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冰雕玉琢,在炽热的夏日能用上这两个形容词的地方,恐怕也只有山门树立在云霄之上的天山剑门了。
常年不化的积雪素裹了天山之巅,几缕云雾缭绕之间,缥缈宛如仙境。
天山的最顶峰,阳光洒落,明媚灿烂但不温暖,距离地面的距离太过遥远,所以就连那些被反射上来的光线都有些寒冷的味道。
不过此间却不是单调的白色,虽然覆雪铺盖了几乎所有的区域,但那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没有什么比一片素白之中的一点醇黑更违和了,但如果在那那抹黑色之中再掺一点雪白,给人的视觉冲击力觉对足以令人心灵爆炸。
但世间没有几个人能一睹天山顶峰的景色,而就算有幸登临于此,肯定也会对黑色剑碑之上那个苍白的身影顶礼膜拜,哪里还会有嘲弄的心态?
一副永远不会老,青年模样的天山剑主此时正盘坐在剑碑之上闭目冥想,在前代光明殿主消失之后,他已经是人类帝国资历最老的一名修行者,如果把人生看做一场修行,活的越久境界理所当然越高,所以天山剑主也是现在人类帝国公认的最强者。
山巅之间不时有微风浮动,有云翳生成,向着山腰处跌落,风起云动,日照雪融,天山剑主却一直闭目冥想,仿佛一座已经凝固了的雕像。
一声清脆高昂的鹤唳忽然响起,将这片肃静的空间吹皱,天边的尽头,灿烂的阳光之中,一个白点缓缓浮现,由远及近慢慢将轮廓勾勒清晰,正是一只浑身雪白剔透的仙鹤。
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间隔,那只白鹤便飞临了山顶,也不知是这片空间原本就是折叠的,还是这只鹤本身就有穿梭空间的恐怖手段,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只仙鹤的到来并不孤单,在它的脚怀之上,用极细的金线绑了一封看起来朴实无华的信。
天山剑主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那如同裹了一层雪粉的仙鹤落在剑碑之上,古井不波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
轻轻屈指,那信封便落入了他的手中,而那白鹤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发出一声愉悦的清鸣,再度展翅高飞,不一瞬便又消失无踪。
天山剑主的目光缓缓落到了指尖的信封之上,白色的信封之上没有任何痕迹,根本看不出是由寄件者是谁,不过这不需要天山剑主思虑,既然这封信是由白鹤递来,那就只能来自那位之手。
想到自己在遥远的皇城之中埋下的最深的暗棋,天山剑主不由有些得意,微笑之间凝了一道剑指,将信封割破,随意地将那股藏匿在信件之中的灵识湮灭,取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这么谨慎有什么用呢?每一次都封印自己的灵识入信来确保自己的信件被劫掠时能第一时间将其毁掉,可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是你那位皇兄出手,你那丝灵识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会被湮灭?”
天山剑主摇了摇头,满脸嘲弄的笑意,缓缓将视线落在了那张薄薄的纸片之上。
天山之巅的风忽然静止了,白雪悄悄融化的声音也突然之间消失,天空的云翳停止了漂浮,阳光的角度不再变化……整个场景在一瞬间凝固,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停格了一般。
簌簌的雪花从天山剑主那苍白的指尖落下,为黑色剑碑染上点点斑白,但若是仔细来看,就会发现那些细微如粉末般的白色,并不是雪,而是被蹂躏成齑粉的信笺。
一道道透明的剑痕凭空而生,无声无息之间切碎了空间,无数坚硬的顽石在这些仿佛能破坏规则的剑意面前瞬间粉碎,而累积在地面上的皑皑白雪,被密密麻麻的剑气切割之后,猛地燃烧了起来,灿烂的金色火苗直燎苍穹!
石粉纷飞、白雪燃烧,这一幕幕锥心的绚烂场景之中,天山剑主端坐在黑色剑碑之上,死寂的双眼之中生出了无数的霓虹,灿烂如同缤纷的夜空!
许久之后,那些纷飞的石粉才尘埃落定,那些燃烧的白雪才化为青烟,天山之巅只剩下那块漆黑到令人心悸的剑碑以及剑碑之上那个苍白到令人胆寒的身影。
“呵呵!”
等到天山之巅完全变的光秃之时,天山剑主眼中的霓虹才缓缓熄灭,变成清淡的色彩,他轻笑了一声,但诡异的笑声飘扬在这诡异的场景之中,诡异的不可言。
“原来他是你的传人,难怪他能忽然之间崛起。”
天山剑主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之中有着说不尽的释然与遗憾,似乎在感慨自己应该早些猜到如此的结局。
“你果然还是我们这一代最了不起的存在,教出一个许离接任了你的光明殿主之位,现在随意调教的连晨竟然在通玄境就掌握了心剑,真是令人望尘莫及啊!”
天山剑主缓缓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那件有些褶皱的白色衣衫,将视线远眺投向遥远的京城。
“我很期待他成长起来的样子,但我又不想让他真正达到惊艳世界的地步,真是有点矛盾呢。”
说罢,天山剑主微微转了转头,重新将目光落向了西方,落在了大陆正中央那座比天山还要高耸的玄楼之上,露出一丝玩味笑意。
“看造化吧,这一届的摘星楼似乎会与平时有一些不一样,首先你得能活下来,才能有以后。”
……
“这一届的摘星楼,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紫意蓬勃的幽暗露台之上,一名身着暗紫色长袍的中年人随意负手而立,雍容的目光投向东方,很随意的说着。
而在这座露台之上,除了紫袍中年人之外,只有一位戴着青铜面具的灰袍怪人,所以紫袍中年人的话自然是说与他听的。
“陛下,哪里不一样?”
一道略显沙哑生涩的魔语从青铜面具怪人口中拖出,在露台上飘扬了许久,最后消散在露台附近那些恢宏的宫殿群之中。
此时在露台之上的这两位,若是论起身份,绝对已经是摘星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寻在了。如果向龙帝和光明殿主给出一个选择,问他们愿不愿用毕生修为禁废的代价换取露台上这两位存在的死亡,估计那两位人类帝国最伟大的统治者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这两位便是整个魔族最核心的大拿——魔君和月神殿主。
数百年前,人类星阵起,魔族被压制的实力凋敝,一度面临灭族的危险,但现在,在魔君恐怖的实力支撑以及月神殿主完美的谋划之下,人类纵使总体实力数倍于魔族,但却无法越过边界一步,被迫与魔族僵持,就连摘星楼的登楼资格都要分出去一半。所以无论在龙帝心中还是光明殿主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期盼着魔族这两根顶梁柱忽然暴毙。
魔君听到了月神殿主的询问,雍容的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转过身来,深紫色的眸子浑浊而凌乱。
“我也不知道,仅仅是隐隐有所感而已。”
“天意?”
月神殿主向前踏了一步,微微低头颔首表达自己的恭敬,毕竟在魔族之中他的地位还是要稍逊于魔君。
魔君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低吟了一声:“天机。”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妄加揣测了。”听到魔君给出这样的回答,月神殿主摇了摇头,青铜面具将天空的阳光折射成奇异的色彩:“偃师会去登楼?”
“这种盛事怎么可能少了他。”魔君微微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认可。
月神殿主也缓缓点了点头:“一会儿,有些事情我要向他吩咐一下。”
“关于这次登楼?”
“是。”
“关于你的谋划?”
“是。”
“那便去做吧!”
“是。”
一连串简单而流畅的对白之后,月神殿主向着魔君躬身行礼,然后那件似乎怎么也洗不干净的灰色长袍便消失在了露台之上。
露台之上只剩下魔君一人的身影,有些孤单,也有些落寞,但帝王之路必然如此,而且魔君也早已习惯并熟悉甚至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双手轻轻附在凭栏之上,魔君那浑浊但不失锋利的目光眺向了远方,望向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浮云,似乎想看清未来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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