宗人府的供给,另外皇帝皇后有时候打点赏赐。但信王府奴仆婢女甚多,朱由检并没有多少存款。他的酬劳提高,主要是将来水泥厂的盈利。水泥的确是好东西,只要能生产出来,就有商家、大户购买,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水泥的产量却上不去,是在太可惜了。
“嗯,你做得很好。水泥是战略物资,优先供给修路和建军校,大户人家要建房子,以后再说。”有钱赚,谁会嫌烫手?不过朱由检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建奴,先为山海关做点贡献再说。水泥现在是卖方市场,只有生产问题,没有销售问题。且不说用于各地修路,光京师大户修房子的钱,就能让自己数钱数到手抽筋、金银堆到屋梁顶,“至于产量不够,可以扩大规模,将产量翻一倍。”
“殿下,如果扩大规模,那就要再招工匠,而且,前期投入的银子也不够……”孔真认为朱由检现在也没什么钱,扩大规模那可是要增加投入。他的酬劳增加了,也不能不替东家考虑。
朱由检发现孔真的眸子特别亮,虽然王府正堂的光线有点灰暗,却能看到孔真的眸子亮晶晶的,好像这眼睛自身能发光。
如果他生在三百年后,凭这眼睛,就不知道会迷死多少美眉。“工匠你自己找,扩大规模当然需要银子,回头你找管家支三千两。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工部不久就会开始修路,他们在运走水泥的同时,就会先支付一部分水泥的款子。”朱由检要感谢倭寇,如果没有倭寇入侵山东,他就不会立下战功,皇帝哥哥就不会赏他金银。上次皇帝哥哥下旨,珍珠玛瑙什么的不说,光银子就有两万两,再加上一千两黄金,又是一万两银子,总共有三万两。皇帝哥哥的银子来得真是及时。
“是,殿下,小的一定照办。”孔真低头作答,既然王爷给银子,那扩大规模就没问题了,京师有大量的工匠陷于失业状态,如果给他们一份工作,那就是他们的上帝。
“嗯。另外,厂子现在最重要的是生产,而生产就离不开工人的努力。工人的酬劳不能低于京师商户的雇工,甚至要高于他们。这些工匠将他们的希望寄托在厂子里,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要让他们比以前、比别人生活得更好,他们的生活好了,才能安心生产水泥。”朱由检的这一番话,不仅是对孔真说的,也是对钱虎、李中说的,只有工人真正从内心认同厂子,他们才不会流失。如果工人发生大规模跳槽,工厂又要重新培养熟手,不仅成本会提高,时间也是个问题。
“是,殿下。小的已经给按照殿下的安排,提前给工人预发了一个月的酬劳,他们都非常满意。”孔真虽然不明白朱由检为什么对工人这么好,但朱由检是真正的东家,自己只是代朱由检管理厂子,朱由检都这么说了,他没有理由不照办。至于原因,他当然想不明白,不过,没关系,朱由检身上让人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比如,他怎么会制造水泥、红砖、玻璃,怎么会训练士兵。
“还有账目。各项收入和支出要详细记录,我会安排李成监督。李成不参与厂子的管理,但他可以随时清查账目。”说道这儿,朱由检的脸色异常冷峻,刚刚积攒的柔和渐渐褪去,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厂子里出现蛀虫:“厂子的利润要向户部纳税,如果账目不清,户部会怀疑我们做假账,那可是杀头之罪。我安排李成做三个厂子的总监,不是对你们不信任,而是对你们的鞭策,更对你们的保护。”朱由检根本不相信依靠人的自律可以消除一切欲望,虽然他们现在受到提拔重用,对自己感恩戴德,由于收入的提高,不会打厂子的主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量的款子从手中经过,人的贪婪就会湮灭一切道德。
朱由检更相信从制度上堵住漏洞。先假设每个人都是贪婪的,然后建立相应的制度,将魔鬼镇在雷峰塔里,让每一次的贪婪都受到惩处,他们才不敢向罪恶伸手。
依靠个人的威望,可以镇得住一时,绝不能镇住一世。朱由检开办工厂的目的,不仅是为了现在的敛财,更是为了让大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造就几个富翁。
“多谢殿下的提醒,小的明白。”孔真经济地位的急剧提高,完全是因为朱由检的提携,而他只是带朱由检在厂子里的代言人,对朱由检的话自然当成圣旨。
“你们都是信王府的人,有信王府的一份,就会有你们的一份。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喝直接说。”朱由检也知道,如果论功劳,这些厂长们的付出,无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比工人们多得多,因此他们的酬劳高点,也是正常。如果赏罚不明,这些厂长们没什么积极性,自己就一个人,绝不可能管理好这些厂子。
“是,殿下。小的们明白。”四人一起回答,朱由检后面的话,就是向他们四人说的,同样的话,不用说四遍。
“钱虎,砖窑厂怎么样了,红砖生产出来了吗?”红砖的生产工艺最简单,朱由检估计,生产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产量。
“回殿下,红砖已经生产出来,质量应该没问题。但是红砖需要经过晾干程序,这一阶段特别需要时间,眼下还不能大规模生产。”钱虎果然被生产能力困扰着,虽然他日思夜想,但朱由检急需红砖建军校,他没有时间去一一验证。这次被朱由检召见,他早就想告诉朱由检,不知道这位万能的王爷可有什么好办法。
“奥。不用急,军校的场地还没有完全平整好。而且,你可以大量准备红砖毛坯,分批次晾干。”朱由检后世是搞科研的,对具体的技术没有研究。在后世,由于社会分工越来越细,搞科研的和搞技术的,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往往搞科研的研究出什么成果,就将图纸扔给搞技术开发的。他们之间责任明确,如果图纸有误,是搞科研的责任,如果图纸没问题,在制造上出了问题,则要追求搞技术的责任。
“也只有这样了。”钱虎也是悻悻的,连朱由检都没有办法,他这个王府打手出生的人,就更没有办法了,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改良工艺的能力。
“李中,玻璃研究的怎么样了?”如果说朱由检要生产水泥和红砖,是因为修路和建设军校的需要,那生产玻璃则完全是为了赚钱,没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无论是火器的研发还是四武营的训练,都只是一句空话。现在大明户部的主要收入都是花在辽东的军饷上,能挤出资金修筑第一大道,已经让户部尚书李起元头痛不已,指望他再向火器局大把花钱,那还不如杀了他。大明现在正陷入无钱改良火器——辽东战事不利——增加辽东兵力——增加辽东军饷——户部更加没钱的死循环之中。
“殿下,玻璃虽然生产出一些,但根据殿下的要求,全部不合格。”李中很是郁闷,眼睛都不敢看朱由检,好像是在一场必胜的乒乓球比赛中输给了倭国选手。信王府有三个厂子,水泥厂已经走上正轨,即将为信王府赢得大笔的收入;砖窑厂也生产出合格的产品,现在只是扩大规模问题,偏偏他的厂子拖了尾巴。
“奥,李中不要着急。玻璃的生产最为复杂,要求也是最高,多做几次试验是对的。不过无论如何,不能让不合格的玻璃离开厂子,绝不能砸了皇家的牌子。”看到李中一脸的懊恼,朱由检安慰了一番,他也帮不了什么忙,他也只是知道简单的原理,知道玻璃一定能生产出来,仅此而已。“那个,玻璃的讯息有没有泄露出去?”
“按照殿下的指示,讯息泄露了一点,都是京师的大商户。不过,没说是我们生产的,他们都以为是我们从福建购买的,只是现在还没到货。”
“李中,你做得很好。”朱由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好像大把的银子正在朝他微笑。
孔真等人离开信王府之后,朱由检立刻修书一封,交给特战队队长王慕九:“立刻送到蓟州,务必见到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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