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一民离开省城一路上是唱着《故乡的云》回来的,他的画展搞得很不成功很不顺利。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在向我招唤……那故乡的风,故乡的云,为我抹去创伤——”
离开省城望见岱山,他就一遍一遍地唱。事先打电话从岱城雇了一辆轻卡,从岱城去省城,再由省城到岱城,来回二百块钱。司机是个中年人,听他一遍又一遍地唱,心里腻烦又不敢说别的,因为他见翟一民手里的那整瓶二锅头只剩下一点儿瓶底儿。
司机实在受不了啦,对翟一民说道:“翟主任啊,你别唱了好不好?要不,那二百块钱俺不要啦,就,就当是为你抚平创伤吧,你看行不?”
“再给你加上一百,你还是让我唱吧。”
在省城举办画展一周,起初还有些人气,可能是看了报纸上的海报。第一天韩林的三幅画均以高价卖出,那《春天里的微笑》竟以两万元的价钱被人收藏,另外两幅一共卖了一万。
韩林是岱山画届的名人,而在省里名不见经传,能卖出这样的价格已很不错啦。
这让翟一民心里有了些底气,心想自己那四十多幅画儿怎么也得卖上十几万吧,然后再花些钱在报纸上收收官,这次画展已经很圆满啦。
谁知这人气仅维持了一天,第二天人便稀少了,以后的几天只有展室里的服务人员,三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
他有一幅画是《雄鸡报晓》,不是取型而是写意的,只画了头、身、尾、爪的部分细节,加上绿树砖房的背景,来烘托早晨鲜活的气息。
三个服务员对画儿绝对是外行,她们的点评让翟一民怒气横生。
“怎么,这应该是只大公**?怎么只看见红鸡冠、爪子、几根尾羽,对了,还有不见眼脸的眼球儿,噢,这里有字,不过这《雄鸡报晓》好像被分档取料了!哈哈。”
“以我看哪,艺术家只善偷工减料,蛊惑朴实的劳苦大众!”
“对,还有一种解释,打鸣的时候把主人惹烦了,烧开水、取菜刀、剪鸡冠、剁爪子、腕眼珠、拔鸡毛,就整成了这样子,嘿嘿嘿。”
翟一民从卫生间里回来,听得这些心脏就要跳出来,他气冲冲地走到三个女服务员中间,对那个又是烧水又是取刀的服务员恶恨恨地说到:
“你再在这里玷污艺术,小心我把你掐死!”
“你这人长得倒也像回事儿,怎么说话这么粗鲁!你是哪儿的人?”
“怎么?想找人来踢场子?”
“那不同你是一个德性了么?”
“老子告诉你,我就是民国九十三年,在岱山顶上收拾妇女无数、斩杀活人如葱的铁杆土匪,翟一民!”
他这悍匪一般的语气却没吓唬住,三个服务员还在嘀咕:“刚说什么民国九十三年,是多少年呀?”
“夯货!就是二零零三年,今年!”
“我对这个真不清楚。”
翟一民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声带托着食管,连肠子都用上了:
“你们三个小妮子不清楚的事儿多着呢!你们更不清楚的是,如果真把我惹火了,十五分钟以后,你们是先后失了贞还是一块送了命!”
那三个女服务员见翟一民的脸色铁青,气得已发疯,扭头都跑出门去:“还收拾妇女无数呢,这般瘦弱的小身体,给你圈起一群母鸡来,你能抓到几只?”
“岱山顶上竟然还有土匪?真会编啊!即便有土匪的话也不会在山顶上,应该在山下抢银行,钱抢到手如果还活着,沿着国道开车狼窜,谁会缩在山顶上让警察来个四面包抄?蒙谁呢!”
翟一民听了怒气冲天,走了几步一下子把那挂在墙上的《雄鸡报晓》图给折了下来。
他发完了飚,到了下午便后悔起来。
原来还有三个服务员在展室里,多少还有些人气儿。现在都不敢进来了,这还能吸引来人看画?无奈租赁费用都已交上了,他只好咬着牙再坚持了两天。
他正要取下画来回岱城。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快步走进来,一会儿看完了那墙上仍挂着的画。
“这、这、这,还有这一幅,八幅画一幅六百,我都要了!”
翟一民听了要价直想哭,这两天那三个服务员不进来,在门外说风凉话,他现在身心俱裂,已发不起飚来:“能不能再高一些,这画一幅画至少得一周,多则半月。”
“可以商量!哈,这里还有幅裸体画儿,这玩意儿挂在我的餐馆里秀色可餐,要不,加上这一幅,九幅画八千块!呀,这《雄鸡报晓》不错,也很大气,五千卖钱卖吗?”
翟一民心里咯噔一声,因为那天一生气把它从墙上扯下来,把画面撕破了,他用透明胶带粘住的。没有再把它重挂起来,而是立在了墙跟的地板上。
“这个嘛,好吧,反正我回去也打算扔……扔给拍卖行的,好,我给你包装一下。”翟一民忙给那人取画。
“怎么是只负伤的公鸡?脖子这一块粘着胶带呢?”
“你若喜欢,拿去就是了,这公鸡又下不了蛋,不要钱。”
“不要了,挂在墙上不吉利。真可惜,我觉得这公鸡画得最好!”
翟一民离开省城,在回来的路上真想大哭一场,赔了血本不说,自尊心被揉成了五毛钱一个的馒头。
在家歇了几天,然后约了韩林坐在金牌阁里,喝上点儿酒后真要落下泪来。
“我在省城办画展,本想给自己增些光添点彩,可是,可是这一周下来我的心被人先奸后杀,扯腾了好几回……”
韩林见了他这种样子,不想再谈画。
尽管自己的三幅画顺利卖出去,并不见得自己的画就好多少。这两年来自己苦苦研习,有些方面仅仅提高一顶点儿,水平越高提高越细小,不少的人因这一丝一毫的差距夭折了身心和追求,这是艺人的宿命。
但翟一民对这次画展的期望值,的确有些高了。
“我老爹给我起名字叫翟一民,希望我能成为一等公民,可是我分明是一介草民!算了,不再说了……”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三万块钱,递给韩林。那三幅画刚卖出,他就给韩林打过电话报过喜了。
“韩林,你的努力没有错,你的想法也没有错。但是,你那跟犯事蹲监一般的苦修苦行,不是我翟一民能够做到的。这三万块钱是你的成绩单呀。”
韩林仅接过一万,把另外两万塞给翟一民。
韩林知道翟一民为准备这次画展花了不少钱,单单那一周的场地租赁和报纸宣传费用就两万多。他脾气上来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曾敲锣打鼓放鞭炮把媳妇娶到家里,谁知道是娶来了一个天敌?这一次画展赔上两三万,他真没法向媳妇交差!
但翟一民不肯,非得把钱全给。两人相持不下,韩林最后急了眼,翟一民只得收下,这样每人对费用支出负担一半。
“或许我翟一民上上下下这几辈子注定做草根,本来是根草,却想在头上开朵花!”
两人从金牌阁二楼上下来,来到外面。翟一民突然说到:“今天晚上又喝大了,我不能回家,上次喝醉挨了酒瓶,这次回去非被搞成重伤不可!”
韩林让他跟自己回去,小酌跟林亚菲睡卧室,他们两个睡客厅。翟一民不肯,执意去快捷酒店睡一宿。
韩林怕他把钱弄丢了,在自助存取款机里把钱存上。翟一民还算清醒,自己的银行卡号还记得。
“亚菲怎么长的就那么漂亮!让男人看见就要忘了法律!我现在才明白那林亚雅为什么爱上你,选择你,有才有品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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