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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国之人绝不再为满清之奴!”
有时候,一句话话声虽不大,但却有如惊雷一般,这一声惊雷般的话语,顿时便于这两江总督府衙前回响着,于人们心中激荡着。
有那么一瞬间,刚刚剪掉辫子的老士子,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甚至还有些犹豫,那多年的所谓“忠∠wan∠shu∠ba,ww⊙w.w√anshu←ba.co◎m君”甚至还在影响着他,但不过只是一瞬间,那发须发白的老士子却忽然挺起胸膛,迎着立于辕门边,满面病容的刘坤一大声喝道。
“我中国之人绝不再为满清之奴!”
老士子的话声瞬间被淹没在这一片激荡之中,这一瞬间,江宁,这座城市燃烧了起来,人们的心灵在燃烧,这个中秋整个江宁都因为这句话而被点燃了。
人们的吼声传入刘坤一的耳中时,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想要退回去的冲动,他看着那一张张年青的脸庞,看着那些激动的青年,他知道,一切都变了,但他仍然有些不甘心,不能变,还没到时候,自己的身体,他比谁都清楚,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刘家没有时间了,若是现在变的话,刘家就什么都没有了!
历经宦海沉浮的刘坤一看着府前激动的人群,终于,他看到个一个老士子,那个发须发白的士子头发散乱,他已经剪去了辫子,那散乱的头发似乎在提醒着他,他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但刘坤一却不甘心的盯着那老士子,似图想在他的身上找回一些什么。
“好,好一个绝不再为奴!”
用臂膀推开身边的儿子,刘坤一怒视着那老士子,此时,在这位湘军老将的身上,又找到了那几分虎将之风,一声沉喝从他的嗓间迸发出来。
“难道,你们就不怕死吗?”
被刘绅一这般逼视着老士子,在那一瞬间,甚至想要跪下去,就在他的双腿发软,膝盖打折的时候,突然,一种从未曾有过的力量在他的胸膛中激荡着,正如同方才一般,看似怯懦的老士子突然迎着刘坤一的视线,在他那瘦削的躯体上,再也看不到卑微,再也看不到怯懦,有的只是男儿应有的发自肺腑自信!
“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
一声看似平静的话语从老士子的口中道出,那老士子迎着刘坤一的视线,挤过前方的青年,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
“我中国之男儿,认贼作父近两百六十载,满清屠我之先祖,去我之衣冠,我等若再为奴而死,有何面目见以列祖,有何颜面见以列宗!今日,纵是大人欲杀我,又有何妨,杀死,死尔,我中国之男儿,宁可死,亦绝不再为他爱新觉罗之奴!”
终于,这身体看似瘦削,几乎将被风吹走的老士子走到了辕门前,他迎着两江总督刘坤一的视线,即便是到了辕门前,他都未曾停下脚步,他非但目光有些不敬,居然直视着这位总督大人,甚至还向前踏上那台阶。
尽管他的身体瘦削,以至于让人怀疑只需轻轻一推便能将其推倒在地,但出人意料的是,辕门前的军警,居然没有一人敢去阻挡他,甚至在他走来的时候,那些军警都不由自主的后退,在这个老士子的面前,他们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一种从未曾有过的感觉。
这是民族的情感,这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你、你……”
刘坤一睁大眼睛,他看着走到面前的老士子,他想像过去一样摆出他的官威,但他发现,那官威似乎没有用了。
“你,你当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此时,刘坤一甚至不敢再用本官自称,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声居然有些发虚。
“夫虽年过五旬,然却是中国之男儿,男儿死耳!”
老士子毫无惧意看着刘坤一,全不顾唯一一个挡在他与总督大人之间的军人,那黑洞洞的枪口没有让他产生一丝恐惧,甚至有一种解脱,有时候,人那怕在临死前,能做一秒的自由人,那也就足够了。
本能的护着大人的卫兵,看着那老士子,看着那被风吹动的断发,突然,他的眼眶一热,只见他将枪口压下,将枪往肩上一背。
“我也是汉人!”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他的动作却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几乎是在他转身的瞬间,刘砷一只觉胸口一闷,满面病容的他,手指面前的老士子。
“你、你们……啊”
突然,刘坤一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跟在他身边的刘能纪与众人一见父亲吐血,莫不惊恐万分的连忙搀扶着他,不让其倒下。
“爹……”
那一声惊喊之后,刘能纪连忙抚着父亲,抱着其重进了两江总督府,而在他抱着吐血的刘坤一进两江总督府的时候,易顺鼎则在那不住的向老士子和府前的人们鞠躬。
“各位,各位你们也瞧着了,老大人这身子骨,都到这份上了,大家伙就看在老大人待我两江百姓不薄的份上,别在逼他了,求求各位,求求各位……”
此时,对于易顺鼎来说,他已经看到了,看到了所谓的官威的虚弱,他同样也看到了,如果现在这些人冲进两江总督府的话,那些士兵绝不会开枪的,他们甚至可能反戈一击,到时候,别说是大人,就连他自己的小命恐也难保。
“非也!”
那继发的老士子摇摇头,看着易顺鼎说道。
“非是我等逼大人,而是我等请大人做我中国男儿应做之事,正是老大人待我江苏百姓不薄,我等方才铭记大人之情,才会来自请愿,还请大人向总督大人转呈多我等之愿!在大人未通电全国,宣布两江独立之前,我等便在此静候!”
话声落下的时候,那老士子便朝辕门前一坐,而其它的青年学生更是如他一般,纷纷嚷道。
“在大人未通电全国,宣布两江独立之前,我等便在此静候!”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满面苍白的刘坤一心魂一乱,看着身边慌乱的没有任何主意的儿子,他的心底却又长叹口气,对儿子说道。
“快,快发电报给朝廷……”
给朝廷发电报?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多少年都不理朝廷的事了,父亲这是真糊涂了还是?
见儿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刘坤一甚至恨不得想抽儿子一巴掌。
“现在,立即把两江士子逼迫两江独立的事告诉朝廷,朝廷自会分晓!”
在做出这个吩咐之后,刘坤一又叮嘱道。
“再给张香涛发封电报,将这里……他那的情况估计也不比咱们这里好,”
躺于床上的刘坤一稍作思索,又紧跟着说道。
“给唐子然发电报,贺其大胜,请……”
话未说完,刘坤一还是强自收了回来,他先思索片刻后,又对似仍不解的儿子说道。
“先等朝廷的旨意吧!”
说罢刘坤一便闭上了眼睛,现在,他知道,一切都变了,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为刘家的将来做一些打算了……
这一天胜利的消息,在这个国家的上空席卷着,燃烧着,燃烧着人心,沸腾着人心,人们欢呼着,迷醉着,但不是所有人!
至少不是所有的城市,都像其它地方一般的狂热——京师,作为清帝国的心脏,尽管现在这里的政令不出那道城墙,纵是福建对其号令,也是阳奉阴违,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至少在名义上,这里还是中国的统治中心。
至少在名义上!
但也就仅限于名义,至少大清国在名义上还是存在的,尽管平常这四九城里的满人和朝中的大人们私下里天天说着天下的“逆贼”,可若是把那最后的一点“君臣之谊”撕下来,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的。
此时的养心殿内气氛显得比旁日古怪许多,一班王公大臣,无论年老年少,无论官职高低,都是愣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并不说一句话。坐在太后旁的光绪带着些倦容,还算清秀的脸泛着苍白,眼圈周围发暗,而坐在御桌后的太后也是同样模样,仿佛有点吃力似的睁着一双眼睛,目光游移不定地扫视殿内的奴才们。
“……满清氏原塞外之蛮族,既非受命之德,又无功于中国,乘皇明之衰运,暴力劫夺,伪定一时,机变百出,巧操天下。当时豪杰武力不敌,吞恨抱愤以至今曰,盖所谓人众胜天者矣。今也天定胜人之时且至焉。……”
念着那以“两江六千万中国同胞”的名义发出的《讨满檄文》时,太监的心颤着,豆大的汗滴顺着面颊滑了下来,捧着檄文的双手也在那颤着。
“凡在汉胡苟被逼胁,但已事降服,皆大赦勿有所问。其在俘囚,若变形革面,愿归农牧,亦大赦勿有所问。其有挟众称戈,稍抗颜行,杀无赦;为间谍,杀无赦;故违军法,杀无赦!”
檄文未远,又一太监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接过纸太监又继续念了下去。
“据各公使馆消息,两江乱逆传檄各公使领馆,历数我大清十大罪状……”
什么……哄的一声大臣们被这消息惊得呈瞠目结舌状,而色苍白似无精神的慈禧,这会才吃力的睁着一双眼睛,盯着那念着十大罪状的奴才。
“请太后、皇上下旨,着令两江总督刘坤一立即剿灭乱贼……”
“请太后、皇上下旨……”
哗的一声,所有人都跪拜下去,不停的叩着头,而面无血色的光绪只是在那如提绳木偶一般的站着。
“奴才请圣母皇太后下旨。责令湖广总督,飞驰会剿乱贼!”
“臣请……”
一时间一个个忠勇的王公大臣们从说纷云开来,个个请着旨,请太后下旨剿灭逆乱,而慈禧慈禧却只是看着他们,看着这一群王公大臣,难道他们忘记了,两江是两江,朝廷是朝廷了吗?
而更重要的是,那些乱逆可不是民军,他们连枪都没有,却能把刘坤一逼吐血,逼的不敢出两江总督府的大门!
“两江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形!”
相比那些王公大臣,慈禧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若是刘坤一、张之洞他们有心的话,不需要朝廷那个旨意,否则朝廷下了也不顶用。
“回老佛爷,那江宁的逆乱学子还于总督府前静坐,刘大人并未给予答复!”
之所以两江会在这里掀起这样的风波,原因并非仅只是简单的几份檄书,真正让所有人恐怕的恐怕还是那些洋学生要刘坤一宣布两江独立,这个独立可不是独立出一国来,而是不再奉大清国为正朔。一个刘坤一这么干不可怕要,可怕的是接下来九位总督都这么干,到那时候,这大清国可真就完了。
“既然如此……”
沉吟片刻,慈禧开口吩咐道。
“刘坤一是湘军老将,湘军于我大清有再造之恩,其是我大清之忠臣,断不会行此无君父之事!拟旨加封刘坤一为太子太傅,晋封一等侯爵……”
从慈禧的口中,一连串的赏赐出去之后,慈禧抬起眼看了看眼前站着的王公大臣,却又问了一句。
“今个,市上的情形如何?”
“回老佛爷,乱逆于京城里传谣,现在京城内是人心惶惶,米价飞涨,人们纷纷到银行挤兑套现,以致市面买卖非现银不可。”
“哦!”
慈禧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对臣工说说。
“即刻电报给禁卫军统领铁良,着其立即率部返京……”
话至一半,慈禧又朝着庆王等人看了一眼,沉思了一会才补充道。
“令两广总督岑春煊节调精锐于南进剿湖南之乱逆!同时严查陆路以防各省乱党接济湘省乱逆!”
这接二连三的旨意,无不是表明了慈禧敏锐的政治嗅觉,她并没有去打肿脸充胖子下旨让刘坤一“平乱”,更没有申斥他,甚至连提都没有提江宁的事情,似乎江宁之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而是直接下旨给他加了头衔,似乎是想用这些头衔去安抚它,而在与此同时,她又下令着调于库伦的禁卫军调回,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既然江宁可能出乱子,那么京城,不是没有出乱子的可能。
江宁的乱子可以推给刘坤一自己去办,让刘坤一自己去权衡,可京城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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