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面馆之中,连晨和梁月儿的动作完全凝固,全都怔怔的转过头来,望向屋外的雨帘,面色凝重无比。
屋外那人没有开口的时候,无论是连晨还是梁月儿都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当那道平静温和的声音落入耳畔两人才发现,来者已经近在咫尺!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要知道无论是梁月儿的灵识还是连晨剑意都一直若有若无的环绕在他们身周,对方若是能悄然无声的靠近,那岂不是说明来者的境界和实力都远超自己?
在连晨和梁月儿警惕的目光之中,屋外开口的那人终于走了进来,一件黑色的雨蓑覆拢了全身,雨水从黑色的斗笠之上滑落,滴滴落落的打落在地板之上,积起一滩水渍。
将头顶的蓑帽摘下,露出一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容,那位冒雨前来的少年温和的一笑,丝毫不顾及屋内蔓延的紧张严肃的气氛,将雨披搁置在门口,缓缓走到两人对坐的桌前,满脸含笑地望向连晨。
“莫邪说你很强,所以我来看看。”
听到莫邪这个名字,连晨和梁月儿的瞳孔再度收缩,面前的少年虽然谈笑间不带任何敌意,甚至让人感到温和而善意,但从对方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确是两人心间的魇。
“见过天山首剑。”
连晨脸上的凝重只展露了一秒钟,便消散无踪,极为恭敬的起身向着面前的少年作揖,脸上的笑容堆彻起来没有半分作伪的痕迹。
梁月儿的心中也一惊,旋即马上反应了过来,同辈之中能够悄无声息接近这间面馆而不被自己两人发现的,除了那位天山首剑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少女一脸复杂和心悸的望着那名少年,内心感慨不已!刚刚才谈到了这位存在,谁知道对方就找上门来了!
段天澜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精彩,他可没想到自己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连晨就能如此迅速地反映出来自己的身份,不过他本来就没存着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所以随意的笑了笑表达了承认。
“介意我坐下来么?”
“当然不。”
连晨和煦的拉来一张椅子,摆在方桌侧面,脸上的笑意不减,心中的忌惮则呈直线形式上升,面前这位少年可是天山剑门的首剑,年轻一代中已经无出其右了!
“不知段兄有何指教。”
连晨很随意的递去了询问,手上却毫不客气的抄起了筷子,对自己那碗几经曲折却还没有送到口中的清汤面发起了攻势,段天澜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只要不是患了失心疯就绝对不会对自己二人出手,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一旁的梁月儿看着连晨如此轻松随意的举动也不由一笑,轻轻往边上让了让位置,段天澜此行明显是来找连晨的,所以她很识趣的让开了些距离。
段天澜看着连晨如此随性的吃着面,总感觉有哪些不太对的地方,虽说他这个人平淡温和到了极点,平时也没有什么架子,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所以无论是师弟师妹还是外出遇见旁的人,受到的总是毕恭毕敬的礼遇,哪里见过身前少年这个架势?
不过这样似乎才更舒服一些!段天澜脸上划过一丝平静的笑意,人与人之间太多的恭敬只会疏离,如此随性的交流方式倒更符合他的心意一些。
“没什么指教,只是有些好奇,因为在天山之上,莫邪对你的评价可是非常高,所以忍不住来看一看。”
段天澜微笑着开口,心思也变得随意了起来,伸手向着面馆老板打了个手势,示意再端上来一碗清汤面。
连晨微微抬眼注意到了对方这个举动,顿时对于段天澜的印象更为改观了些,不过对于对方所说出的话,连晨可一点好感都没有。
“不要提莫邪,我们和莫邪关系都不好,以后有机会是要和他分出死活的。”
连晨抬眼与梁月儿相看了一眼,显然对于落叶镇中那场死局,颇为介怀。
听到这段毫不避讳的杀机,段天澜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并不怎么习惯莫邪的做事风格,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师弟,面前的少年如此直言道杀机,令他有些别扭。
不过显然连晨并不给段天澜任何开口的机会,吃面的动作略微停止,话锋一转,饶有兴致的望了过去。
“不过莫邪说了什么?”
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所以连晨对于莫邪对自己的评价还是非常看重的,就连梁月儿也在百无聊赖摆弄自己柔软的青丝的间隔抬眼往这边瞥了一下。
刚张了张口准备为莫邪辩解劝和几句的段天澜一句话噎在喉咙中,有些难过的咳嗽了两声,所幸清汤面端上来的及时,就着那碗热腾腾的面汤,少年猛灌了两口才把口中的干涩冲淡。
“莫邪说,你对上林嘉必胜无疑。”
段天澜很认真的开口,将天山之巅莫邪的意思转述了出来,当然莫邪还说了连晨比四大家年轻一代中的天骄要强,只不过此时梁月儿也在旁边,所以这话并不怎么适合说出来。
“想不到那个家伙人品不行,眼光还不错。”连晨轻轻咋舌,干净的脸上露出一丝平静的笑意,诚恳的望着身旁的段天澜点头:“你人不错,所以我觉得日后的天山还是有点希望的。”
段天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今天第几次皱眉了,他总感觉面前少年的话语之中隐藏了非常深的意味,但细细体会之时又消失无踪,那些从连晨只言片语之间流露出来的隐晦情绪,似乎叫做憎恨?
“为什么我感觉你对我们天山有偏见?”
在心中确认了再三,段天澜心中的迷惑越来越明显,面前的少年对于天山的憎意隐没在无尽的随意与冷漠之中,似乎已经深入骨髓、不共戴天一般!可这完全没道理!
若说是因为莫邪的原因,可之前连晨坦然表露杀意之时表情光明无比,完全不做作不掩饰!况且那种完全是个人之间结下的矛盾与仇恨,似乎也波及不到天山。
那到底是为什么,会让连晨对天山执了如此隐晦的仇恨?段天澜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青玄学院的学生,日后会属于光明神殿,为什么会对天山有好印象。”
连晨轻轻地笑着,丝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轻蔑,对于天山仇恨的真实原因当然是因为十余年前的那场血案,不过这种陈年往事他连梁月儿都不准备告诉,又怎么可能向段天澜言明呢。
听到这一番敷衍的解释,段天澜无语凝噎,只是怔怔的望着连晨平静脸上的戏谑,不知该说什么。
在天山之上,段天澜是只用修行的绝代天才,与人接触、交往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极为少见,整日捧着一本圣贤书的他本来以为人心应该是单纯的,可是当他步入尘世第一个接触的同龄人,就发现对方有着如此深藏的心事。
“可我总觉得你对我没有敌意。”
有些不知该怎么将谈话继续下去,段天澜有些木然的挑着碗里的面条,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而连晨则显得轻松随意许多,跟着连老天下行走了十年,与一位传奇耳濡目染之间,少年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去胆怯任何情况,所以就算聊天对象是年轻一代堪称最强的段天澜,他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第一,天山是天山,你是你,两者之间又没什么关系;第二,我不敢,我怕你发疯一巴掌拍死我。”将碗中的面丝捞起,极细腻的捋过,连晨用筷尖轻轻敲了敲陶碗,露出一丝明媚的笑意:“每个人活着都有很多身份,但其中最重要的那个身份叫做自己。”
听到这一番话,段天澜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的光芒仿佛两颗黑曜石,起身向着连晨做了一揖郑重的行了一礼。
“你说的很有道理,天澜受教。”
连晨挑了挑眉头,看着身前少年恭谨的模样,心头微异,在与之会面之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天山首剑竟然是一位有些木讷的君子!依他对天山那极度恶劣的印象,原本少年以为天山之上都是如莫邪这样的奸邪恶毒之人,现在看起来,天山的未来还是光明的。
一念之间,连晨便同样微笑着起身,准备收礼还礼,但就在少年起身离席的一刹那,一道略微上扬的调侃之声穿雨而入,回荡在面馆之中,令连晨和梁月儿的面色再度一变!
“上次见你怎么没感觉你这个家伙说话这么油嘴滑舌?难道梁月儿就是这么被你拐到手的?”
一声略显青涩但自信十足的少年声音,斩破了雨帘,如同一柄剑刺向了面馆之中的三位少年男女,随后如注的雨帘被锋利的切开,一袭白袍翩然而入。
木屐与面馆的地面碰撞发出“嗒嗒”的响声,这轻微的脆响竟然遮盖了屋外轰鸣的雨声!一位结髻的少年踩着木屐背着木剑,面含微笑的望向连晨,站姿标准完美的无可挑剔!
梁月儿早就陷入了呆滞的情绪之中,看着这位破雨而来的少年,嘴唇微张,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连晨则是在一愣之后,旋即苦笑,冲着面前的负剑少年折腰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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