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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那帮东吴逃民中走出一名女子抱拳道:“多谢各位将军救命之恩。”
刘强看这女子着一身男子戎装,年纪虽小但脸上一副倔强斗狠神情,好在五官端正并无一丝邪气,再看手上居然是柄长身单刃剑,估计平日间也是个练家子。他还注意到这些女子都是一双大脚,看来这时候尚未流行缠足。
赵芳忙答礼:“我乃蜀汉中军偏将军赵芳,这位大姐可是孙夫人侍女?”
“正是,我乃盈佳公主贴身侍女步英,我家公主听说蜀吴交恶,特遣我等面见汉中王投递书信,不料还在路上就听到夷陵战报,后又被这帮乱兵遇上,满嘴污言秽语...”
刘强一听便明白了大半,这邓龙绝非好人,途中遇见这帮女眷自然难免会起歹心。
赵芳拱手道:“大姐可自行前往秭归晋见主公,末将军令在身就不便相送了。”
步英等人显然也是惯走江湖,匆匆别过向西而去。刘强尚觉恍惚,忙问道:“他们不会是去行刺主上吧?”
赵芳摇头道:“这位女子我见过,确为孙夫人的贴身侍女。有翊军将军殿前守护,她们要行刺决计不能得逞,只是可惜啊,如果早些来说不定能劝动主公免去这场兵灾...”说罢摇头而去。
刘强整顿己部,留下伤亡的二十余人继续前行,转眼天色已晚,很快来到马家坪。这里本是一处高坡上的村镇,两面环山,一侧临水,供进出村子的南面坡道地势险峻,真可谓易守难攻。不知道是因为战乱还是瘟疫,村中早已无人居住,一派荒凉破败景象。田真带人到村中巡视一番并未发现有吴兵埋伏迹象,片刻后赵芳大队人马才赶到村外便听得东北方向传来人喊马嘶之声,黑夜中隐约可见火光。赵芳立刻派出斥候前往打探,尚未等到回报这股人马便已涌出谷口径直向马家坪扑来,对方是吴军已无需质疑。
吴军才扑到坡下便遭赵芳早已安排在坡顶的弓手箭雨迎接,霎时间仆到近百人,吴军立刻分作两股向左右侧翼,虽然将马家坪围住但却苦于无路可上。火光中远远看见那黑脸将军徐盛以刀尖指山坡上叫骂,吴军以大型木盾挡在身前开始发起正面冲锋。
赵芳放声笑道:“好狗贼,今日便让他们见识蜀军的厉害!”说罢下马丢了弓箭操起短戟,左手也换一面小盾,山上三千蜀军陷入重围后无不心惊,但见主将谈笑风生顿时多了几分胆气。刘强头一次亲身体会到这古代战争的气势,不自觉两股战战,与赵芳相比大有自愧不如之感。惭愧之余想到人世间千难万难不过一死,以前在部队中老兵们总说越怕死越容易死,若在此战死倒索性能与黄泉之下的母亲相见,想到这里把心一横,也学赵芳拿了面小盾,右手从地上拣了一柄短锤率先冲下坡来。田真等亲兵均为沙场战阵中的老兵,见这位刘大人气势如虹心中暗自佩服,也作大呼小叫状跟随杀下山去。
此时吴军进攻部队正在小心提防山上飞矢,哪想到有这么一帮狂汉反冲下山,急切之间放下大盾准备迎击时又遭到山上箭雨兜头痛击,当时又倒下百十余人,还在犹豫是否继续举盾时,刘强等人已如一道白色旋风直穿入着黑装的吴军阵中。迎面撞上一名吴军刀手急举盾牌格挡,刘强就着奔跑的余力一侧身狠撞在对方大盾上,那吴兵哪里承受得住,当时就滚落下坡,周围吴兵正想围住他,哪知更多蜀军如潮涌近,凭借下坡冲力将自己身体也作为武器狠狠撞到吴军大盾上,当然也有吴军以矛刃相迎将蜀军士兵扎个通透,自己也旋即被砍成肉酱。尸首、木盾、兵器顺着山坡往下滚落又砸倒不少后面的吴军,吴军士气受挫开始有人往后逃跑,徐盛在山下看得火起,亲手斩了两名逃兵才暂时阻止退逃。
赵芳见状下令弓手向前十步朝天仰射,齐射后吴军冲锋队伍后阵乱七八糟倒下一片,赵芳趁势带一千人冲下山来冲击吴军进攻队伍。刘强此时已杀到坡底,大腿上虽中了一箭,激奋之余并不觉得疼痛,只是手中短锤比环首刀轻了不少,挥舞起来感觉没有威力。徐盛见蜀军阵中一员大汉率队直冲到坡底,己方冲锋队形早已溃不成型,心中不由得杀机突起,顺手摘下鞍后强弓拉弦照准刘强就是一箭。刘强早已瞅准了他,见他发箭立刻扬起手中木盾,只听波的一声此箭居然穿透木盾,箭尖凝在胸前不能再进半分。刘强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这古时武将个个弓箭娴熟,今天若不是多个心眼早就穿胸倒于此处。徐盛还想再射,只可惜溃退的吴军士兵挤来将他座骑冲得东扭西歪,无奈只得勒马退后。
赵芳拉住还想前冲的刘强道:“刘兄速回,吴军马上要放箭了!”冲到坡底的蜀军立时退回山上,跑得慢的几人果然被吴军箭矢射伤。回到村中,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刘强这才看到腿部箭伤仍在流血,当下用力拔出箭杆,痛得险些忍不住惨叫,原来这是一枚倒钩箭。刘强咬牙屏住呼吸撕开外衣将伤口包扎好,抬头却看见周围蜀军均投来敬佩目光。刘强八名亲兵均未受伤,显然都是些战阵中的老兵油子,只是自己无恙刘大人却遍体血污,多少有些尴尬。这一仗蜀军折了百余人,但杀伤吴军不下三百,实是开门大吉。
徐盛斩了几名带头逃跑的什长后稳住军心,令一都尉勒马向前喝道:“蜀军听好,此地已被我十万人马围住,早日投降可得富贵,等到秭归城陷就悔之莫及了!”赵芳也不作答,张弓一箭射去正中那人右胸,都尉翻身坠马再听不见一丝言语。
片刻后吴军熄灭灯火,再度攻上山来,黑暗中双方弓箭均无法作用。赵芳急令军士搬来村中木梁基石推滚下坡,直砸得吴军喊爹叫娘,徐盛不肯作罢,只是督军强攻,双方便在黑暗中开始了新一场短兵相接。刘强挥动小锤瞬间便将好几名吴兵砸下坡去,吴军仗着人多不断涌上山来,手中持有名为钩镶的钩形兵刃与蜀军展开贴身搏击,耳畔只闻得兵器相交的钝击声,不时传来有人低沉的惨呼声,显是被利器刺入体内,刘强混战中只觉脚下屡屡踩踏到躯体,好几次险些绊倒。田真等人怕这位刘大人再度涉险,几人结阵护住他后背,虽不断中枪受刀仍然硬撑不乱,这样一个小战团很快阻碍了吴军的进攻,周围蜀军见机马上效仿,敌我顿时分明,赵芳立刻指挥矛兵挺刺分散出来的敌人,终于将吴军再度赶下山去。
山下吴军沉寂良久后徐徐退至千步之外,不久见火光冒出,原来开始埋锅造饭,看样子是准备休整后再战。赵芳也令蜀军生火做饭,粗略统计一下己方伤亡近千人,眼见手下几名将官无不挂彩,再看徐盛营中虽无十万人马,但两三万是绝对有的,若是这般耗下去只怕兵力不济。
一名叫李恭的军司马提议:“我军不宜死守此地,可趁黑夜突下山去,不然待吴军休息停当只怕还有多番苦战,长此以往我军绝难支撑。”
裨将董凌摇头道:“我军断然无法以此撼动吴军主营,偷袭不成即为强攻,只是我军主动下山那吴军恐怕正求之不得呢。”
刘强见都不是办法,转眼望着山下此起彼伏的吴军营火,山上蜀军也在破屋取木生火做饭,心中突然一亮道:“我有一计!”
赵芳见这位乌托邦国来的刘兄屡有出奇表现,心中也满怀希望问道:“刘兄请讲?”
“我军兵败夷陵是为火所破,今日吴军屯住山下林中,刚才激战中我已看到营后停有辎重车辆,这岂不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报的好时机?我军可杀下山去佯作进攻,吴军必喜,弓手趁势可将火失射入林中,大火一起管叫他们无法立足!”
赵芳闻言大喜:“刘兄此计甚好!我们赶紧休息吃饭,子时动手,李司马与刘兄在前佯攻,我与董将军各率一千人下山攻其两翼,此番务必倾力冲散吴军,否则待到天亮我军再无机会。”
众将计谋已定,安下心来匆匆吃了点干粮,待军卒等人用饭完毕即令休息。很快到了子时,山下火光中传来吴军歌谣之声,看来对方也严阵以待。刘强与李恭俩人带三百蜀军发声喊冲下坡来,才冲到坡底黑暗中不防一阵箭雨先飞来射倒不少蜀军,随即见吴营中亮起无数火把,为首一将正是徐盛。
徐盛止不住得意笑道:“无知鼠辈,也敢来以卵击石?”说罢正要举刀下令冲锋,不料却见一排赤雨般的火箭飞掠过顶直落在身后主营中,他因行军仓促遇敌,又以为这股蜀军最迟天亮可灭,因此索性将粮草辎重置于林中主营。此时正值夏日天干物燥,两日前蜀军才遭受过的烈火之苦瞬间又原样奉还给吴军,徐盛正在惊慌之际突然听到两侧传来蜀军呼喊声,隐约听得是“常山赵子龙在此!”回头望时左右两营也燃起大火,火光中不少蜀军突营而入,心中一想到那万人莫敌的赵云顿时英雄气短,再看山上扑下来那帮蜀军已杀至近前,两军才一交阵就见吴兵不住后退,显然山上蜀军已倾巢出动。这一闪念之后双方已陷入混战,片刻后几名副将仓惶来报营中损失惨重,辎重几乎全部毁于大火,更有大队蜀军杀入营中,不少吴兵或是葬身火海或是死于刀剑之下。主营中越来越大的熊熊火焰熄灭了徐盛最后一丝勇气,他怒哼一声拨马随乱军退走,身后不断传来“休要走了徐盛!”的叫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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