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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春天,邻近的村庄,分田分牲口财物正热火朝天。一碗村的人们风闻到了,心里痒痒,无奈队长赵黑成竹在胸,按步就班,一点反应也没有。人们便在私下里吵吵,关于赵黑坚持保有大集体的内在动机,就猜测出多个版本来。对此,赵黑也风闻到一些说法,私下把自己的想法和黑玉英交流。
黑玉英说:"国家出,台政策,肯定也有它的道理。咱们村有你的领导,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可我听说好多地方,人们种地不出力,守着土地,年年闹饥荒。"赵黑听了,忧心忡忡地说:"那咱们日子不错,还走老路也不算过错吧?"黑玉英说:"错是没什么错的,上面的文件也说要根据情况实施,就怕村里的人们一个个私心重,看重眼前那点利益,翻腾起来就麻烦了。"赵黑说:"这我是胸中有数,村里这点人,他谁敢翻腾?怕只怕上面硬要改,咱们小胳膊总扭不过大腿呀。"黑玉英无话了,赵黑自言自语说:"不管上面如何,咱们说成啥都不改,先让人们把地都种了,今年分田就不可能了。等到明年,说不定形势又变回来了呢。"
从黑玉英家回来,赵黑先经历过了十分钟的头痛,浑身汗水,又心事重重,随便吃了老婆给熬的葫芦粥,骨头像散了架一般难受。他躺下刚想迷糊一个午觉,就听得村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大儿风风火火跑进来报告说是五爹回家来了。赵黑忙坐了起来,一家人迎了出去。
赵家老五走进院子,手里提着一个鼓鼓馕馕的大包。跟在他身后的司机是个胖子,走路肥肉一嘟噜水颤着。赵黑把老五和司机让进屋子,吩咐老婆重新生火做饭。赵家老五说不用了,自己已经在县城吃过了饭,并直截了当说明回来是接赵黑到省城去看病的。赵黑一听,心里七上八下为难起来。他担忧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去治病,村里会有人乘机发难搞田改。又担心上次在地区医院花了那么多钱,结果也没能治好病。这次去省城,那是多远多大的地方,时间更是说不准,花销一定会更多,再说家里也没人去陪自己,到时一切都得烦老五,还得影响弟弟刚刚升了官的工作。赵黑被这些顾虑所左右,坚决不答应去看病。赵五子苦口婆心劝说,又动员黄脸嫂子帮忙策动,最后请来赵海清和五婶,以及几个亲近的兄弟。众人轮番劝导,说的赵黑哑巴了,低着头一言不发。赵家老五趁热打铁,强调司机是地区银行的,今天还必须回去。一群人把赵黑哄着拉着塞进了车里,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上路了。
赵黑坐在车上,看着就要出村,想起应该给黑玉英说一声才对。赵五子说:"哥,这次咱们看的是一个北京来的著名医生,人家在省城也只停留几天。咱们看病会很快的,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村里的事,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赵黑说:"车还是先往回返一下,我亲自给黑玉英安顿一下村里的事。要不然我怕一切会乱套的。"赵五子问黑玉英现在在村里算什么?赵黑说:"是咱们一碗村的副队长了。"赵五子开玩笑说:"想不到咱们村也有女队长了,是哥你培养起来的吧!这样,那不正好,你走了她可以负责村里的事务。"赵黑说:"可咱们走得这么急,她还不知道呢。"赵五子说:"哥,你现在变得跟过去大不一样了,有点婆婆妈妈。你想,你走了,她今天下午就会知道的,还用你亲自去说。"赵黑嘴唇动了动,把想说而又不能说的话咽了回去。
赵黑到省城看病的消息,只一个下午传的全村人人皆知。黑玉英自然也就知道了,心里一时还真有点生气,后来一想,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到了晚上,刘三亮从邻居家回来,把听到的消息在枕边给黑玉英有一句没一句地说:"村里人们尽在议论,说赵黑上次看病就花了队里不少的钱。这次到省城,保不定又要花多少呢。田木匠说,搞不好得花上万元都打不住呢。咱们村这点家底子,全折腾了也不够的。"黑玉英说:"谁说赵队长上次看病,花队里的钱了?我咋就不知道,赵队长在社员会上把账说的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这一项。人们无凭无据,就知道兴口开河地造谣。"刘三亮讽刺说:"不要以为人家提你当个副队长,就处处替着说好话。那赵黑鬼着呢,他以为能瞒天过海,天衣无缝。还是俗话说的好,没有不透风的墙,无风它不起浪,人们的话都有出处的。"黑玉英还想辩解,忍了忍顺着男人的意思问:"人们还说什么了?咋赵队长走了还不到半天时间,就有这么多的闲话,生出来的也太快了吧。"刘三亮不屑地说:"什么闲话?这是群众的意见,他赵黑以为自己是一碗村的队长,就能一手遮天啊。告诉你,人们的意见大着呢。就说分田到户,这是国家的政策,他硬是不分。他骨子里是怕分了田,就分了他的权,分了他的权,他就不能损公肥私,就不能耀武扬威了。"
刘三亮兴灾乐祸过后,仰躺着睡着了。黑玉英睡不着了,想着男人的话,担心赵队长走了,自己一个人怕管理不了村里的事务,想着明天出工安排,就又费了半天心思。
天亮了,却是个阴天,西风推着一堆堆界线不清的云,从一碗村上空慢悠悠地没完没了地走过。没有了太阳,时间也就不好把握,人们就都起得相对晚了点。到了早晨九点多,整个村子还好象睡意未醒的样子。这要在平时,赵黑的大喇叭早响了,分工的任务也早落实到每个人头上了。今天,喇叭没响,人们就都留守在家里,等着喇叭的发号司令。
时间过了九点半,喇叭还是没响,有的人坐不住了,到院子里看邻居,到村道上向同样茫然不知的别人问情况。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所有的人都很少去个人考虑村里的事,一切有赵队长在那里全权地安排着。今天赵队长不在了,这个村子好象没了脑子,谁都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才对。
有人来到赵黑家,问黄脸婆说:"赵队长去省城看病,他走时没说社员劳动的事吗?"黄脸婆回答说:"别说劳动的事了,连我的一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那人就站在院门口,半天不知是该走,还是留着等待什么,嘴里叨叨着说:"这下子没事干了,可咋办呢。"又有人来了,而且来了的人都不离开。赵黑家的院子里人越聚越多,大家吵吵着,就想起了副队长黑玉英。有人就提议说大家一块去找副队长吧,看她咋安排。
黑玉英给全家人做吃了早饭,又洗了锅,喂了猪和鸡,回屋把家收拾了一遍,没事可干了,就心神不定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刘三亮看出了什么,说:"你一早晨中了邪似的,有什么事还值得这样啊。"黑玉英说:"你没事,你到村里走走,看人们都在做什么呢。"刘三亮不解地晃着脑袋说:"这大阴天大早晨,我没事在村里走动干啥。我又没有病。"黑玉英把男人从炕边往地下拉,有点撒娇地说:"你就帮人家出去看看吗!又不是让你干啥呢。"刘三亮最怕老婆这个样,当下就穿了鞋,披了衣服出门走了。
黑玉英跟到院子,顺手拿起一把扫帚,从家门口开始,一片片扫着,眼睛不时望着院外。等听见一片杂踏的脚步声,和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她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在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关切和询问声中,黑玉英谦虚了两句后,利利索索,有条不紊地把当天出工的安排落实好了。没有大喇叭,分工以组为单位,由组长各自去招呼自己的人马。社员们领了任务走后,刘三亮才本着脸回到院子,忽眨着眼睛目光异样地审视着黑玉英。
黑玉英故作生气状说:"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你老婆。"刘三亮点头如鸡啄米,说:"你行啊!用这种小手段,来树立自己队长的形象,争取人们的认可。想不到,你还是个阴谋家啊!"黑玉英心里高兴,"什么阴谋家,人们既然来问我,我总不能不管吧。你听着,不许你在人前说我怪话啊。还有你准备出工,和赵满仓他们是一组,套牲口到地里耙地。"刘三亮说:"哎呀!你还说风就是雨。告诉你,我今天就不出工。我看你拿我咋办。"黑玉英终于笑出来了,"拿别人我可能费点劲,拿你我有的就是办法。"夫妻二人斗了一会口角,相随着出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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