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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男人喽,”山鬼大大方方地说道,“河边骨,你大·法已成,是否该依约散去黑雾呢?”“这是自然。”河边骨双手挥动,黑色雾气随之越来越薄,最终化为几颗黑色的珠子落在他手中。而山鬼与狡童,也终于看清了河边骨以《自然道法》之力重塑的形体。
但见他身形瘦长却并不单薄,同样瘦长的脸有棱有角,眼中精光闪动,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再配以一身金盔金甲,更显英武非常。“好一个威武将军!”山鬼不由赞道。河边骨轻轻一笑,双手翻转间将那几颗黑色珠子纳入体内。
狡童见了,眼中光芒一闪,道:“你既已功成,可否将《自然道法》归还?”河边骨看眼狡童:“无定乡的人?”狡童一抱拳:“在下狡童,添为无定乡武首。阁下……”“哈哈,”河边骨一笑,“《自然道法》何其奥妙,被尔等束之高阁实是可惜。何不传诸世人,以尽其用?”
狡童闻言微微皱眉:“正是因为《自然道法》奥妙非常,偶有残篇现世便会引起血雨腥风,故尔才束之高阁。若是经典史册,工农之书,则无定乡亦不会藏私,使之无用。”“哦?好一个‘不会藏私’!那书库之中无数蒙尘的书册,又是为何呢?”河边骨冷冷一哂。
狡童道:“世事发展,莫不有数。数至,则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数不至,则良才埋没,名宝蒙尘。若勉强传之,被有心之人搬弄。或愚弄百姓,空费财物;或据为己有,挟之以图天下;或你争我夺,杀人盈野。则如此之用,不如无用。”
“哈哈!妙哉妙哉!武首果然高论,”河边骨拊掌赞道,随即话锋一转,“可惜并不能说服与我!”狡童并不意外,淡淡一笑,举剑横在身前:“既如此,那便请吧!”
“好,”河边骨手中黑光一闪,已现出一柄纯黑的战刀来,“我一直都认为,你我武人,犯不着那么文绉绉的!一声‘请’,利落爽快!”说着战刀直指狡童:“刀名绝塞,细柳营无名之人,请阁下赐教!”“好一个无名之人,”狡童拔剑出鞘,“剑名不见,无定乡闲散野人,请阁下赐教!”一刀一剑遥遥对指,杀气油然而生。
少顷,一声“有僭!”河边骨掌中绝塞一振,舞出无限刀影,罩向狡童。“请了!”狡童将剑一引,直刺重重刀影正中。“九虚一实,并非每个实招都在正中的!”河边骨话音落,已现身在狡童左边身侧。无限刀影尽归一招,疾斩而落。
“彼此彼此!”狡童左手一扬,剑鞘飞旋而起;同时侧步转身,不见改刺为扫,反击而出。河边骨稍稍一怔,随即眼中厉芒闪现,并不变招,反而再加力道,欲断鞘伤敌。
“喝!”刀光、剑光霎时闪过,鲜血飞溅,二人各自退开几步。狡童随手将手中半截剑鞘丢掉,左侧背上现出一道刀痕,血流不止。但这是意料之中的伤势,狡童也不去管,凝神举剑。
河边骨却有些愕然地低头看向肚腹之上的那道剑伤,许久不曾有过的痛感阵阵传来,让他一时之间竟是愣住了。“留神!”狡童沉声一喝,脚步飘渺间,竟是幻出无数个狡童来,直袭河边骨。
河边骨一震,抬头之时剑光已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鸣金而退!”河边骨变招后退,欲脱出狡童此招范围。不料狡童幻影却似无处不在一般,源源不绝而来,掌中绝塞不断击出,却都落在空处。
一时不查先机尽失,若在以前,河边骨早就仪仗白骨之躯,无形之体伺机反扑,败中取胜了。可偏偏如今形体新塑,以前得心应手的种种武学都无处施展。若不是雄厚的根基修为,怕是早就落败了。
“不可久战!”河边骨心中主意已定,不去管那幻影,绝塞一振,黑气大盛,包裹住自己飞身而走。“归元式!”一声清喝,漫天幻影归于一处,剑气挥洒间,黑气带着血光向北去了。
“可惜。”狡童还剑归鞘。无定乡的武学,妙则妙矣,却处处皆留有后手,急切间难以毙敌。“放心,他走不掉的!”山鬼一笑,掌心处,一颗黑色珠子懒散地转动着。
赤雪城,七杀堂。虽然自从白雪天兆之后,赤雪城中死去之人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立即消散为红雾,但鬼面和洛虎婷还是没能带回痛苦龙的尸首。他,在进入七杀堂大门那一瞬,化成了点点红色光华。洛虎丘从刘伶房间走出,看到这一幕瞬间就呆住了。
后园之中,琴儿的坟茔旁边,又多一座新坟。洛虎婷呆呆地跪坐在墓碑前,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滴泪水。洛虎丘、铁镜先生站在她两旁,刘伶则由刘若搀扶着站在后面。
见到洛虎婷这般模样,刘伶心下一痛,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婷儿你……你不要这个样子,伤心的话就哭出来吧!”说着她自己倒哽咽起来,洛虎婷却依旧木偶般一动不动。
几人身后,鬼面一手握着血禅,一手握着尽杀,双拳之上青筋暴起。托命之言在耳,托命之物在手,托命之人却已是阴阳永隔。鬼面狠狠一咬牙,走上前去,将血禅交到右手,左手猛然握在血禅与尽杀的锋刃之上,鲜血点点滴落在墓碑之前。
“阿龙,你我托命论交,你死既是我死。无论他是谁,我都会送他去见你!”鬼面说着松手,一掌拍在墓碑上,转身大步离开。血掌誓言,洛虎丘几人与他相识日久,自然知道这代表这什么。
“哈哈!”就在此时,一直沉默无声的洛虎婷忽然一笑,沙哑异常。洛虎丘几人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朝她看去。只见洛虎婷直直盯着墓碑之上的血手印,声音平淡得可怕:“哈哈!离开赤雪城才几天,我竟忘了赤雪城随时都会死人的!阿龙于我,是在重要不过的人;可在他人心中,未尝不是草芥一般。哥,嫂子,大哥,阿若姐,你们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会儿。”
“婷儿……”洛虎丘哪里会放心,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刘伶制止。刘伶拍拍洛虎婷肩膀:“好,我们先回去。但婷儿你要记住,他,从来不是草芥。你也一样。”说着轻轻一拉洛虎丘,四人默默离去。
“从来……不是……草芥……”洛虎婷温柔地抚摸着墓碑,仿佛在抚摸他的脸颊,“阿龙,我会为你复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但是复仇之后,我不会再想起你。因为,再深刻的思念时间久了都会成为一种负担。与其那样,我宁可将那些幸福时光遗忘,只剩下你的名字,永远保存在我心底不敢触碰的地方。”
太行之境,铸剑城南。宁静破败的村庄中,半枯的藤草掩映下的废旧铸剑庐中,不时响起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哈!泽叔,你看你看,我又找到一把剑!”站在门口的邓泽向里面看去,小顺正吃力地从厚厚的泥土之中抽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剑来。虽然累得脸上满是汗水,却显得极为兴奋。
“小顺真棒!”邓泽笑着夸奖一句,心中却不由有些担忧:小顺已经四岁,按说应该已经记事,但却对安山村发生的事情一丝印象也没有。墨驹说这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失忆,想要记起从前的事情除非再受到同样的惊吓。
不过他小小年纪却已对武学、兵器展现出极大的兴趣,自己曾严厉的制止过他。周墨却说一切随缘,若他注定不会平淡,怎么管束都没用。只是……
邓泽一叹,安山之后,自己便背上了沉重的负担。还有那个羽杉,看得出他自己还诸事缠身,却也扛下了属于自己的责任;还有那位前辈,自己儿子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又义无反顾地担起了与他无关的责任。自己实在是不愿意再让这个苦命的孩子再与这件事扯上任何的关系。禁止他习武,也是出于此意。只是看现在,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邓泽,小顺,吃饭了!”正在胡思乱想,墨驹的声音传来。“来了!”邓泽答应一声,走过去将小顺抱起来。小顺则紧紧握着那柄剑,笑着举给邓泽看:“泽叔,你看你看!这是我的剑,你可不许再拿走!”“好好好,这是小顺的,泽叔不会拿的。”邓泽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往周墨的木屋走去。
刚到门口,忽然身后响起一个男子的清朗之声:“唔,好香啊!”接着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咱们来得正是时候!”邓泽疑惑转身,身后不远处正缓缓行来二男一女。其中一名男子似乎是受伤了,脸色很是苍白。
“三位是周大哥的朋友?”邓泽问道。“他们不是朋友,是蹭饭的!”墨驹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很不客气却又莫名亲昵。“呦!黑马,你还是老样子!”那女子咯咯笑道。“你不也没变么?”墨驹也笑。
周墨推门而出,冲他们笑道:“江弦,怎么有空过来?”“求医,”江弦风歌也不客套,一推身边脸色苍白的谢羽,“他遭人暗算,体内有一股绝气。除了老头子,也只有你们家黑马能解了。”
菰火火却看向邓泽:“这位是……”忽然又看到了邓泽怀里的小顺,眼前一亮:“好可爱的小孩儿!”就上前去抱他。小顺也不认生,丢掉手中的剑张着胳膊,很是兴奋的样子。
“没救了!”走出门来的墨驹见状郁闷地一拍额头。这孩子,上次是潮祭,这次是菰火火,一有美女抱就什么都忘了。万一哪天丢了,也肯定是跟着哪个美女走了。
邓泽也很无奈地摇摇头,冲江弦风歌一抱拳:“在下邓泽,见过兄台。”江弦风歌还了一礼:“江弦风歌,这位是谢羽……”话未说完,谢羽还没抱拳见礼,墨驹和菰火火便齐齐“哎呦”一声:“酸死了!”咯咯笑着挽手进屋,留下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然后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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